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爆散，漆黑的天穹像是被一刀斬開，光芒耀眼，形成一條粗大的通道，伴著震耳欲聾的聲音。
    那種響聲巨大無比，震得很多人在船上搖搖欲墜，甚至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通道自天外落下，幾乎貼到地麵，在其外部白霧茫茫。
    隨後，大霧圍繞著它像是要旋轉起來。
    “這莫不是……龍吸水？”一位第四境的名宿失聲驚呼。
    這麽壯觀的天象，隻在古書中有記載，平日不可見到。
    三條飛船上的人都被驚到頭皮發麻，傳說出現在現實中。
    有人反應奇快，竟朝著那條通道飛去。
    因為，傳說中的龍吸水，可能蘊藏有“龍血”，價值連城，它可以易筋換骨，大幅提升人的體質和稟賦。
    這是萬金難換的奇珍物質！
    “糊塗，快回來！”有老輩人物大喊。
    縱然出現龍吸水現象，也不是每次都能伴生“龍血”，很多時候，什麽都沒有，而且極度危險。
    “這是非典型龍吸水，別去沾惹。”金垣也大喝道。
    正常來說，龍吸水現象九成都會發生在大澤間，是直抵大湖、海麵的細長通道，現在這是什麽地方？不毛之地。
    有人僵住了，然而，也有人的意識靈光衝的更快了。
    “不是湖海上的龍吸水，如果出現造化的話，還要遠超古書上記載的‘龍血’，地仙都要心動，價值難以估量！”
    刷的一聲，第一道身影衝了進去。
    “啊！”他發出驚呼聲。
    緊隨其後，跟著他趕到的兩人，倏地止步，問道：“怎麽了？”
    “真的有血！”那人聲音發顫。
    他像是很激動，撲過去取龍血。
    “不！”他發出淒厲的慘叫，拚盡全力掙紮，想要退出來。
    然而，他如陷泥沼中，擺脫不了，他的意識靈光模糊了，被那發光的血液溶掉，任他哀嚎也無用。
    “你都見到了什麽？”外麵的人大喊，並迅速倒退。
    “不是古籍中記載的‘龍血’，是一種奇異的紅色能量物質，上天為何……如此待我？啊，上方有奇珍，散發金霞，這似乎是一條連著神秘之地的通道。”
    仙路這位高手知道難以幸免，最後關頭，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告知白色大霧深處的狀況。
    然後，他就被溶解了，意識靈光消散。
    “真有……‘龍血’？”
    這時，一些老輩人物反而較真了，認為那種紅色物質就是高級生物的神秘血液，那個第三境圓滿的高手的意識靈光承受不了而已。
    巨大的通道隨著白霧起伏，它自身居然也旋轉了起來，宛若龍卷風，帶動起狂暴的氣流。
    事實上，三艘飛船見到它出現的刹那，各自的船長就果斷下令，改變飛行軌跡，避開了它。
    可是現在，它瘋狂旋轉時，極速擴大範圍，接近第一艘飛船了。
    至於通道外的兩道意識靈光，則是早已被卷進去。
    “快逃！”
    三艘飛船提速，改變航線，想要避開那莫測的發光通道。
    “哢嚓！”第一艘飛船被觸及，船頭斷裂，這才臨近通道就受損嚴重，飛船大概要解體。
    轟隆一聲，果然，它被那條擴張的奇異通道絞碎。
    關鍵時刻，隻有一部分人坐在異禽和飛獸的背上逃出。
    還有一部分人，意識靈光遁出，永久地失去肉身，這相當於無根的浮萍，早晚會枯竭而亡。
    秦銘他們這艘飛船，出現一道裂痕，但總算擺脫那個巨大的死亡漩渦。
    另一艘飛船情況差不多，略微受損，驚險地避開。
    還好，那條通道漸漸穩定，沒有再向外擴張。
    所有人的脊背都在冒寒氣，隻是趕個路而已，就有這樣的劫難從天而降。
    秦銘心中無法平靜，未知的夜霧世界實在太危險。
