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伯兄與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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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的是擺平東南沿海的戰事,要的是軍餉,要的是錢。
程文惠以蘇家做幌子,告柳家強占良田是假,針對柳家也是假,拔出蘿卜帶出泥,審周勝而揪住潭洲水運,把矛頭最終指向嚴家才是真正目的。
皇帝心裏有懷疑,可他不想動嚴家,又想敲打嚴家,所以在這檔口提出要錢。
如此一來,皇帝想要的,嚴家不得不滿足。
可如何滿足也得有講究,雖說幾十萬兩銀子不在話下,卻也不能白眉赤眼的從嚴府私賬上拿出來吧?
況且,如果真這麽做了,那不等於不打自招,承認嚴家有這麽一筆來曆不明的銀子?
於是這事兒不得不與戶部合計,隻有通過戶部,這筆賬才能走的光明正大,為皇帝分憂解難辦的這件事,才能夠變得名正言順。
這些年下來,嚴家早就把相關的幾個部門牢牢操控在手上,可偏偏昨日嚴述已去了陸府那麽一趟,而戶部如今又掌管在陸階手中!
嚴梁匆匆跑去工部不知做什麽,倘若能夠拿到陸階的把柄,那倒還好辦,萬一還是拿不到——
“父親!”
嚴述在敞軒裏站了不知多久,嚴梁便氣喘籲籲的來了,手裏揚著幾張紙:“這是剛才從工部左侍郎魏廷的公事房裏搜查出來的,是他與程文惠私下通信的證據!
“除了這個,還有昨日魏廷前往工部庫房的通行令!”
“魏廷?!”
聽到這個名字,嚴述雙目倏然閃出銳光,嗖的把他手上的紙接過去了。
“沒錯!”嚴梁一路跑過來,到此時還沒平複住喘息,“最先是護衛發現今日淩晨,魏廷隻身前往程家附近的一條胡同,而就在他入內的同時,程文惠也曾在那條胡同裏出沒!
“我接到消息後迅速趕往工部,在魏廷公事房裏搜到了這個,剛才我已經拿著這封信與程文惠在過去公文上的筆跡對過了,這確確實實就是他的筆跡無疑!
“父親,到目前為止,陸階沒有留下任何了不起的把柄,反倒是這個魏廷疑點重重!”
“你的意思是陸階沒有問題,昨日公布丟失的卷宗,是魏廷堅守自盜,偷出來給了程文惠?”
“顯而易見!”嚴梁指著程文惠寫給魏廷的信件,“如果不是他,為什麽程文惠的親筆書信會在他的榻席之下?
“程文惠一介書生,充其量也隻是個口齒尖銳的小小禦史,他難道還有這樣的能耐,自行寫封信塞到未聽的枕席之下不成?”
嚴述凝眉審視著這封書信,逐漸咬起了牙根。
昨日柳家事發之後,陸階突然帶著貼身護衛跑到工部去,嚴述依然覺得他目的不簡單。
可眼下有關於魏廷的證據擺在眼前,而且還這麽充足,實在讓人沒辦法當做看不見。
程文惠多年來把他們嚴家人視為眼中釘,他有幾斤幾兩嚴述是知道的,若隻有人看到他和魏廷同時出現在胡同裏,尚且可以看作巧合,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誘使上當。
那通行令也不算什麽,他身為工部侍郎,就算在昨日那當口去過庫房,也不見得就是為了偷卷宗。
但這封程文惠的親筆信,實在是無法解釋!
一定要在魏廷與陸階之間找個嫌疑人,那自然是魏廷的問題更大了!
“這就麻煩了。”他緩緩把信折起來,負手拿到了身後。
“父親是指?”
“你祖父下令讓我連同戶部解決胡玉成那邊的軍餉,既然跟程文惠有勾結的是魏廷,陸家這邊我卻不知該如何轉圜了。”
嚴梁頓了一下,沉息歎氣:“沈家確實可惡。胡玉成不過是給了封軍報,沈博就趁此機會提議調撥軍餉。若不是他,皇上也不會給嚴家施壓了。”
“誰說不是呢?”嚴述一拳敲在了欄杆上,“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若不能盡快解決此事,潭州府那邊的牽扯則必然甩脫不了。”
“那父親打算如何行事?”
嚴述眉頭皺的生緊:“實在不行,我去登門賠個罪吧。”
嚴梁略一凝眉:“陸叔那人的脾性,他會不會……”
但是話沒說完,他也點了點頭。
陸階過去雖然對嚴家恭謹有加,但那也是因為嚴家對他多有抬舉,昨日嚴述那般不客氣,本是世家出身的他真能還像過去一樣大事化小?
可是都這節骨眼上了,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前麵有台階,三奶奶當心……”
嚴梁剛走出了正院,就聽東側寶瓶門那邊的小花園裏傳來了丫鬟的輕語。
他停住步伐,側首看去,隻見那邊香的薔薇花叢後頭,款款走來幾人,打頭的正是陸瓔。
她身後的兩個丫鬟一人挎著花籃,裏頭放著好些薔薇花,另一人手捧托盤,托盤之上有帕子茶水,看到陸瓔在花叢前停步,這丫鬟便從托盤上拿了把剪子遞給她。
“這花兒漂亮,開的又大,又新鮮,做玫瑰花膏子最是合適了。”迎紫把花籃放下來,挑出了最燦爛的幾枝撥到陸瓔麵前。
陸瓔輕輕嗯了一聲,把花剪了下來。
直起身子時,腳下踩著的鵝卵石忽然滾動,她身子一歪,好在旁邊人伸手將她扶住。
“誰在這放的石……大公子?”
陸瓔定睛看清楚了麵前的人,不由驚訝。
“這花叢之中多為女眷喜歡光顧之處,的確該弄平整些。”嚴梁把手收回去,微微側首,把手朝後一揮,“按三奶奶的吩咐,把這些石子都鏟了。”
後方眾人立時稱是,當下退去。
陸瓔把目光從他們身上收回來,勾了勾唇角:“我不過隨口抱怨一句,倒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這位三奶奶,不值得如此尊重。”
“三弟妹這話說的,敢情是在責怪家裏人素日照顧不周了。這要是讓陸叔知道,豈不是得怪責我與三弟失職?”
陸瓔把下唇一咬:“你這話說的更沒道理了。你是我的大伯兄,家父便是要怪罪嚴家人,也該是怪責三公子,與你大公子可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