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計劃到這一步，顧懷薇肯定是留了後手。
    她耳邊飛著一隻黑色的小飛蟲。
    這是顧懷薇讓半成品提前分裂出來的。
    跨越位麵通道時，空間轉移，強大的力量撕碎半成品的身體，隻要半成品身體還有殘餘，他就能夠恢複。
    若失敗，至少靠這隻小飛蟲保住半成品的性命。
    黑匣子裏安靜了下來。
    顧懷薇想要探查黑匣子裏發生了什麽。
    忽然，最內層的封印崩開。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著黑匣子。
    整個匣子發出嗡鳴聲。
    “放我出去！太冒犯了！你竟然讓半成品這種髒東西觸碰我！”
    聽到狸狸的聲音，顧懷薇非常失望。
    管理者果然沒那麽好對付。
    狸狸狂怒著，他單方麵宣泄著自己的情緒，顧懷薇皺眉，她沒聽見半成品的聲音。
    “難聞死了，身上全都是那些肮髒的種族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你……放開我！唔……簡直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幹淨！”
    匣子裏的半成品應該還沒死。
    他還在纏著狸狸。
    不理會狸狸的吵鬧，顧懷薇迅速加強封印，然後找了塊黑布把黑匣子包起來，整個打包塞進翡翠手鐲裏。
    此地不宜久留。
    顧懷薇走之前，把狩獵小屋牆上掛著的那些動物標本全部拆下來，塞進手鐲裏，用來以後分裂管理者和樂園裏怪物的關係。
    回到城堡後，顧懷薇心裏忐忑，她平複下快速跳動的心，麵上還得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
    夢貘離開，她不再做噩夢，可以好好地休息。
    中途女醫生過來看望她幾次。
    顧懷薇又是捂腦袋，又是唉聲歎氣，話都說不利索，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女醫生見她這副模樣，想問的問題也沒有問出口。
    其他管理者肯定察覺到狸狸的失蹤。
    他們或許懷疑顧懷薇，但是沒有證據。
    顧懷薇是位麵經營者，是他們一手培養出來的，就連位麵經營獲得的獎勵比例，都在他們的控製範圍內。
    所以，顧懷薇以自身力量，是不可以單獨對抗任何一位管理者。
    顧懷薇每天雷打不動去探望鏡子裏的姐姐。
    鏡子內部是亞空間。
    隻要鴉千羽不跟著，這裏就是一個很好的私密空間。
    顧懷薇計算著鴉千羽每次拔完羽毛的時間，羽毛拔幹淨到生長出來中間有兩個小時，鴉千羽非常痛苦，沒有辦法跟著顧懷薇。
    這次，終於被顧懷薇逮到機會，掐著這個時間點探望姐姐。
    她在亞空間裏拿出黑匣子。
    距離半成品吞噬掉狸狸已經過去三天。
    她沒有把封印解開，隻是用手指敲了敲黑匣子。
    “周川寧，還活著嗎？”她把臉貼近黑匣子，壓低聲音，翹起唇角，“活著的話吱一聲。”
    “吱——”
    確實是周川寧的聲音，但無論是半成品和周川寧，都不會和她開這種玩笑。
    隻有小孩子才喜歡這麽玩。
    “醒了？”顧懷薇心下了然，耳邊的黑色小飛蟲振動著翅膀，圍繞著她不肯離開。
    “放我出來，這裏麵悶死了。”
    說話的語調和習慣都不對。
    顧懷薇有些惋惜，但並沒有拆穿他。
    她得先穩住狸狸。
    免得他強行突破封印。
    “現在還不是時機。”
    “那什麽時候是時機？”
    顧懷薇安撫他：“你在裏麵再待一會兒，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你變成管理者的模樣，我再放你出來。”
    “你會說話算數吧？”
    “當然，我們可是一路同行過來的夥伴。”
    狸狸應該也是受了傷的。
    黑匣子重新歸於安靜。
    顧懷薇看了眼躺在床上做睡美人的姐姐，嚐試著將自己的力量輸入進她的身體裏。
    沒有用處。
    姐姐的身體就像是漏鬥，輸送進去的能力無法在姐姐的體內停留。
    顧懷薇每次來探望姐姐，都在嚐試讓姐姐醒過來的方法。
    周扒皮說，姐姐如果離開這個亞空間，今天她的最後一縷魂識就會消散。
    所以在逃走之前，她需要喚醒姐姐。
    今日的嚐試再次失敗。
    顧懷薇正準備離開，姐姐之前留給她的鏡子竟然直接從翡翠手鐲裏掉了出來。
    她反應迅速地接住鏡子，鏡子才沒有被摔碎。
    就在此刻，鏡子中緩緩浮現一道微光，光芒飄出，像螢火蟲般，最終落入姐姐的眉心。
    光芒落入的一瞬間，姐姐的指尖輕微顫動。
    顧懷薇瞳孔微縮，屏息凝神。
    然後，她看見，姐姐的睫毛顫抖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那雙眼睛，和顧懷薇完全不同。
    溫柔的如一汪春水，可以將人溺死其中。
    “妹妹，你還是來了。”
    “……姐姐？”顧懷薇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像是被什麽掐住喉嚨，克製不住顫抖。
    時間在此刻停滯。
    顧懷薇每天進入亞空間，反複嚐試，失敗，還要裝作一副所謂的模樣離開。
    她內心的苦澀隻有她自己知道。
    而今所有的期盼都有了回應。
    顧懷薇終於忍不住，猛地撲到病床邊，緊緊抓住姐姐的手：“太好了，我們走！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但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顧長歌隻是躺在病床上。
    她沒有動。
    甚至沒有辦法抬起頭，像以往一樣摸一摸顧懷薇的頭發。
    顧懷薇也察覺到了姐姐的異樣。
    她臉上的笑容一僵。
    “你是不是不能動？”
    顧長歌連脖子都無法轉過來：“我的妹妹還是這麽敏銳呀。”
    “為什麽會這樣？”顧懷薇眼眶泛紅。
    顧長歌耐心地解釋道：“鏡子裏寄托了我的一縷魂識，隻有在你我獨處的時候，那縷神識才會從鏡子裏飛出來，回到我的身體裏。人有七魂，我現在身體裏隻有兩魂，沒有辦法像常人那樣自由行動。”
    現在可不是難過的時候。
    顧懷薇迅速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剩下四個在哪裏，我幫你拿回來，你就可以回歸正常了。”
    顧長歌歎了一口氣：“還有一魂在引路人的身體裏，至於剩下的，已經消散了。”
    “那能重塑嗎？或者我給你換一具身體，總歸是有辦法的……”顧懷薇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
    顧長歌閉上眼睛：“妹妹，我已經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