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4章 避世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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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蝶亡魂皆冒,將畢生功力凝聚於背後那對蝶翼之上,身形化作一道扭曲光線,不顧一切地衝向茫茫夜空,隻求能遠離那尊魔神般的身影,
    她甚至能感受到背後那道平靜卻懾人心魄的目光。
    快!
    再快!
    隻要衝入雲層,借著夜色掩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心中瘋狂呐喊。
    唰!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響。
    那對絢麗蝶翼,率先寸寸碎裂,化為漫天光雨飄散。
    緊接著,綠蝶飛遁的身影猛然僵住,她嬌媚的臉上還凝固著恐懼與難以置信,一道細密的血線自她眉心浮現,筆直向下,蔓延過鼻梁、嘴唇、脖頸、胸膛...
    劍氣蘊含的恐怖劍意,在她體內轟然爆發。
    噗——
    輕響聲中,綠蝶的軀體在空中直接湮滅,化作一蓬血霧,紛紛揚揚而下,
    從江塵揮劍,到劍光橫空,再到綠蝶隕落,整個過程不過呼吸之間。
    一位在六品境中也算強者的存在,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未能留下,便已屍骨無存。
    驛站內外,
    死一般的寂靜。
    殘存的滄瀾士兵,陳天望,蒼山雪,薛太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他們已見識過江塵斬殺霸圖和韓陰的雷霆手段,但此刻這相隔千百丈、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般的一劍,依舊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這,就是七品宗師的力量嗎?
    視六品如螻蟻,殺伐由心,劍出法隨!
    而剛剛帶著一眾離炎強者趕到驛站大門外的拓跋觀岩,恰好將綠蝶被一劍分屍、血染長街的景象盡收眼底。
    他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臉上那原本帶著幾分警惕與陰森的表情瞬間僵住,瞳孔急劇收縮,一股寒意不受控製地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死了?
    綠蝶...就這麽死了?
    一個六品中的強者,甚至沒能讓那位出第二劍,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如同碾死一隻蚊子,被一劍斬了?
    這道劍光中蘊含的那股浩然劍意,讓拓跋觀岩這位自詡為離炎王朝千年難遇的天驕,六品上的高手,都感到了一陣心驚肉跳!
    他毫不懷疑,若是那一劍的目標是自己,他就算能僥幸活下來,也絕對會付出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
    “殿下...”
    身旁的客卿周幕聲音幹澀,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懼,低聲道,
    “此人之強,遠超預估!恐怕...恐怕真是七品宗師!”
    拓跋觀岩臉色發白,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表情恢複平靜,但眼底深處那抹震撼與忌憚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進去!”
    他沉聲下令,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一行人快步走入驛站院落。
    眼前景象,更是讓他們瞠目結舌,倒吸涼氣!
    霸圖那魁梧的無頭屍身還倒在血泊之中,斷裂脖頸處鮮血已然凝固,足可見臨死前的突兀與不甘。
    韓陰雖然站立,心口的劍痕觸目驚心,臉上凝固著驚駭與絕望,早已氣絕身亡,周身散落的冰晶尚未完全融化。
    再加上院外街道上,被劍氣直接分屍的綠蝶...
    黑煞血衛威名赫赫的三大強者,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而從他們所在閣樓看到劍氣衝霄,到此刻他們踏入院落,不過是從閣樓走到驛站一個拐角的時間!
    如此短促的須臾之間,三位六品強者盡數伏誅!
    這一刻,所有跟隨拓跋觀岩而來的離炎高手,都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院落中央,那道身穿破碎青衫、手持一柄布滿裂紋凡鐵長劍的年輕身影。
    目光中,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敬畏、震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拓跋觀岩的瞳孔劇烈震顫,他死死地盯著江塵,仿佛要將這個年輕人從裏到外看個通透,之前所有的猜測、所有試探,在此刻殘酷的現實麵前,都被碾得粉碎!
    宗師!
    絕對是七品宗師境的絕頂強者!
    如若不然,怎麽可能如此摧枯拉朽,如同砍瓜切菜般,將韓陰三人輕易斬殺?這根本就不是人數可以彌補的差距,幾乎是如天淵一般的鴻溝!
