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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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七接口說道,“幸好那幾個將軍最終還是把你救出去了,不然王妃就白死了。”
二毛雖然傷心難過卻並未失去理智,隱約察覺到危險,急忙正色提醒,“像父王,王妃這樣的字眼兒千萬不要再說了,萬一說習慣了,以後很容易說漏嘴,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一旦身份暴露,必死無疑。”
黃七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感覺太過嚴肅,二毛便放緩了語氣,“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絲毫的大意和懈怠,瘸子到死都不告訴我真相,就是擔心我一旦知道了真相會露出馬腳。也幸虧他慮事周全,如果我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到現在最少死兩回。”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黃七寬慰,“有那個替死鬼擋在前麵,誰也不會懷疑你,你就安心的待在玄雲宗就行。”
“短時間內我肯定是安全的,”二毛說道,“至於能夠安全多久,那就得看天意了。”
黃七皺眉,“你應該一直是安全的呀,如果替死鬼被朝廷殺了,朝廷以後也就不會再追查你了。”
二毛撐臂坐起,倚牆而坐,“如果替死鬼被他們殺了,他們立刻就會知道我還活著。”
“什麽意思?”黃七不解。
二毛出言解釋,“大夏皇族都是人皇後裔,人皇乃人龍混血,他的嫡血後裔都可以感應龍氣,血脈越純正,感應的龍氣就越強烈,而今我是皇族之中血脈最為純正的,按理說隻有我能感應金龍,如果我死了,現在的夏帝,也就是我的堂伯,他的血脈就是最純正的,屆時他如果仍然感應不到金龍之氣,立刻就會知道世上還有比他血脈更純正的人。”
“這麽複雜?”黃七也坐了起來,“感應龍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二毛搖頭,“我也不知道,瘸子在世時從不跟我說這些,這些還是八師兄跟我閑聊時提到的,不過他肯定不是信口開河,玄雲宗畢竟是十八玄宗之一,他知道的內情肯定比我多。”
“你能感應到龍氣?”黃七追問。
二毛再度搖頭,“不能,感應龍氣應該需要施展某種法術,這種法術很可能掌握在巫師手裏。”
黃七點頭過後出言說道,“我聽黑蛋子說九州盟的盟主羋天罡是你舅舅,他可不知道自己救了個假貨回去,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保護那個替死鬼的安全,隻要那個替死鬼一天不死,你就是安全的。”
“我相信盟主一定會竭力保護他,”二毛說道,“不過發乎血脈親情隻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麽?”黃七問道。
二毛先前睡夠了,此時頭腦異常清醒,“九州盟大費周章的將神靈擋在人間之外,並不是為了推翻朝廷,而是為了反抗神靈和巫師對皇權的裹挾和對世人的奴役,現在我是皇族中血脈最為純正的,我代表著正統,隻要我認可他們,他們做的事情就是正義的。”
“對呀,”黃七恍然大悟,“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師出有名和師出無名差別太大了,”二毛說道,“師出有名就是正義之師,能夠盡得民心,廣召助力。而師出無名就是亂臣賊子,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誅之。”
“照你這麽說,九州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那個替死鬼。”黃七說道。
“對,”二毛點頭,“我感覺羋天罡之所以帶領九州盟封印神靈,對抗巫師,除了發乎公心,悲天憫人,還有為我娘報仇的成分在其中。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夏玄還活著,替死鬼的出現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驚喜,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替死鬼被朝廷殺掉。”
“朝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掉他,九州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他,殺的不知道殺了個假的,保的也不知道保了個假的,哈哈,有意思。”黃七打了個哈欠。
二毛知道黃七嗜睡,見她困意上湧,便攆她回去。
黃七先前是被二毛的哭聲給驚醒的,眼見二毛的情緒已經歸於平靜,她也就放心了,隨即起床下地,拉門離去。
