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沒有湊齊錢。
    當天晚上，段廣陵讓孫易之開車在學校門口等顧長歌。
    他半開窗戶抽著煙。
    白煙在他的指尖上升騰。
    他看見顧長歌腳步匆忙地從校園裏走了出來，眯著眼睛，將香煙熄滅，煙頭扔出去。
    顧長歌穿著純白的連衣裙，像是無暇的百合花。
    “滴滴——”
    孫易之按響喇叭。
    “上車。”
    顧長歌對他視而不見，她知道毆打顧懷薇的那群女生背後之人是段廣陵，而孫易之是段廣陵的走狗，她現在沒有時間和他們理論。
    明天五點半之前，她需要把錢湊齊。
    就算是借高利貸，她也要把這筆醫療費先交上。
    孫易之見顧長歌想走，“嘖”了一聲，他走下車，一把按住顧長歌的肩膀。
    “段哥想邀請你見一麵，請你吃個晚餐。”
    “請放開我，我和你們不熟。”顧長歌推開孫易之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和他保持距離。
    孫易之聞了聞剛剛觸碰過顧長歌的指尖。
    淡淡的香味不同於任何香水。
    和風月場裏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也難怪段哥對她感興趣。
    孫易之笑著說道：“顧小姐，你妹妹現在在醫院裏需要手術費吧？這年頭借錢可不容易，尤其是像你這種窮學生，就算是借高利貸，也找不到渠道。”
    “我自己想辦法。”顧長歌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段哥可以幫你。”孫易之不怕她拒絕，“錢，段哥有的是。隻不過你妹妹上次報警駁了我們段哥的麵子。今天晚上，你陪段哥吃頓飯，就當是賠禮道歉了，段哥心善，不會對你的妹妹見死不救的。”
    這既是威脅，也是利誘。
    顧長歌抿了抿唇，她回頭看向孫易之，放軟了語氣斡旋道：“我今天晚上需要去醫院陪我的妹妹，你可以回去和段廣……段哥說一下，時間改成明天中午可以嗎？別讓段哥破費，到時候我來請客吧。”
    顧長歌有自己的考量。
    晚上和段廣陵吃飯很危險。
    尤其是對方選定的場地。
    把時間改成中午，她自己選的普通飯店，會安全許多。
    孫易之似笑非笑：“這我得問一下段哥。”
    他拿著手機，走到一邊打電話。
    顧長歌聽不清他電話裏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孫易之又走了回來對她說道：“段哥說，改時間可以，但是你已經那麽缺錢，就不讓你破費了。時間地點段哥定，明天中午十二點，金晏府天字一號包廂，請顧小姐準時到。”
    “行。”顧長歌點頭答應。
    她還有今天晚上加明天半天的時間借錢，如果自己可以借到，她就不會赴約。
    從段廣陵那裏借錢是下下策，不到最後關頭，顧長歌不會去見他。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顧長歌收到了位麵商店的經營邀約。
    這個offer是深更半夜發到顧長歌手機上的。
    職位是店長。
    工作地點在一個死胡同裏。
    報酬不詳，工作內容不詳。
    顧長歌想著顧采薇的後續治療費用，點了接收。
    她準備先去工作地點看看，詢問具體的報酬。
    顧長歌單純地想，如果時間和報酬合適，她就可以多一份工作，多賺一些錢，讓顧懷薇得到更好的治療。
    命運的軌跡在此刻發生了偏移。
    是幸運，亦或是另一個深淵。
    城堡內。
    顧懷薇看著窗外搖曳的紅色薔薇花，歎了口氣。
    她是一個不太愛回頭的人。
    當年從孤兒院離開後，姐姐偶爾會捐一些錢回去，後麵事業有成，姐姐也會在孤兒院舉辦一些慈善活動。
    顧懷薇卻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後來那個老太太去世的時候，也是姐姐回去參加了葬禮，送上一束黃菊花，顧懷薇那時正在忙論文，沒有回去。
    她的小學、初中、高中，隻要是離開了，就沒有再回去探望過母校。
    甚至是走過的城市，如果不是因為學業和競賽，她也不會再走一遍。
    大學，顧懷薇一直在住院。
    她大半部分的學校時光都在醫院裏度過。
    幸好她足夠的刻苦，才能在畢業的時候成功拿到了畢業證。
    姐姐也是在大學的時候開公司做生意。
    當年，那群女生把顧懷薇在女廁所裏打到骨折，因為沒有證據，那個案件最後不了了之，成了姐姐心裏最惦念的一件事情。
    後麵骨折手術剛做完，那幾個女生就跑來看望顧懷薇，在她的病房裏撒冥幣，詛咒她早死早投胎。
    姐姐經常說，如果不是因為她，顧懷薇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顧懷薇搖頭，她從來沒有怪過顧長歌。
    應該令人憎恨的是始作俑者。
    而不是被那群針對的姐姐。
    為了給顧懷薇報仇，姐姐將段家的公司弄破產。
    顧懷薇不知道姐姐做的是什麽生意。
    她隻知道日子變得好了起來。
    姐姐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可以認得出來的牌子。
    她也被轉進了私人醫院，有專門的人護理她的身體。
    顧懷薇問過顧長歌，自己得的到底是什麽病？怎麽一個骨折要治這麽久？
    顧長歌隱瞞真相，她隻說，這是留院觀察，為的是不留下後遺症。
    後來，顧懷薇的病真的慢慢好了起來。
    姐姐也在大四的時候談了男朋友。
    據說是在生意場上認識的。
    江日沉第一次和姐姐牽著手也看望顧懷薇的時候，顧懷薇對他的印象並不好。
    有一種自家白菜要被豬拱了的感覺。
    顧長歌對江日沉的印象很好，她就是和江家聯手，才把段家搞垮的，不然憑借她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報仇。
    顧懷薇沒說反對的話。
    她覺得自己對姐姐有虧欠。
    她知道，在她骨折需要補齊醫療費的那一天，姐姐是渾身是血來到醫院的。
    那天，顧懷薇在做手術，顧長歌也住了三天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