    江塵緩緩轉過身,目光地掃過拓跋觀岩以及他身後的數十位離炎強者,眼神無比默然,不起波瀾,一種無形的威壓浩蕩而去,
    讓那些平日裏在離炎境內也算一方高手的護衛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你...”
    江塵的視線最終落在拓跋觀岩身上,聲音帶著一絲冰冷質詢,
    “也是來搶星圖的?”
    拓跋觀岩心髒猛地一抽,反應卻是極快,臉上的震驚瞬間化為恰到好處的“驚怒”與“後怕”,他慌忙上前一步,對著蒼山雪拱手,聲音帶著沉痛與自責:
    “公主殿下受驚了!小王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他語氣一轉,變得義憤填膺,
    “這幫黑煞賊子,膽大包天,竟敢潛入我雲熾城,行此刺殺之舉,分明是想破壞我離炎與滄瀾兩國邦交,其心可誅!其罪當剮!”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仿佛之前在高閣上冷眼旁觀、準備坐收漁利的根本不是他。
    說罷,他又轉向江塵,神態變得無比恭敬,甚至帶著一絲“感激”,深深一拜:
    “多虧了這位大人仗義出手,力挽狂瀾,誅殺惡徒,才保全了公主殿下安危,避免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如此恩義,不僅是對滄瀾使團,對我離炎皇城亦是天大的恩情!
    我離炎必當以國士待之,重重酬謝宗師!”
    他變臉速度之快,言辭之懇切,態度之恭敬,讓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拓跋秀都看得一陣無語,嘴角微微抽搐。
    這還是那個智謀深沉、高傲自負,連父皇都時常誇讚的三哥嗎?
    怎麽在這個看起來年紀比自己似乎也大不了幾歲的青衫年輕人麵前,表現得如此...謙卑甚至諂媚?
    “敢問宗師大人尊姓大名?”
    拓跋觀岩姿態放得極低,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王也好向父皇稟報,為您請功。”
    “江塵。”
    淡淡兩個字吐出。
    “江塵!?”這次失聲驚呼的是拓跋秀,她美眸圓睜,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著江塵,
    “你就是那個在黑風穀中,以重傷之軀擊退屠萬裏的江塵!?”
    她完全無法將情報中那個重傷垂死、燃盡生機才驚走強敵的年輕強者,與眼前這個談笑間連斬三位六品強者、疑似七品宗師的絕世人物聯係在一起!
    他不是快死了嗎?為了這個年輕人,蒼山雪還提出以星圖交換天凰涅槃丹!?
    才過去一天?他不僅傷勢盡複,實力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如同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縱使親眼看到,也如同做夢一般。
    拓跋觀岩也是心中劇震,但他城府極深,立刻喝止了妹妹:
    “秀兒,不得無禮!”
    他轉向江塵,臉上笑容更盛,帶著一種極其虛偽的熱切,
    “原來是江塵宗師!當真是英雄出少年,聞名不如見麵!小王早就聽聞江宗師在黑風穀的壯舉,心生向往,今日得見,方知傳言不及萬一!”
    他話語中充滿恭維,試圖拉近關係:
    “江宗師如此年輕便有這般驚世駭俗的修為,實乃小王生平僅見!
    返回離京之後,小王一定第一時間向父皇引薦,我離炎王朝求賢若渴,像您這樣的不世奇才,正該封侯拜相,享盡榮華,豈能明珠蒙塵?”
    他看著江塵,眼神真摯,仿佛真的是一位惜才愛才的賢王。
    然而,江塵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眼神淡漠,沒有絲毫波動,反而在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
    以他如今的神念強度,豈會察覺不到周圍那些早已隱藏在周圍各個街道的離炎高手?
    又豈會推算不出拓跋觀岩之前打的主意?
    無非是想坐山觀虎鬥,等滄瀾使團與黑煞血衛兩敗俱傷,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場,既能輕鬆得到星圖,又能博取美名,甚至可能連蒼山雪這個“未婚妻”的生死都未必放在心上。
    這種借刀殺人、冷酷算計的手段,何其卑劣!
    尤其要殺的,還是名義上與他有婚約的公主,足見此人心性之陰險詭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必了。”
    江塵直接打斷了拓跋觀岩的招攬,語氣疏離而冷淡,
    “我閑雲野鶴慣了,對封侯拜相並無愛好,此行,也隻為護送公主安全抵達離京,若是途中再發生類似今夜之事...”
