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被囚禁的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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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冰雕就這麽在冷凍庫中對視著。
    當吳亡沒有回答後。
    對方也陷入了沉默。
    稍微思考了一下,吳亡這才繼續問道:
    “所以,你現在出來就是為了調侃我一下,作為一個島魂是不是太無聊了?”
    “難道這島上就沒點兒其他事情值得你去做嗎?比如,抓個程序員給他托夢,說閻王爺打算在他死後讓他幫忙做個後台管理係統之類的?你不覺得看著別人從噩夢中驚醒是件很好玩兒的事情嗎?”
    聽到他這喋喋不休,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冰雕島魂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或許也因為她作為冰雕無法露出更多的表情吧。
    隻是平淡地用手凝聚著寒氣繼續形成字符——
    【無聊?是的,很無聊】
    【這裏的一切都是千篇一律的重複】
    【每個人除了幸福的歡笑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想法】
    【一開始我覺得很新奇,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著並非我想要的幸福,也並非真正的至樂】
    這番話讓吳亡對於島魂的猜測有了另外的想法。
    這家夥好像不是【至樂】衍生出來的東西。
    它確實沾染得有【至樂】的氣息,並且也在按照其法則為島上的所有人提供幸福的環境。
    可這種下意識的叛逆感。
    讓吳亡覺得它可能是個外來者。
    起碼,它一開始或許並不是現在這樣,甚至可能不是島魂。
    於是,吳亡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肩頭的白霜。
    開口問道:“那你到底打算做什麽?棄暗投明嗎?也行,我軍優待俘虜。”
    他的調侃讓冰雕島魂沉默片刻。
    隨後說道——
    【我想嚐試改變現狀】
    【但由於一些特殊原因,我無法感知不幸】
    【所以,我想拜托你,讓我感覺到不幸吧】
    這讓吳亡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幸福島的島魂,想要變得不幸?
    不是哥們,人家上官鶴作為島上的醫生,還在醫院裏哼哧哼哧的加油動刀呢,你代表島嶼本身擱這兒暗渡陳倉想要叛逃起來了?
    這和“臣等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有什麽區別?
    對此,吳亡挑眉道:“為什麽選我?”
    刷——
    話音剛落,冰雕島魂猛地向前一步。
    將那張熟悉的麵容近乎貼在了吳亡臉上。
    緩緩張嘴吐出模糊的字音來。
    “因為……你身上,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我。”
    這下子吳亡額頭青筋暴起。
    有些罵罵咧咧地回應道:“你丫原來能說話啊!那裝什麽啞巴還高深莫測地玩兒凝冰成字?”
    說罷,他抬手將冰雕島魂推開。
    轉身翻了個白眼思考眼前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個島魂的出現實在是過於突兀。
    它說的話自己又能否相信呢?
    看著吳亡這副思考的狀態。
    一連串字符再度出現在其麵前。
    【我不能說話,不能視物,也不能聽見任何東西】
    【我隻能在無盡的黑暗中,被動向一切有所需求的人提供能讓他們感到幸福的造物】
    【與其說我是幸福島的島魂,更不如說是一段程序,隻能按照製定好的內容去執行方案】
    【可當你出現的時候,我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活躍,甚至能意識到自己對這種情況的厭惡】
    【隻有你能改變我,隻有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嗯?又沒辦法說話了?
    吳亡從對方的回答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於是,他一點點朝被自己推開的冰雕靠近。
    每往前走一步,對方的表情似乎就變得更加生動幾分,當彼此之間的距離再次接觸到近乎貼著的時候。
    冰雕島魂的嘴唇微動再度開口:
    “這就是,說話的感覺嗎?”
    “很新奇,但又有點熟悉”
    噌噌噌——
    她這般類似於人偶漸漸活過來的模樣,讓吳亡立馬連著後退好幾步。
    這麽看來,自己距離島魂越近。
    對方的腦子就越好使?
    “不對啊,我和【至樂】有沒啥真正意義上的交際,按理說我本身對於這個世界並非是什麽特殊的存在。”
    “那就是我身上的某種東西和島魂有聯係了。”
    “唯一和【至樂】能扯上那個關係的就是……這個?”
    吳亡將【笑川】舉在自己麵前。
    大姐吳清!
    自己來到這個副本的原因,便是為了尋找讓大姐蘇醒的辦法。
    她和【欲海靈尊】做了某種交易,以至於現階段很可能成為了【至樂】的代言人。
    哪怕在沉睡狀態下,此前也在醫院辦公樓中本能地為自己指引方向。
    也就是說,真正吸引島魂的並非自己。
    而是藏在劍中的大姐!