待黃七離開,二毛繼續倚靠牆壁,靜坐思慮,此前那個須發皆白的大巫師曾經對他施展過法術,證實了他就是李二毛,這件事情對他是非常有利的,即便替死鬼真的被殺了,而朝廷知道了替死鬼是個假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確切的說隻要他不露出馬腳,朝廷幾乎永遠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不過想要不露出馬腳實在是太難了,因為真傻是一回事兒,裝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即便他以有心算無心,也不見得能裝的天衣無縫,因為對手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精,自己隻要露出一丁點兒的破綻,他們立刻就會有所察覺,自己走南闖北十幾年的確長了不少見識,但人家活了幾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目前來看,偏居一隅,躲在玄雲宗韜光養晦是最為明智的,盡量減少與外界的接觸,以免增加暴露的風險。實則他很想去見瘸子,但他不敢輕舉妄動,瘸子所在的土洞遠在豫州,路途太過遙遠,長途往返很容易發生意外。
不過自己也不能一直躲在這裏,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出去一趟,探聽一下外麵的情況。
之所以外出探聽情況也不是出於好奇心,而是他必須知道事態的發展,替死鬼的存在的確是對他的保護,但是為了保護這個替死鬼,九州盟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可不能讓九州盟為了保護這個替死鬼而全軍覆沒,不然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沒過多久天就亮了,二毛起身下地,去到廚房生火做飯。
廚房裏有不少米糧,眼下吃飯的人少了,這些米糧足夠二人吃上半年的了。
吃過早飯,二毛拿起钁頭鐵鏟趕去東山挖坑,南方的冬天並不冷,得趕緊把二師叔埋了,再拖就招蒼蠅了。
辰時,二毛自東山回返,喊來黃七與他一起將二師叔自大殿的廢墟裏抬了出來。
實則他自己也能將二師叔背出來,之所以喊黃七過來,主要是讓她幫忙尋找二師叔的那件隱身法寶,這東西二師叔已經用不上了,隨他一起埋了著實可惜。
不過二人找了半天也沒找著,二師叔隨身物品並不多,挨個試了,都不是。
翻找無果,二毛隻能作罷,也許那件可以隱身的法寶被二師叔留在了房間裏,先把他埋了再找吧。
由於沒有現成的棺材,二毛隻能將二師叔的鋪蓋竹席搬了出來,將他給裹了,最後發現二師叔腳上沒鞋,便回大殿繼續翻找,很快找到了二師叔生前穿的那隻鞋子。
拿起鞋子的瞬間,二毛便察覺到這隻鞋子比尋常的鞋子要重,略一端詳便發現了端倪,原來鞋底有個夾層,裏麵有枚黃色的鱗片。
二毛一手拿著鞋子,一手拿著鱗片走出了大殿,“哎,這鱗片是什麽東西身上的?”
黃七正在陰涼處坐著,聽得二毛說話,轉身回頭,“人呢?”
“你看不見我嗎?”二毛隨口問道。
“看不見,”黃七搖頭,“什麽鱗片,你從哪裏找到的?”
“他藏在鞋裏了,”二毛快步走近。
黃七雖然看不見二毛,卻能聽到他的腳步聲,“老頭的隱身法寶趕我這件差遠了,隻能隱身,隱不了聲音。“
二毛來到黃七身邊,將那片鱗片放到了地上,鱗片脫手的瞬間,他便現出了身形,“你看看這鱗片是什麽動物身上的?”
黃七隨手拿起了鱗片,二毛本以為她也會隱去身形,但不知為何,他仍能看見黃七,“我怎麽還能看見你?”
“這東西可能隻對你們有用,”黃七拿著鱗片對光端詳,“應該是穿山甲頭頂那塊甲片,有些年頭了,被打磨過,上麵還雕刻了一些奇怪的線條。”
“肯定有年頭了,”二毛說道,“這東西不是二師叔淬煉的,而是玄雲宗老輩兒傳下來的。”
嫌棄此物曾被二師叔藏在鞋裏,黃七便隨手將其扔給了二毛。
二毛伸手接過,隨即又隱去了身形。
試了幾次,很快找到規律,這東西隻有觸及到皮肉才會起效,隨便隔著點兒什麽就不能隱身。
玄雲宗的宗主埋在西山,其他弟子埋在東山,墓地離的挺遠,二毛知道放置雜物的庫房裏有幾輛獨輪車,便推出一輛裝上了屍體。
山路難行,黃七自前麵拉,他自後麵推,折騰到中午時分這才將二師叔給入了土。
二毛本想為父親打副棺材,斟酌過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白虎和子許的長眠之地離山外很遠,就算做了棺材也運不進去。
本想利用碎裂的丹爐熔鑄一口銅箱,卻苦於沒有爐具。
此前三人自西山祖陵帶回了一口銅箱,那口銅箱倒是沒壞,奈何隻有一尺見方,太小了。
正發愁,突然看到床頭放著兩個大金塊兒,這是黃七自西荒帶回來的,拿到手裏掂了掂,足有十幾斤重。
想到大殿和偏殿的立柱都是上好的楠木,二毛立刻有了主意,辛苦數日,終於做好了一口大箱子,楠木包金,精美華貴。
去到白虎和子許的長眠之地,果然發現有祭奠痕跡,不消說,南荒那些人曾經來過。
下葬之後,二毛再度三跪緬懷,九叩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