    他話語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地上韓陰三人的屍體,最終重新落在拓跋觀岩臉上,雖未明說,但那股冰冷的威脅之意,毫不掩飾地彌漫開來,
    “...到時死的,就未必隻是三人了。”
    此言一出,拓跋觀岩臉色驟然一變,眼底深處不受控製地流露出一抹寒意與殺機嗎,
    他身為離炎皇子,何曾被人如此當麵威脅過?尤其是在離炎的地界,當著如此多的屬下。
    但這份怒意與殺機,卻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
    七品宗師!
    他們離炎不是沒有,他的師父就是一位在七品境內沉浸多年的強者!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深知七品宗師的強大與可怕!
    真氣化形,溝通天地,法相一出,碾壓六品!
    以江塵剛才展現出的實力,若是真動起手來,足以橫掃整個雲熾城,包括他這位六品上的強者以及帶來的所有手下!
    暫且忍耐!
    拓跋觀岩麵上恢複平靜,心中卻在暗自思忖:
    隻要他們深入我離炎境內,到了皇都,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皇都高手如雲,更有師父坐鎮,想要除掉他,自然簡單得多,
    離炎疆域綿延十萬裏,若是知道有滄瀾國的宗師前來‘問劍’,相信願意出手將其留下的本國強者,必然很多!
    說不準還能引出那些隱世不出的,位列天地榜中‘天榜’的絕頂強者!到時,星圖一樣能夠到手!
    心中計定,拓跋觀岩臉上的笑容更加“誠懇”了幾分,仿佛完全沒有聽出江塵話中的威脅,連連保證一定會加強護衛,確保公主殿下和江宗師的安全。
    這一次,拓跋觀岩倒是沒有再玩花樣,他迅速調來了雲熾城最精銳的城防軍,加強了驛站的守衛,裏三層外三層,戒備森嚴。
    同時,他下令厚葬所有戰死的滄瀾士兵,給予了極高的哀榮,做足了表麵功夫。
    待離炎的人開始忙碌收拾殘局,蒼山雪在薛太醫的攙扶下,與包紮好傷口的陳天望一同來到江塵麵前。
    “江少俠...”
    蒼山雪美眸中蘊含著無盡的感激與一絲複雜,她盈盈一拜,聲音哽咽,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若非少俠,我等今夜皆要命喪於此。”
    陳天望亦是忍著傷痛,單膝跪地,虎目含淚:
    “江少俠大恩,陳天望沒齒難忘!今後少俠但有所命,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他之前對江塵有所輕視和誤解,此刻卻是心悅誠服,感激涕零。
    江塵伸手虛扶一下:
    “陳將軍不必多禮,公主請起,分內之事罷了。”
    他目光掃過蒼山雪蒙著麵紗的麵容,忽然問道,
    “公主,那海外星圖,究竟是何物?為何會引來如此多的覬覦?”
    蒼山雪聞言,麵色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玉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袖。
    她看著江塵,眼神中帶著一絲驚疑與恐懼,
    難道...江少俠他...也是為了星圖而來?
    以他的實力,若真要強搶,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然而,她看到江塵的眼神依舊清澈平靜,沒有絲毫貪婪之色,隻有一絲好奇,她咬了咬嘴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
    這位年輕宗師若真有歹意,根本無需多此一問。
    “江少俠既然問起,蒼山雪不敢隱瞞。”
    蒼山雪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這份星圖,確實關係重大。它並非尋常的海圖,而是傳說中...開啟仙古秘境的鑰匙之一。”
    “哦?”
    江塵眉頭微挑。
    “根據我滄瀾皇室代代相傳的秘典記載。”
    蒼山雪緩緩敘述,
    “在極為久遠的時代,我們所在的這片天地,並非如今的模樣。那時,有九位聖人開天辟地,他們聯手,將廣袤無垠的天地劃分成了九塊巨大的區域,
    彼此之間被無盡的神秘汪洋所隔絕,而我們如今所在的離炎、滄瀾等國,僅僅隻是這九塊區域中‘南離星洲’的一小部分而已。”
    江塵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九位聖人?劃分天地?