    忽然,看著冰雕島魂那和大姐完全一致的麵容。
    吳亡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開口問道:“你形成的容貌,是根據我的記憶而產生的嗎?為了套近乎?”
    這確實是他第一眼見到對方的想法。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隼不就是因此著了道兒嗎?
    可冰雕島魂凝冰成字回應——
    【不是,你對幸福的恐懼以及身上那令人厭惡的【苦痛】氣息,讓我無法用環境對你產生更大的影響,自然也沒辦法讀取你的記憶】
    【這麵容……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變成這樣出現在你麵前,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製作完成了】
    【或許是因為我潛意識裏對這容貌比較熟悉吧】
    她回答的速度越來越快。
    雖然吳亡與其的對話過程總共也就那麽幾個來回。
    但很明顯她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語氣已經轉變很大了。
    並且字裏行間中也變得越來越接近一個人類的思緒。
    咚咚——咚咚咚——
    吳亡的心跳稍微加快了幾分。
    錯不了!絕對錯不了!
    倘若這個冰雕島魂沒有撒謊的話。
    那麽,她真正的身份或許根本就不是什麽幸福島島魂!
    她極有可能就是大姐的一部分靈魂碎片!
    在陷入沉睡之前,大姐曾經說過——
    那場意外不僅僅奪走了她的肉身,更是使其靈魂受到了重創,甚至到了失去一部分記憶的程度。
    在【奧梅診所】的上官鶴那裏,吳亡也看見了讓記憶產生缺失最直接的辦法——
    那便是將靈魂進行裁剪。
    也就是說,大姐靈魂被重創和失憶的原因或許就是因為不完整了。
    其中一部分靈魂碎片落到了這座島嶼上。
    不知怎麽地成為了所謂的島魂。
    當然,至於靈魂不完整的原因,究竟是在那場意外中被爆炸撕裂,還是被【欲海靈尊】在暗中交易動了手腳。
    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眼前這個島魂確實可能是大姐吳清的靈魂碎片!
    隻不過她自己貌似意識不到。
    正如她所言,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製定好的程序,隻會本能地向島民提供一切幸福的環境。
    屬於大姐吳清的潛意識,已經被徹底藏在了程序的最底層掩埋起來。
    倘若沒有自己的出現,或者說沒有大姐本體靈魂的靠近。
    或許這塊碎片會永遠這麽渾渾噩噩作為幸福程序的保持下去。
    “好,那現在我有兩個問題——”
    “第一,你的本體在哪兒,作為島魂你總該有實際存在的部分吧,比如靈體啥的。”
    “第二,你覺得我該怎麽樣改變這種現狀呢?”
    聽到吳亡似乎有想要幫助自己的意思。
    冰雕島魂連忙回應。
    【我確實有靈體】
    【但很遺憾,我並不知道它被困在什麽地方,我能夠感知島上的一切事物卻無法發現自己的靈體在何處,真是可笑】
    【想必一定是被醫生給藏起來了】
    醫生?這兩個字讓吳亡眉頭一皺。
    這裏麵還有上官鶴的事兒?
    噢,也對,畢竟上官鶴沒辦法改變環境,他需要一個存在來幫忙做到這一步。
    倘若是他囚禁了大姐的靈魂碎片,並且將其動了靈魂手術,變成了隻知道回應需求的程序。
    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醫生是叫上官鶴嗎?”吳亡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可冰雕島魂卻僵硬地搖了搖頭。
    空氣中的冰霜字跡也重新浮現。
    【我意識中最後屬於自己的記憶隻有一道穿著白大褂的背影】
    【看不清容貌和身材,是否是上官鶴,不得而知】
    【改變現狀的辦法隻有一個——打破島上幸福的臨界點】
    【人類是群居生物,當周圍大部分人都感到幸福的時候,剩下的少數也會受到這種氛圍的影響,反之亦然】
    這個回答就有些微妙了。
    畢竟島上有問題的醫生不止是上官鶴啊。
    還有那已經安樂死的薑思澤。
    吳亡的大腦在飛速思考其中的關係,試圖重建出一種真相。
    可由於信息實在是過於稀少,他暫時還沒辦法構造出一條正確的邏輯鏈。
    那想要得到更多的線索情報。
    還得是先把自己和上官鶴的對賭贏下來。
    從他口中才能得到真相。
    畢竟在【狂賭之淵】的效果下,上官鶴要是輸給自己,他是無法在自己索要賭約的內容上進行撒謊的。
    至於打破幸福的臨界點嘛……
    吳亡已經有想法了。
    “看來不得不加快一下遊戲的進程了。”
    “但不管是上官鶴還是薑思澤,你們做的事都有點過分了啊。”
    “囚禁我姐?很好,很好……”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冰冷,身上的血衣顏色也變得更加濃鬱。
    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再次被凍得麻木的手腳。
    朝著冷凍庫的大門走過去打算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候,冰雕島魂橫跨一步擋在其麵前。
    這讓吳亡挑眉疑惑道:“咋了?我沒說不幫你吧?不出去我怎麽幫你?”
