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僭越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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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發生的事,還不為外界所知。不過隨後幾日,桓璋麾下的文武官員開始紛紛上表勸進了。
    這就不是說一番話的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的上表勸進,同時還有漁夫聲稱在江麵打魚的時候看見有龍浮出水麵...
    桓璋本人則閉門不出,即便到了這個關頭,他其實還是有些猶豫的,但另一方麵又按耐不住那個心裏的魔咒。
    興奮緊張,猶豫不決,瞻前顧後...
    終於燕王妃謝氏得知了這個消息,親自穿著王妃的朝服去見桓璋,並給他頭上潑了一瓢涼水。
    “殿下,如今局勢未定,您當真要稱帝嗎?”
    看著眼前氣質溫婉,保養得宜的美婦人,桓璋卻直接啞然無語,“這...這都是眾人的意思,孤推辭了...但他們還陸續上表...孤...孤也不想...”
    謝氏卻依舊用著非常委婉的語氣勸說道:“殿下若無此心,就該明發敕書,表明自己沒有二心,而不是這樣曖昧不明。”
    桓璋聞言,臉上陰晴不定,他與王妃謝氏成婚二十餘載,夫妻感情甚篤,從來都是相敬如賓。
    王妃出身名門,行事從來都是能夠讓他滿意,挑不出任何錯處,對外一眾妾室和庶出子女也都多有照顧。
    所以對桓璋從不曾對王妃有過不滿的情緒,但今天他卻有些沒來由的火氣,但卻不知道這時候不能跟王妃發火。
    也隻是解釋道:“眾人如此赤誠,孤怎麽能寒了人心呢?如今局勢紛亂,孤要依靠他們討伐國賊,安定社稷...”
    謝氏彎腰行禮,非常鄭重的道:“妾身聽說當年洛陽城內有句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江陵上下,誰還不明白殿下的想法?您若是能夠討伐李賊,天下人心歸附,屆時在行事必然沒有爭議,如今李賊逞凶,天子蒙塵,而您卻要在外藩稱帝,則天下人都會認為殿下跟李如願同樣都是國賊...”
    “好了,王妃不必說了,孤明白了。”
    桓璋起身,拂袖而去,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惡劣的態度跟王妃說話。
    見到這樣的情形,謝王妃也知道勸不得了,木已成舟了。
    六月初,江陵方麵向四方發布行文,說建鄴的皇帝桓瑾已經死了,但在臨死之前命人帶出來一封衣帶血詔。
    詔書的內容是如果他有所不測,讓九弟燕王桓璋繼承大統,討伐逆賊李如願,光複大楚江山。
    這則消息傳開之後,天下嘩然。
    什麽情況?真的假的?
    隨即,桓璋在眾人麵前拿出了血詔,並號泣大哭,表示一定要為天子和太子報仇,討伐逆賊李如願。
    然後就是文武大員全體勸進,表示燕王殿下一定要當皇帝,然後召集天下義士討伐李賊。
    “孤不能如此行事啊,孤要先討伐李賊,奉先帝之子繼位...”
    “殿下如今身負天下人之望,往往不可再推辭啊,請殿下繼位...”
    “請殿下繼位...”
    “請殿下繼位...”
    桓璋看著這勢頭終於是造成了,這才假惺惺的說道:“如此,孤就暫且擔任重任,待討伐李賊成功之後,孤再讓位於先帝之子...”
    六月二十五,在江州尋陽兩軍尚且對峙之際,西道大都督、征西大將軍、司空、假節鉞、燕王桓璋在江陵城外登壇受禮,即皇帝位。
    改元,武興。
    以長史蕭賁為司徒,參軍黃業為太尉,荊州司馬李懷慶為輔國大將軍,從事中郎趙琳為尚書令...
    前線領兵的謝訓為大司馬,劉顯貴為征東大將軍,長子桓縱為豫章王、司空,次子桓絹為臨川王,領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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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給雍州和湘州、以及各鎮“下詔”,共擊李如願。
    這個消息,最先得知的必然是江州尋陽戰場。
    別說桓繹、桓繞這倆宗室,毛襄、袁鳳舉、劉絳、張子悅得知以後也是大吃一驚。
    與他們對峙了兩個月的荊州軍內部,吃驚程度並不比對麵少,甚至猶有過之。
    謝訓得知自己被授予大司馬這個武將最高官職之一的名位之後,臉上沒有半分的興奮之色。
    反而是眉頭緊鎖,麵色難看的很。
    謝訓不到而立之年,今年不過三十八歲,雖然是因為姻親的關係而得到桓璋的重用,但其本人的才幹也非常出色的。
    昭武帝命桓璋鎮守江陵,他以參軍的官職隨行,曾率數百精兵夜襲,在猇亭大破數萬蜀軍,崇寧元年五溪蠻作亂,被謝訓與外甥桓縱一起率軍鎮壓。
    昭武年間,天瑞九年,也就是昭武帝病逝的前一年,北趙宗室大將清河王段法儼率步騎十萬入寇南陽,謝訓率軍支援,與沈穆之一道禦敵,迫使北趙大軍無功而返。
    燕王桓璋因此功勞進位司空。可以說桓璋在荊州所有的功績,都跟這個小舅子脫不開關係。
    桓璋登基之後,立即就給他大司馬之位,也算符合他的地位和功績。
    但這個大司馬之位卻讓他半點都開心不起來,甚至同處一室兩個升級為皇子的桓縱、桓絹也都一樣。
    “舅父...”
    桓縱欲言又止。
    坐在帥位上的謝訓擺了擺手,“如今木已成舟,不必多言,我還沒恭喜兩位殿下...”
    桓絹當即起身道:“舅父這是什麽話,父親他...”說到這裏,桓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邊舅舅和兩個外甥相顧無言,原本人在南岸的劉相貴則突然出現在了中軍大帳內。
    劉相貴率軍萬餘駐兵在尋陽城外,跟江北主力成掎角之勢,等閑不會到江北來,但他也在接到詔書之後立即渡江詢問。
    “謝將軍,這到底是...”
    但話還沒說完,劉相貴看這情形也就明白了,這事別說他了,謝訓和桓縱桓絹這幾位也一樣不清楚。
    他接到詔書以後還詫異,還以為這麽大的事,謝訓和桓縱居然一點消息都不給他透?現在看著桓縱和桓絹以及荊州勢力的頂梁柱謝訓都這副模樣,也就沒什麽不滿和怨言了。
    合著燕王殿下...合著陛下在江陵也不問問這些人的意見就稱帝了?
    這...真的合適嗎?
    燕王手下第一大將無疑是謝訓,軍功、出身、姻親在這擺著。誰也動搖不了。
    而謝訓所立軍功,劉相貴也全都參與過,是荊州派係的重要大將,就看江夏太守這個位置,也就知道他的重要性,僅次於謝訓。
    桓縱,這是嫡長子,還是有軍功的嫡長子,不說驍勇善戰,也算是行事幹練,通曉軍事。
    桓絹,同樣是嫡子,也是跟著舅舅立過戰功的。
    這四人是桓璋掌控軍隊最為重要的助力,但他們甚至沒參與過擁立和勸進...連個風聲都吹到江州戰場,後麵就稱帝了?
    謝訓最終歎氣起身,對幾人安撫了一番,讓他們都各自回營去了。
    等到這中軍大帳就剩下他自己的時候,這位素來行事穩重,威儀出眾的國舅爺拔出了佩劍,將桌案一劍斬斷。
    “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