    “我所攜帶的這份星圖,並非完整,要不然滄瀾國也不會衰敗至今,甚至要以和親維持國祚。”
    蒼山雪繼續道,
    “它隻是九份星圖碎片中的一份,對應著我們所在的‘南離星洲’以及周邊部分未知海域的航道。
    傳說,隻有集齊九份星圖,將其融合為一,才能拚湊出通往那片仙古秘境,知曉這片世界真相的完整路徑,甚至...可能找到離開這片天地的方法。”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向往與無奈:
    “但天地何其浩渺,即便是修為高深的宗師大能,壽元也不過數百載,想要跨越那傳說中危機四伏、無邊無際的汪洋,抵達其他星洲,幾乎是癡人說夢。
    所以,這星圖雖珍貴,但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更像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江塵默默聽著,心中卻是波濤暗湧,離開這片天地的方法?這恰恰是他目前最需要的!這所謂的海外星圖,或許與他尋找的出路有著至關重要的聯係。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蒼山雪話語中透露的另一個信息——這片天地是被“隔絕”的,結合他自身法力被壓製的情況,以及九劫神龜之前的猜測,一個大概猜測漸漸在他腦海中形成。
    說完這些,蒼山雪似乎有些脫力,輕輕咳嗽了幾聲,臉色愈發蒼白,周身隱隱散發出一股微弱的寒意。
    江塵目光一凝,仔細感知了一下,心中微微一動。蒼山雪的體質,似乎有些特殊。這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寒意,並非修煉了陰寒功法所致,更像是...一種源自血脈本源的寒氣!
    與他當初遇到的蘇玄璃的“霜天玄脈”有些類似,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在外界,蘇玄璃的霜天玄脈積蓄著難以壓製的極寒之力,他可以傳授完整的《寒月九轉》加以引導甚至化為己用。
    但在這片“禁法絕地”,天地間沒有靈氣,蒼山雪體內這種疑似“反古”的血脈之力,失去了合適的能量滋養和引導,反而成了侵蝕她生命的寒毒根源。
    “看來,要想根治她這體質問題,要麽找到適應這片天地的特殊功法引導血脈,要麽...就是找到脫離這片禁法絕地,回歸正常天地的方法。”
    江塵心中暗道。此事牽涉甚大,絕非一時之功,隻能從長計議。
    他沒有再多問星圖之事,轉而道:
    “公主身體不適,還是早些休息吧,今夜之事已了,想必暫時安全了。”
    蒼山雪見江塵並未對星圖表現出貪婪之意,心中稍安,感激地點點頭,在薛太醫的陪同下返回了房間。
    隨後,江塵神念擴散,徑直來到了驛站後方的馬廄。
    隻見九劫神龜被拴在一個簡陋的馬槽旁,龜殼上甚至還沾著些草料,平日裏那雙囂張睥睨、充滿智慧的小眼,此刻寫滿了“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想它堂堂萬古前縱橫天下的神龜老祖,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被當成普通牲口拴在馬廄,吃著粗糙的草料,聽著凡馬的嘶鳴,簡直是龜生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看到江塵出現,九劫神龜猛地抬起頭,頓時淚眼朦朧,總算是等到這小子了,不斷發出更加急促的聲音,仿佛在控訴這幾日非龜的待遇。
    江塵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上前解開了它的韁繩,隨著實力恢複了一絲,神識之力也水漲船高,雖然距離完全恢複還有十萬八千裏,
    但還是能勉強凝聚出一絲神念,進行簡單交流。
    他以神念傳音道:
    “九劫,受委屈了,我現在就給你解開。”
    “委屈?龜爺我何止是委屈!”
    九劫神龜的神念回應如同連珠炮般在江塵腦海炸響,充滿了悲憤,
    “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麽過的?啊?!那些凡人,他們把龜爺我和那些凡馬拴在一起!給我吃那種豬都不吃的草料!士可殺不可辱!龜爺我...”