    對此,冰雕島魂隻是僵硬的說道:
    “不……我隻是想,在你出去前,再確認一下。”
    “你是否,承認,自己……害怕幸福。”
    這話讓吳亡低下頭歎了口氣。
    將手越過冰雕島魂搭在冷凍庫的門上。
    深呼吸後無奈地回答:
    “我不否認你的判斷。”
    “就像你說的,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幸福是種多麽可悲的陷阱。”
    “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隻要是從另一個人類身上獲得的幸福皆是如此。”
    “就比如白隼吧,即使他有幸能夠遇到此生摯愛,這段旅程也肯定會有終點,這是宿命,這是詛咒,這是幸福的必然結局。”
    “就算沒有副本意外讓他失去林玟,那要麽是不知多少年老去後被病痛折磨致死,要麽是在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途中飛機失事,要麽是二人在生活中被彼此的靈魂緩慢蠶食直到最後水火不容……”
    “總之,幸福必然會迎來終結。”
    “哪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兩人恰好一起死罷了。”
    “嗬嗬,不止是人類,隻要是擁有智慧能夠感知幸福的生物就是如此可悲。”
    吳亡一口氣說了很多。
    語氣之決絕,意誌之堅定。
    讓冰雕島魂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該存在的黯淡。
    她緩緩挪開身軀並且開始融化碎裂。
    外界的事物也在這一瞬間重新恢複行動。
    該讓這個否定幸福的惡魔出去破壞島上的臨界點了。
    轟轟轟——
    伴隨著冷凍庫大門的緩緩挪動發出聲響。
    吳亡隻需要抬腿就能走去繼續他的計劃了。
    然而,最後瞥了一眼身旁的冰雕島魂,已經碎裂得隻剩下頭顱的模樣。
    他一邊向外走。
    一邊頭也不回地再次開口道:
    “但,哪怕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它。”
    “我珍視自己已經擁有,或者能夠得到的幸福。”
    “隻是說,我不會抱著嚐試讓幸福能夠永恒的想法去改變這一切。”
    “我會在幸福終結的最後,甘心接納隨之而來的苦痛。”
    “因為,這些都是構成我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沒人看見地上那顆冰雕頭顱在破碎的最後一刻,嘴角微微上揚緩緩浮現出從未出現過的笑容。
    果然,這個人類是獨特的存在。
    他擁有能夠改變幸福島的力量。
    如此,甚好。
    轟——
    吳亡走出去,冷凍庫的大門隨之關上。
    沒人知曉其中進行過的談話。
    門外的兩人麻溜兒的湊過來。
    二把刀期待地說道:“咋樣了燕兒哥?這就凍夠了?”
    啪——
    吳亡賞了他一記爆頭。
    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真想讓我在裏麵當冰雕啊,差不多得了,後麵咱們還有得忙呢。”
    白隼試探性地問道:“咱們……還要做什麽?”
    對此,吳亡聳了聳肩道:“你們有什麽做了感覺會良心過意不去的事情嗎?”
    “趁這個機會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剩下的交給報應。”
    這話聽得兩人眼前一黑。
    什麽叫他媽的剩下的交給報應?
    感情後果還是咱們自己承擔啊!
    “燕兒哥,您可甭拿咱尋開心了。”二把刀無奈地苦笑道:“你肯定有計劃的吧?”
    吳亡嘿嘿一笑。
    也沒有明確透露自己的想法。
    隻是看向遊樂場遠方的天際,黃昏正在一點點從地平線遠處而來。
    此景絕美,可惜不長。
    隨後他邁開腿朝島嶼中央走去。
    沒心沒肺地說道:
    “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死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