航行持續了差不多兩天時間，方岩一行人才抵達第二處深淵的入口。
    如果隻是計算距離，這裏倒是不算太偏遠，但灰暗區的之所以是灰暗區，並非因為星空真的灰暗，而是因為荒涼和人煙稀少。
    整整九天航程，響尾蛇號沒有途徑哪怕一處有人類居住的星球，放眼望去，全都是不毛之地。
    事實證明，布朗從自己叛軍大頭領父親的血脈中，繼承了相當強大的感知以及航行天賦。
    按照之前研究得到的經驗和理論，布朗非常輕鬆的駕駛響尾蛇號穿過空間裂痕，進入名為二號深淵的次空間。
    “我們進來了！”布朗興奮的吹了一聲口哨。
    拉希德將手掌壓在布朗肩頭，讚許的說道：“幹的漂亮！接下來我們就能去往仙女座了，兩千六百萬光年的距離，依靠深淵之需要幾個小時就能抵達，真是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我一直夢想有天能走出銀河，沒想到臨老之前居然可以夢想成真，如此就算死而無憾了吧。”
    船艙裏，氣氛很是愉悅，大家都在期待能盡早趕到仙女座，看看銀河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
    根據毀滅派手裏的曆史記錄，在戰爭和人工智能雙重摧殘下，仙女座也幾乎完全被毀滅。
    至於人工智能是否存在，以及是否占領了仙女座，現在還隻是存疑，畢竟核心區有明顯躍遷失敗的痕跡。
    根據空間學以及太空測量學基礎知識，蟲洞一旦崩塌，其中的物體要麽陷入維度困境，被徹底撕碎，要麽就會被空間彈射現象，拋到宇宙中任意一個點。
    然而，當方岩等人滿懷期待，尋找去往仙女座入口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讓他們出乎意料的事情。
    在掃描係統的顯示中，一艘巨大到不可思議的星艦，居然與空間裂痕的位置完全重疊。
    “這居然是一艘星艦？”
    “它好像比行星還要巨大！”布朗脫口而出。
    一旁，方岩和拉希德深情均是變得凝重。
    如此巨大的星艦，方岩曾經見過，在夢中的世界。
    而從拉希德的反應來看，似乎他也知道內情。
    “先過去看看。”方岩沉聲說道。
    ……
    幾個小時後，響尾蛇號根據掃描器的提示，終於到達空間裂痕的所在地。
    然而，一切和他們想象中完全不同，空間裂痕本應存在的位置，變成了螺旋狀空間渦流，它不停旋轉，帶動周邊的空間不斷扭曲。
    好在空間渦流的流動勻速而且規律，這才沒有破壞深淵整體結構，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即便最低程度，也會導致深淵所在的次空間形成塌陷。
    與此同時，那艘行星般巨大的星艦正對著渦流，它的外形好似胖頭魚，隻不過這條魚的體積，甚至比月球更加龐大。
    古老的紋飾，黝黑的船體，飽經風霜的痕跡。
    毫無疑問，這艘巨艦已經存在很多很多個紀元。
    “這就是傳聞中的泰坦。”拉希德沉聲說道，雙目中閃耀著激動與驚奇的光芒。
    “根據毀滅派最古老的紀錄，泰坦是古代銀河語，意思是起源之神。”
    “我想你們都聽過這樣一個傳聞，銀河係之所以全部智慧生命，都是幾乎完全一樣的人類，是因為孢子。”
    “孢子造就了人類，並且被拋灑到銀河各處，形成不同星球上形形色色的人類族群。”
    “而根據傳說，孢子就是這艘泰坦帶來的。”
    “泰坦出現的地點是核心區，所以核心區人類的數量最多，科技最發達，而到了邊緣區以及灰暗區，則因為距離原因，形成的人類群落越來越少。”
    “當初我和馬布裏抵達核心區，卻並不敢確認，就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核心區最重要的標誌物，起源之神，泰坦。”
    “沒想到，泰坦居然是一艘星艦，並且被人駕駛到了這裏！”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燈塔計劃吧，泰坦和它所代表的意義，正是人類文明起源的燈塔。”
    “銀河帝國的殘餘力量，不知道以何種方法，啟動了泰坦，並且打算利用泰坦的力量，來消滅人工智能。”
    “你們看通往仙女座的空間裂痕，之所以成為現在這樣子，或許是遭到了泰坦的攻擊導致。”
    “大規模空間扭曲，將空間裂痕撕碎，令其成為渦流，人類或許無法做到，但泰坦，人類起源之神，一定可以！”
    聽了拉希德的推測，布朗變得無比激動，感覺自己好像親曆了非凡的銀河遠古曆史。
    然而方岩的表情，卻十分古怪。
    因為這種泰坦巨艦，他見過，在夢裏見到過，甚至他還了解上麵的設施，使用的文字，以及如何操縱這龐然大物。
    來灰暗區之前，方岩曾經陷入長達一周的漫長夢境，而泰坦巨艦，就是出現在那個漫長夢境的最後階段。
    古老的恒星經過數十億年燃燒後，迅速走向生命的盡頭。
    外層的熾熱氣體在一瞬間冷卻，恒星的核心無法再支撐它龐大的質量，外層引力壓又不斷擠壓核心。
    最終，代表一個文明的恒星，被重力吞噬了自己，引發毀滅性的坍縮。
    坍縮瞬間，恒星內部密度急劇增大，能量急劇升溫，最終造成超新星爆發。
    這種爆發釋放出比整個星係還要明亮的光芒，將恒星的外層物質，以光速向四周拋射，形成一道氣勢恢宏的星雲。
    隨著時間推移，核心區域卻繼續坍縮，直至形成一個巨大無匹的黑洞。
    至於帶給方岩知識和力量的那個文明。
    隨著伽馬射線束衝破時空，以不可阻擋的速度向文明所在的星球撲殺而來，猛烈的能量轟擊摧毀大氣層，宇宙射線以極大的強度穿透到地表，迅速消滅一切生物。
    隨著生物的死亡，大氣中的氮氧化物迅速增多，生成大量的硝酸，酸雨無情地灑落，將文明存在過的痕跡，徹底抹殺殆盡。
    這就是方岩夢中那個文明，被毀滅的全過程。
    方岩隱隱記得，在夢境最後階段，似乎有一些停泊在距離恒星遙遠處的星艦，試圖靠一種名為隨機躍遷的方式，逃離這場災難。
    而所謂隨機躍遷，就是激活艦船內部全部能量，打開一個不知通往何處，沒有經過任何勘探，甚至無法確保蟲洞穩定，隨時可能坍塌的逃生路徑。
    盡管就算能進入隨機躍遷，活下來也是十死無生，但人類麵臨悲劇時刻的求生本能，還是讓他們嚐試逃脫，至於能不能逃出生天，則隻有天知道。
    方岩清楚記得，在那些隨機躍遷的星艦中，就有幾艘泰坦巨艦。
    因為泰坦巨艦獨特的結構以及巨大的船體，所以方岩記得很清楚。
    錯不了。
    這艘泰坦，就是當年從夢中文明逃脫的！
    萬萬沒想到，它居然來到銀河係，並且因此帶來了銀河係整整兩個世代的文明！
    隨後，方岩又想到一個更加驚人的事情。
    如果銀河文明是泰坦帶來的，而泰坦來自夢中文明。
    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是夢中文明的後代？
    唰～
    想到這裏，方岩感到後背陣陣發冷。
    一根隱秘又久遠的線條，將一切全都串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