    它喋喋不休地控訴著,江塵隻好耐心聽著,待它情緒稍微平複,江塵才將先前發生的事情,以及關於星圖、關於這片天地可能存在的秘密,簡要地告訴了它。
    九劫神龜聽完,沉默了片刻,那雙龜眼重新恢複了睿智,神念傳遞來的信息也變得凝重:
    “小子,經過這幾日的暗中觀察和感知,龜爺我確實發現了一些端倪,
    結合你所說的星圖傳說,以及這片天地對靈力的絕對壓製,這片天地中的‘聖人劃分天地’的傳說,恐怕並非空穴來風。”
    “你的意思是?”
    “萬古前,曾經發生了一場導致諸天崩碎、眾生隕落的滅世之戰,慘烈到無法想象。”
    九劫神龜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
    “為了延續火種,避禍求生,當時殘存的頂尖強者們分成了幾派。其中一派,以萬妖之皇為首,他們認為那滅世的‘邪魔’不可力敵,
    連仙古和遠古兩個紀元都覆滅了,抗爭隻有死路一條。於是,他們集合了剩餘的力量,以無上神通,打造了這片完全與外界隔絕的‘避世之地’。”
    “為了徹底隔絕‘邪魔’的感知與追殺,他們設下了這‘禁法絕域’的規則。在此地,一切高於此界法則的力量都會被壓製,靈氣不存,道法不顯。
    如此一來,確實最大限度地保證了躲入此地的生靈能夠繁衍生息,避免了族群滅絕的危機。”
    九劫神龜頓了頓,繼續道:
    “而這些在此地繁衍了無數歲月的人...無論是蒼山雪,還是三皇子拓跋觀岩,恐怕體內都流淌著當年那些上古強者的血脈!
    他們是聖人、大妖的後裔!”
    “所謂的真氣化形,凝聚法相,在龜爺我看來,根本就是他們體內沉寂的血脈圖騰,在真氣這種低層次能量的刺激下,所顯化出的微弱雛形!
    一旦離開這片禁法之地,失去壓製,引外界靈氣灌體,激活沉寂的血脈...這些人,恐怕都會一躍而起,成為真正能傲視諸天的絕世天驕!”
    江塵深以為然,在外界,一個地階圖騰的擁有者已是鳳毛麟角,足以稱霸一域。
    而蒼山雪、拓跋觀岩這些聖人後裔,一旦覺醒,最次恐怕也是地階圖騰起步!這些人要是能帶出去,絕對能組建一支橫掃諸天的恐怖力量!
    但很快,九劫神龜又潑了一盆冷水,神念中帶著濃濃的無奈與絕望:
    “別做夢了,小子,想出去?估計隻能等下輩子了。”
    “為何?”
    江塵皺眉。
    九劫神龜歎道,
    “當年那場大戰,避世派的領導者萬妖之皇,與主戰派的祖龍,以及那個臭不要臉,把我囚禁億萬歲月的魔宗祖師,理念截然不同。
    祖龍隕落,魔宗祖師下落不明嗎,
    要說做得最絕的,還得是萬妖之皇,他打造了這片避世之地,但也徹底將這片天地的生靈封死,因為這‘禁法絕域’是雙向的!
    它能隔絕外界,也能困死內部!說是一方世界,在龜爺看來,隻不過是一座無比完美的...囚籠!”
    “即便外界有強者偶然發現了這片天地,試圖闖入,也會在踏入的瞬間遭遇天地規則的壓製,一身通天修為化為烏有,成為凡人,最終困死在這裏。我們現在不就是這樣?
    你,一個在外界同代無敵的年輕至尊,龜爺我,萬古前的蓋世大妖,現在呢?連飛都飛不起來,還妄想著衝破由數位上古聖人聯手布置的永恒屏障?”
    聽完九劫神龜的話,一股沉重壓力籠罩在江塵心頭,這片天地,竟是一座如此無法逃離的囚籠?
    但旋即,他腦海中閃過兩個最關鍵的問題,
    他看向九劫神龜,以神念問道:
    “既然按照你的說法,祖龍抗爭失敗,萬妖之皇避世自囚也算失敗...那麽,那個導致這一切的、滅世的‘邪魔’...他現在在哪裏?
    是同樣湮滅在了萬古長河中,還是...依舊存在於某處?”
    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他沒有問出口:
    ‘如果這片天地真的無人能夠出去,那麽...當初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又是如何逃離了這片天地,去往外界,並與母親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