    兩艘飛船在極遠處停下，船上眾人看著那條發光的通道，都陷入沉默，大半船的人就這麽沒了。
    三艘飛船規模不大，屬於小型救援船，如今載著的大多都為傷病者，即便如此，每艘船上也有五六十人。
    發光的通道久久不消失，連著天上和地下。
    “這到底是什麽？”秦銘忍不住問道。
    他發現，有個別老者眼神火熱，恨不得衝上夜空，去尋找源頭。
    金垣道：“神秘的‘龍吸水’，或者是類似的未知“現象”。”
    “這……”秦銘知道龍吸水，在《改命經》中有記載。
    而且，傳聞曹千秋曾冒險進入過“龍吸水”通道中，取到過“龍血”。
    “這種神秘、未知現象的本質是什麽，有人探究過嗎？”秦銘再次問道。
    無論怎麽看，這都不像是一條龍在飲水。
    因為附近連條小溪都沒有，大地上無火泉，一片黑暗，數萬裏內寸草不生。
    那條通道穩定在那塊區域後，兩艘飛船上的人都不再緊張。
    金垣聲音平緩，道：“曆代以來都有人在研究，猜測其成因、真相等，有多種說法。”
    秦銘頓時來了興趣，請他細說。
    金垣道：“第一種猜測，這厚重的烏雲上方，深邃的蒼穹間，有一處高懸的洞天不太穩定，傾瀉出仙光，有出世的跡象。”
    秦銘吃驚，這第一種猜測就讓他心中掀起駭浪。
    現在的方外之地，沒有哪一教可以舉福地躍遷為洞天，這裏竟有一處？
    金垣道：“猜測而已，當不得真，縱然存在，也是破敗的古洞天，極度危險，隨時會徹底崩塌掉。”
    秦銘終於知道，為何有些傷勢還沒好的名宿，眼神那麽熱切，顯然有人想去闖上一闖。
    金垣警告：“我勸你等認清現實，那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地方，大宗師進去八成都會死，祖師陷入都難以全身而退。”
    頓時，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金垣道：“第二種說法，有祖師認為，這是神磁風暴，扭曲並撕裂了空間，它可能連著極其遙遠的另一片地界，也許相距我們數百萬裏，甚至更遠。”
    秦銘失神，這些猜測都極其不簡單。
    他想到在昆崚“煞地”中，發現的那個茅草屋，疑似“劉老頭”從玉京逃出來後暫居之所。
    茅屋的主人記載，曾發現七日疊加圓滿者，後者因為神磁風暴流落到昆崚。
    金垣再次開口，將秦銘的思緒拉了回來。
    “第三種猜測，天穹之上，有非常恐怖的生物正在戰鬥並負傷，帶著仙道符文的血液劃過夜空，墜落在此。”
    秦銘發呆，道：“這得是多麽強大的生靈？”
    金垣道：“最起碼也得是地仙！”
    曆代前賢認為，這三種說法最接近真相。
    有人開口：“除卻最開始通道出現時傳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外，蒼穹之上再無一點動靜，我懷疑第一種猜測適用此地，有一處古老的洞天不穩固了，我們可以駕馭飛船，登天去看一看。”
    有人立刻反駁：“你瘋了，沒聽說嗎？祖師陷落進去，都難以全身而退。”
    一位名宿道：“我們遠遠看著，萬一洞天塌陷，說不定就有什麽地仙之寶、天仙經卷，甚至是聖物等遺落出來。”
    一群人皆動心，包括第五境的金垣都覺得，謹慎地在遠處眺望，應該無大礙。
    兩艘飛船不斷爬高，貫穿厚重的雲層，向著漆黑的天穹接近，到了後來罡風澎湃，飛船都有些不穩了。
    最後，他們升到足夠高的地帶，偶爾有世外的奇異物質落下，包括九天清氣、暴烈的天光等，也有莫名的流火，不時在漆黑的夜幕上留下點點光亮。
    那條通道的盡頭就在遠處，那裏是一片朦朧而又令人心悸的彩霧，規模不小，縱然是各種厲害的瞳術都望不穿。
