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村子的青石板路，終於到了童欣的老家，她的奶奶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看到我們，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快步走過來拉住童欣的手：“欣兒！”
    童欣笑著抱住奶奶：“奶奶，我回來了，還帶了朋友來看您。”
    奶奶這才注意到我，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笑著問道：“這是你男朋友吧？”
    童欣臉一紅，點了點頭：“奶奶，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找一個男朋友麽？這不，我就帶回來了。”
    我趕緊上前，禮貌地說道：“奶奶，您好，我叫林江河。”
    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拉著我的手說道：“好好好，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快進屋坐，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這小院子還挺不錯的，屋前一片空地種著許多花，一看就是一個很懂得生活的老奶奶。
    而且房子也被打掃得很幹淨，門口的柴火也都堆放得整整齊齊的。
    進了屋，奶奶忙前忙後地準備飯菜。
    童欣想去幫忙，卻被奶奶趕了出來：“你去陪小林說說話，廚房裏的事兒不用你操心。”
    童欣無奈地笑了笑，拉著我坐在客廳裏。
    她小聲對我說道：“我奶奶就是這樣，特別熱情，你別介意啊。”
    我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我覺得奶奶特別可愛。”
    奶奶又從裏屋拿著幾個黃橙橙的柑橘走出來，放在我邊上，熱情的說道：“孩子，吃柑橘，可甜的。”
    “好，謝謝奶奶。”
    “沒事沒事，你們坐著休息，我去做飯。”
    “奶奶，我們去幫你吧。”我說。
    奶奶卻還是讓我們歇著，不想讓我們累著了。
    童欣說得沒錯，她奶奶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老奶奶，很慈祥，給我一種好像是我奶奶的錯覺。
    廚房裏飄出陣陣香氣，童欣靠在褪色的竹椅上剝著柑橘。
    陽光穿過雕花木窗，在她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金影。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而安詳，讓人沉醉。
    “小林啊，給你嚐嚐我釀的米酒。”奶奶突然端著碗跨過門檻，醪糟甜香混著柴火氣息撲麵而來。
    我連忙起身，雙手接過奶奶手中的碗，說道：“行，奶奶你別去忙了，歇會兒吧。”
    “沒事。”奶奶依舊慈祥的看著我，笑容可掬。
    我立刻嚐了一口，米酒的香甜加上一點點醪糟的酸澀味道，在我的唇齒間彌漫著。
    我喝過米酒，但從來沒喝過這麽正宗的米酒。
    “怎麽樣？好喝不？”童欣突然問我。
    “你嚐嚐。”
    童欣接過碗，立刻就喝了一大口，瞬間露出驚喜的表情。
    “還是奶奶做的米酒好喝，奶奶我走的時候帶一點走啊！”
    “行，好喝也不能多喝哦，米酒喝多了也會醉的。奶奶提醒道。”
    “咚——”
    突然，閣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童欣緊繃著臉，看向閣樓上。
    “是風。”
    奶奶用圍裙擦拭桌麵，渾濁的眼睛望向積灰的雕花木門，“上頭堆著你媽媽以前的戲服。”
    奶奶的聲音像秋葉打著旋兒飄落，“自打那件事後……”
    她歎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童欣霍然起身，向閣樓走去。
    老舊的木板在她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奶奶看見童欣上樓後，她又輕輕歎了一聲，對我說道：“小林，欣兒母親的情況你知道吧？”
    我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她媽媽以前是唱豫劇的角兒。”
    “你不知道，當年小芸穿著金線蟒袍在省城唱《穆桂英掛帥》，滿堂喝彩聲能把屋瓦掀翻。”
    她說著，又一聲歎息：“可現在卻……”
    “奶奶，今天我跟童欣去醫院看了她母親，醫生說是有概率讓她恢複正常的，你也別擔心了。”
    “這……是真的嗎？”奶奶那渾濁的眼睛，忽然變得亮了起來。
    我微笑著點點頭說：“是真的，而且今天去看她時，她的狀態也蠻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奶奶一連說了好幾聲“那就好”，然後又回到廚房繼續做晚餐了。
    我則來到二樓閣樓上，看見童欣蹲在一堆戲服旁邊，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眼淚正在無聲的流淌。
    我輕輕走到童欣身邊，蹲下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沒有抬頭，隻是低聲說道：“這些戲服……都是媽媽以前穿過的。她每次演出回來，都會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掛在這裏，說這些衣服是她的‘戰袍’。”
    我看著她顫抖的肩膀，心裏一陣酸楚。
    “童欣……”
    我輕聲喚她，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她沒有抗拒，靠在我肩上，眼淚無聲地滑落。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總喜歡偷偷穿上這些戲服，學著媽媽的樣子在鏡子前唱戲。奶奶每次看到都會笑，說我像極了媽媽。”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現在……媽媽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來了。”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安慰道：“醫生不是說有希望嗎？我們要相信她，她會好起來的。”
    童欣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我：“你真的相信嗎？”
    我點點頭，認真地說：“我相信。而且我覺得劉醫生那個主意說不定真的有用。”
    她抿了抿嘴，露出一絲有些難看的笑容：“謝謝你。”
    “謝我幹啥，我啥都沒做。”
    說著，我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別哭了，奶奶還在下麵等我們吃飯呢。要是讓她看到你哭成這樣，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童欣破涕為笑，輕輕捶了我一下：“你敢欺負我，奶奶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們相視一笑，氣氛終於輕鬆了一些。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看了看那堆戲服，輕聲說道：
    “等媽媽好了，我一定要讓她再穿上這些衣服，唱一次《穆桂英掛帥》。”
    我點點頭：“到時候，我一定坐在台下，給你們鼓掌。”
    她笑了笑，終於站起身來說道：“走吧吃飯去，別讓奶奶等急了。”
    我們下了樓，奶奶已經將飯菜擺滿了桌子。
    看到我們下來，她笑眯眯地說道：“快來吃飯，菜都快涼了。”
    桌上擺滿了家常菜，有紅燒肉、清炒時蔬、燉雞湯，還有一盤剛蒸好的臘腸。
    奶奶的手藝果然了得，光是聞著香味就讓人食欲大開。
    “奶奶，您做的菜真香！”我由衷地讚歎道。
    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喜歡就多吃點，別客氣。”
    我們坐下來，開始吃飯。
    奶奶不停地給我夾菜，生怕我吃不飽。
    童欣在一旁偷笑，小聲對我說：“你看，我奶奶多喜歡你。”
    我笑著點點頭，心裏暖暖的。
    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因為我本身也是童欣的假男朋友。
    不過我們這相處方式，她不說我不說，還真沒人知道我們是假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