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薇當然是拒絕了他。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估計是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總裁，連一把傘都沒有要到。
    “很抱歉，我就這一把傘，江總出門難道不帶助理嗎？助理連一把傘都不會準備的話，那麽貴公司的用人標準也太低了。”
    江日沉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帶了司機，司機那裏準備了雨傘，他根本就不需要這把雨傘，他隻是想從顧懷薇這裏帶走一些東西，來證明他和顧家姐妹之間的聯係還沒有斷。
    借了傘。
    就有借口在還傘。
    就能再見麵了。
    再寒暄幾句。
    “你何必擺出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我就算是曾經得罪過你，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如拋下過去的成見，就當我們重新認識。”
    顧懷薇不太想理他。
    他卻還是自顧自地說著：“我和你姐姐感情好的時候，你也會叫我一聲江大哥。你姐姐失蹤後，我作為你的準姐夫也照顧你，甚至想過把你帶回江家，那些過去發生的事情，難道不足以讓我們再建立新的合作嗎？”
    “我見到我姐姐後，她一句話都沒有提到你。”
    江日沉下頜線緊繃：“長歌為什麽不想見我？”
    顧懷薇大致能知道姐姐心裏的想法。
    “因為姐姐覺得算了。”
    “什麽算了？”江日沉皺眉。
    “時間過去這麽多年，姐姐壓根就沒有想過你真的會等她，她甚至都不想和你見麵說一句告別，她隻想著，和你之間就這麽算了。”
    成年人默契的分別方式就是不聯係。
    “長歌隻要回來，我和她就還有機會。”
    “姐姐現在身體不能動。”
    “我可以把她養在別墅裏，有時間去看她。”江日沉翹起唇角，“你之前生病的時候，醫生都說治不好，我為了你姐，不也沒有放棄你嗎？”
    “你已經結婚了，以什麽立場把姐姐養在你的私人別墅裏？”
    “……”他想說情人，但他覺得自己隻要說出口，下一秒顧懷薇的巴掌就會落在他的臉上。
    顧懷薇想起江日沉還沒有爛掉之前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被選定為江家的繼承人。
    姐姐在現實世界的公司也才剛剛起步。
    江日沉會記住和姐姐的每個紀念日，給姐姐創造驚喜，同時也會給躺在病房上的顧懷薇準備禮物。
    他會刻意調查她們的喜好。
    細節上，從來不會出差錯。
    情到濃時，甚至會發誓，隻要姐姐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他可以不做江家的繼承人，他可以白手起家，可以靠自己，然後傾盡身家幫顧懷薇治病，不嫌棄姐姐帶著顧懷薇這個拖油瓶。
    隻是感情的變調沒有那麽轟轟烈烈，而是淡化在了時間裏，變在了細碎的日常裏。
    姐姐在現實世界經營公司，又需要分時間去位麵商店，她和江日沉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心裏藏的秘密也越來越多。
    江日沉不可能真的不要江家，他需要應付江老爺在外麵私生子，需要把自己繼承人的位置坐穩。
    於是，他開始背地裏偷偷見新的聯姻對象，隱藏了和姐姐之前公開的朋友圈圖片，在朋友之間問他女朋友是誰時，閉口不談。
    江家覺得顧長歌身份低微，是個孤兒，醫院還養個生病的妹妹，起先並不同意顧長歌進江家的大門。
    他們甚至提出，讓江日沉把顧長歌養在外麵的別墅裏當情婦，結過婚之後他們還可以繼續交往，隻是在他正式的妻子生下繼承人之前，顧長歌絕對不可以懷孕。
    他動了這個心思，卻不敢和姐姐說。
    他沒有他嘴裏說的那麽勇敢。
    本質上還是一個膽小鬼。
    那個時候顧長歌對江日沉還是有感情的。
    她沒有看清江日沉在感情上的退縮，把他當成當年那個還能夠為了她和家族對抗的少年。
    好在姐姐很爭氣，硬是在短短時間內，把公司在現實世界幹得小有起色。
    她憑借自己的實力，讓江家對她改觀。
    後來，顧長歌有了本事，變成行業新貴，江老爺變得慈眉善目，開始讓江日沉和她好好接觸，甚至拍板讓兩人訂婚。
    他們成功訂婚，但兩個人好像都沒有那麽高興。
    江日沉覺得很可惜，他的兄弟在外麵都養的情人，那些鶯鶯燕燕還能夠和諧相處，他偏要搞純愛，還要扮演完美的未婚夫，這讓他很心累。
    於是他不再拒絕外麵的曖昧。
    反正顧長歌每天那麽忙，什麽也不知道，他可以在婚前多玩一玩，大不了等婚後再收心。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變的不僅是江日沉。
    顧長歌也變了。
    她在小位麵裏遇到了新的人，其中不乏有令她感動的，她摸著手腕上的翡翠手鐲，有時也會為斷掉的緣分失神。
    他們變得貌合神離。
    江家在籌備著婚禮的事宜，但是他們兩個人都不怎麽上心。
    兩家公司之間的利益交往越來越密切。
    利益將感情綁定。
    他們維持著舊時的情誼，沒有人去提這份感情中變質的部分，他們還像過去一樣恩愛，隻不過兩個人的心裏都知道，有些東西和過去不一樣了。
    直到顧長歌失蹤，江日沉火速吞並掉顧氏集團的資產，將公司裏全部換成自己人，然後把顧長歌的公司弄破產，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覺得這是老天給他的好機會。
    是老天要把顧長歌打回原形。
    他終於可以重新扮演回當年的救世主，也有理由身邊再多帶幾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
    顧懷薇看著窗外的雨。
    “江總，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們就不送了。”
    沐靈汐見江日沉總在這裏賴著不走，讓自己的助理去給他拿了一把塑料折疊傘。
    看見了沐靈汐新請的助理，顧懷薇瞳孔一縮。
    是女醫生，樂園的管理者。
    她沒有和顧懷薇對視。
    “請吧，江總，把傘就當是送給你的，你別來了，也不用還了。”要不是公司裏其他員工看著，沐靈汐都想請保安把他叉出去。
    “你們別後悔。”江日沉掃過沐靈汐助理拿過來的那把塑料雨傘，直接掀在地上，憤然離去。
    轉身往前沒走幾步，他停在門口。
    “希望你們沒有回來求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