    “難道真是一處洞天受損，自裂縫中流淌出大量仙霧？”
    兩艘飛船懸在高空，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前方那裏沒有什麽動靜，隻是彩霧和通道的光都暗淡了。
    “唉！”
    早先，一艘飛船被毀，部分逃出來的人隻是意識靈光的形態，現在都無比苦悶，不知還能在這世上活多久。
    “反正都要死，我們去探一探！”有意識靈光形態的人開口。
    “對，拚了，萬一是傳說中的洞天，說不定裏麵就有讓我們活下去的異寶、神秘物質等。”
    隨即，有些人付諸行動。
    兩艘船上的高手都沒有阻止，那是一種沒有辦法的選擇，冒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當那些身影先後進入彩霧中後，連個水花都沒有泛起。
    金垣道：“死了，曾有一道意識靈光掙紮的動靜較大，我隱約間有所覺，他應該是被恐怖的力量撕碎了。”
    眾人沉默，果然，這種地方不宜深入。
    人們在遠處等待，想看一看光霧熄滅時，前方是否會發生崩塌現象。
    秦銘道：“無盡黑夜下，到處都是迷霧的世界實在太危險，我們莫名就損失一艘飛船，死了數十人。”
    金垣也歎道：“世界太大，充滿了神秘、未知、恐怖，不可理解，發生什麽都有可能。”
    兩人都有些感觸，在罡風湧動的天宇中聊起夜霧世界，其實主要是秦銘請教，詢問目前探索到的地域。
    金垣道：“夜霧世界廣袤無垠，我懷疑縱然強如地仙，也探索不到盡頭。你知道神殤平原深處那邊的妖魔文明怎麽稱呼我們這邊的地界嗎？”
    “東土，還是神州？”秦銘說道，這些名字都曾被用過。
    金垣搖頭，道：“東隅。”
    顧名思義，東邊的一隅之地。
    “那我們的東邊呢，什麽情況？”秦銘詢問。
    他已經知道，北方地界的狀況，翻越無盡山脈後是極寒凍土，再後是火山群，更遠處則是浩瀚的蠻荒地界。
    翼族的第六境強者，發現地仙和一張人皮下棋後，頓時就逃了，再也不敢北渡，探索戛然而止。
    “東麵異常危險，一塊巨大的平原上到處都是黑色的火焰，宛若地獄的冥火，祖師都不敢入內，它常年不熄，熊熊燃燒，橫貫數十萬裏。”
    秦銘對域外的了解非常有限，頭次聽說東部的狀況，很是心驚。
    金垣繼續開口：“很久以前，金鵬族曾有一位第六境的高手，飛渡黑色火焰區域數十萬裏區域，忍受著夜空中莫名符文力量的侵蝕、排斥，艱難地闖過那片死亡之地，見到一片蓬勃的新世界。”
    “新天地什麽樣子。”秦銘頓時來了精神。
    “依舊被無邊的夜色籠罩，不過那裏高級火泉成群成片，同時，也意味著危險等級極高。”
    金垣講述，那位金鵬族的第六境強者，隻探索了一小片地界就不敢深入了，因為那些一地之主都太強了。
    比如，在一塊領地中，一個王侯都可能在第六境，而在那些名山中，大多都棲居有類神生物，甚至地仙等。
    “那邊種族不少，都甚是超然、神秘，雖然有人形的，但卻沒有人類。”
    秦銘聽聞這些，頓時失神。
    金鵬族的高手沒有再繼續向東探索，因為根本不現實。
    金垣道：“知道東邊的生靈，怎麽稱呼我們這邊的地界嗎？”
    “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話。”秦銘歎氣，大概也能理解。
    金垣點頭，道：“嗯，那些生靈稱我們這片地界為‘灰塵之角’，意思是蒙灰的角落，還不如東隅這個稱呼。”
    秦銘真不知道說什麽了。
    片刻後，他才再次問道：“南麵又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