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兒子奇塔，絲諾的丈夫。”
    村長潘瑟爾低聲介紹，絲諾則是麵露悲戚。
    “抱歉。”羅德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失去親人的人。
    就像他知道麗莎娜的事情之後，已經不知道該不該在米拉麵前露出笑臉了。
    “不，這件事本就與委托有關。”潘瑟爾嚴肅道，
    “奇塔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提醒你們，這是可能會丟掉性命的危險任務。
    如果你們沒有信心完成，或者需要重新評定任務等級和報酬，我也可以接受。”
    這委托人好像還不錯，羅德說道：“請您詳細……”
    啪！
    納茲把委托書拍在茶幾上：“妖精的尾巴的成員不會輕易放棄任務，請盡管交給我們！”
    羅德閉眼，深呼吸，睜眼。
    這混蛋，老是這麽莽！
    偏偏那副認真且自信的表情又極有感染力。
    村長和絲諾兩個人顯然就是被感染了，忍不住生出‘如果是他們，說不定真能完成’的想法。
    但羅德還是決定先問清楚，再做計劃：“請您詳細說說吧。”
    “野獸泛濫成災應該是從幾年前開始的，這幾年我們村子附近風調雨順，幾乎年年都是豐收。
    相對應的，石斛蘭山嶺上的物產也特別豐盛，而且我們的采集和狩獵活動比起往年減少了許多。
    這麽一來，像是野兔、山雞、梅花鹿、野山羊這些獵物也變多了起來，又從次年開始，山上的肉食類猛獸也開始變多。
    於是，因為肉食類猛獸變多，它們的獵物數量又開始下降……”
    羅德點頭表示理解，生態係統的正負反饋調節嘛，高中生物的課程，他懂。
    “野豬這種無論何時都喜歡禍害農田的類型不必說。食物數量減少的肉食類猛獸自然也會下山覓食。
    它們的第一目標是我們的牲畜，但我們想了各種方法對抗，挖陷阱、建圍牆之類。
    於是捕獵困難的野獸開始襲擊人類，趁著我們外出交易，或是做農活的時候。
    我們也想了辦法反擊，組建獵戶隊伍，主動在山腳下埋伏截殺下山的猛獸，奇塔……就是其中的一員。”
    羅德沒有想到自己能親耳聽到這種人與動物為了生存相互鬥爭的事情，而且方式如此原始……
    他看看牆上的照片，又如此殘酷。
    哈比忍不住問道：“他是為了保護村子，在和野獸戰鬥的時候出意外的嗎？”
    “不，不能這麽說。”村長反駁了哈比的說法，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戳，“他是因為不自量力而死的！”
    “父親！”絲諾不願意聽到他這麽說自己的丈夫。
    “不是！爸爸是英雄！”一個紮著包子頭的小女孩闖進客廳，“爸爸是保護村子的英雄，爸爸沒有死！”
    絲諾趕忙抱住她：“克勞緹，爺爺在接待客人，不準沒禮貌。”
    “爸爸是英雄，爺爺最討厭！”名為克勞緹的小女孩掙開絲諾的懷抱，哭啼啼地跑出去。
    “克勞緹……父親……”絲諾左右為難，想去追女兒，又不敢失禮。
    羅德連忙說道：“請快去追她吧，小孩子這麽晚亂跑很危險。”
    絲諾看著潘瑟爾的臉色。
    潘瑟爾歎口氣：“客人都這麽說了。”
    絲諾丟下一句‘失禮了’連忙追出去。
    “抱歉，讓您見笑了。”
    “孩子崇拜父親是理所當然的。”納茲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
    他追問道：“那孩子的父親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個自以為是的……”潘瑟爾歎了口氣，終究不忍心再這樣說自己的兒子。
    “他是村子裏最好的獵人，一直都希望能找到辦法，讓大家再也不用擔心被野獸襲擊。
    所以他不停地參與狩獵，不停地上山調查。
    在七天前，他說他發現山上可能有類似‘獸王’的存在，所有野獸的行動都是被‘獸王’驅使。”
    “獸王？”羅德對這個詞有印象，《魔法生物圖鑒》當中對獸王有過描述。
    那不是某一種野獸的名字，而是在猛獸聚集的地方有極小的概率誕生的強大怪物。
    這個世界上能夠掌握魔法的不隻是人類，有些動物也可能在某一天忽然掌握了魔力的使用方式。
    也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智慧，忽然掌握強大力量的野獸往往會變得狂躁易怒。
    它們可能會去獵殺，可能會去統治一片區域內的野獸們，這就是獸王誕生的原因。
    也正因如此，獸王們並沒有統一的形象，有的形似老虎，有的形似犀牛，有的甚至形似惡鬼。
    公會裏時常出現的‘討伐怪物’、‘討伐惡魔’等等難度不一的任務，很多時候都是對付這類意外掌握了魔法四處破壞的奇特動物。
    弱小一些的獸王不過是比虎、熊、野豬這些猛獸強大一些的猛獸。
    而最強大的那些獸王則是可以比擬S級魔導士的恐怖魔獸。
    由此也對應著不同難度等級的任務。
    想到這裏羅德有些心虛，村長他們都是普通人，恐怕不太清楚獸王的具體實力，也沒辦法評定等級。
    萬一遇到一個S級的……
    我，學習魔法不到兩個月的魔導士，S級任務？
    到時候恐怕隻能期待納茲爆種。
    村長還在說著後麵的事情，“奇塔認為隻要解決了獸王，猛獸們就會失去統領。
    它們為了爭地盤就會互相爭鬥，然後陷入一段相當長時間的平靜時期。
    即使不能徹底解決獸患，至少也能讓大家安全地收割糧食，之後看情況再想辦法。
    我勸他請魔導士來解決，但他認為自己能夠做到，而且自己村子要靠自己來守護。
    後來我們大吵一架，他終究不肯聽我的話，帶上武器和弓箭獨自上山了。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屋子裏的幾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這位老村長之前雖然抱怨自己的兒子，但那種悲傷是怎麽都掩蓋不住的。
    哈比願意把事情往好處想：“也許他隻是在山上迷路了，納茲偶爾也會迷路。”
    老村長輕輕搖了搖頭：
    “三天前，嚐試尋找奇塔蹤跡的獵人小隊帶回了他的碎衣服，還有破損的弓箭和武器。”
    “愛。”哈比垂下頭，“對不起。”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或許……”
    嘭！納茲的拳頭捶在茶幾上，震得上麵的杯子都跳了一下：“我們現在就上山，去把獸王揍飛！”
    村長忙說道：“不，已經這麽晚了，諸位還一路奔波，請先休息一晚再……”
    當當當當當當……
    報警用的鍾聲急促地響起，平靜的村子開始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