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3章 不同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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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落在木蘭蝸的身上,她捋了捋胸前的長發:“是鶴雪衣吧,他與我走得最親近。”而背叛一般來自最親近的人。
    她對此並不意外。
    “恭喜你答對了。”顧懷薇撐著黑色的傘,周川寧同樣站在傘外。
    他原本是想幫顧懷薇執傘的,但顧懷薇推開了他的手,沒有讓他幫忙。
    他也不站在傘內,免得顧懷薇撐傘的時候手舉得太高,手腕累。
    “顧小姐,你不怨我嗎?”
    這場雨拉遠了她們之間的距離。
    她在傘內。
    她在傘外。
    立場不同。
    顧懷薇搖了搖頭,其實她知道了之後,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感覺,木蘭蝸秉公辦事,她便不會因她最終歸於何處而感到難過。
    女醫生的領地是海上孤島。
    四周是擱淺的沉船。
    入目可及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海上燈塔。
    但他會在每天晚上八點的時候亮起一盞小燈,直到早晨太陽從海平麵升起的時候熄滅。
    海鮫每天晚上都會在燈塔上唱歌。
    她的歌聲會加速屬於樂園的這片海與人世間的海融合。
    吸引迷路的船隻進入。
    顧懷薇將官方給的定位器埋在了小島的石頭下麵。
    女醫生見到跟在顧懷薇身後的周川寧,譏笑著說道:“帶著他來,是想像殺了狸狸一樣,也殺了我嗎?”
    “這裏是你的地盤,萬一你突然要傷我,我總得要反擊。”雖然話語上針鋒相對,但她們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氛圍。
    這話說的,倒是像兩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之間開的玩笑話。
    “我不是野獸。”女醫生垂眸,“邀你前來是想請你合作。”
    顧懷薇也能感覺到她沒有殺意。
    至少此刻是沒有的。
    “我以為上次在樂園裏,那把大火已經把我們合作的可能性燒幹淨。”
    “這次不一樣。”
    顧懷薇晚上在海島的小房間裏,才明白女醫生口中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
    周凰也在這座島上。
    顧懷薇見到他,直接動用靈氣把他困於陣法之中,周川寧見顧懷薇動手,毫不猶豫地伸出觸手,將坐在輪椅上的周凰纏起來。
    他毫無反抗之力地坐在那裏。
    臉上不見絲毫慌張。
    倒是他輪椅上的那隻長尾鳥嘰嘰喳喳地叫著,為此還掉了好幾根毛。
    “你把我姐帶到哪裏去了?”顧懷薇的匕首逼近他的脖子,尖銳的刀鋒劃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膚,滲出一絲鮮紅色的血。
    他出現在這裏,倒也省了她滿世界去找他的功夫。
    “我讓你的姐姐恢複如常,你應該感謝我。”
    “讓我去見她。”
    “可以。”周凰看向周川寧,“但是隻有你一人可以見。”
    顧懷薇將匕首撤了下來:“帶路。”
    周凰停在地下室的入口處。
    他示意顧長歌就在下麵。
    顧懷薇看著向下的樓梯,一時之間沒忍住心裏的火氣,直接把周凰的輪椅踹下去。
    看著他連人帶輪椅翻滾了幾圈,掉進黑暗的地下室裏,顧懷薇才慢慢地走下去。
    鴉千羽撲騰著翅膀,在顧懷薇耳邊說著:“潑婦!潑婦!”
    顧懷薇伸手抓向它,好在它飛得比較快,隻被顧懷薇抓掉了幾根藍色的羽毛。
    和顧長歌相關的事情,顧懷薇一向沒有那麽多耐心。
    這海島上這麽多間房間。
    周凰卻說他把姐姐放在地下室裏。
    海島臨海。
    狂風暴雨不歇,海風裏帶著濕氣,樓上的房間地板上都會出現一層水漬,更別提地下室。
    周凰坐在地上,他的雙腿殘疾,輪椅歪倒在一邊,沒有辦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這副摔倒的姿態本該狼狽,但因為他臉上沒有惱怒或者無助的表情,隻有讓他保持了體麵。
    是鴉千羽拽著他的衣服,讓他重新坐回輪椅上的。
    地下室的環境很幹淨。
    顧長歌同樣坐著輪椅。
    周凰沒有關她,地下室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監牢呀,鐐銬呀,姐姐在房間裏擺了花,她現在行動受限,但狀態比之前好上許多。
    “妹妹,是我要住在下麵的,你別怪他。”
    周凰推著輪椅遠遠地看著姐姐。
    姐姐對他說:“你先出去吧,那件事情我和妹妹單獨聊聊。”
    “好。”地下室有升降梯。
    周凰是做升降梯上去的。
    顧懷薇腹誹他有電梯還讓她走樓梯,活該被踹下來。
    顧長歌用剪刀把瓶子裏多餘的花枝剪掉。
    “妹妹,你怨過姐姐嗎?”
    地下室裏聽不見雨聲,也聽不見海浪的聲音。
    顧長歌在這裏,便不會覺得自己像是海上那艘漂浮無依的小船。
    她以為自己手握著漿,便可以主宰前進的方向。
    但一艘船在海上是渺小的。
    她還是隨波逐流到了這裏。
    “怎麽可能?”顧懷薇立刻打斷姐姐的胡思亂想,“姐姐永遠是我最親的親人,我永遠喜歡姐姐。”
    她對姐姐隻有依賴。
    沒有什麽比雙生子更親近的關係了。
    她們在母體裏,就依偎在一起。
    她們連維持生命的養分都可以互相共享。
    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將比這個世上任何一份關係都要長。
    顧長歌撫摸著顧懷薇眼角下的那顆小小紅痣。
    很多人用這個紅痣來分別她們。
    “如果你沒有來找我就好了。”
    “不對,如果當年,我沒有去麵試就好了。”
    顧懷薇聽懂了姐姐的言下之意。
    姐姐在後悔。
    “那我們會被欺負死。”
    如果是那樣,顧懷薇會因為手術失敗死在病床上,顧長歌會艱難地幫她湊手術費,會被段廣陵折辱。
    那就沒有生意場上的顧長歌。
    也沒有現在健康的顧懷薇。
    她們隻是在那個階段,想要好好活著。
    如果姐姐沒有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接到了位麵商店的工作邀請。
    如果顧懷薇在姐姐失蹤之後認命,沒有想著接替姐姐的工作。
    樂園的大門就不會打開。
    西陵家族年年上供祭品,犧牲少部分的人,換取樂園的安寧,怎麽看都是劃算的。
    封印的力量就算在減弱,也可以維持幾百年或者上千年。
    等到封印真正破掉的時候,她們早就死了,也不用操心這種事兒。
    “不破不立,姐姐,開弓沒有回頭箭。”顧懷薇把臉貼在姐姐的手掌心,她的掌心冰涼,怎麽捂也捂不熱。
    顧長歌抽回手,這一瞬間她的背影讓顧懷薇感到無比陌生:“那你願意為了我,選擇樂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