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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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所慮甚是。”易喆頜首,“陸階這人慣會花言巧語,又擅長揣摩皇上心思,皇上如今對他的信任與日俱增。
“蔣氏雖死,但陸嚴兩家反而成了兒女親家,這層關係更加緊密了。
“嚴家有陸階相助,可謂如虎添翼。”
沈太尉緩聲道:“誰說不是呢?先前在大殿裏,我說出靳淮服毒而死的內幕之後,皇上還特意過問陸階的意見。”
“這陸大人怎麽說?”
“他沒說。”沈博瞅了他一眼,目光深深:“他避開了皇上的話鋒,裝了傻。”略默之後他道:“由此看來,這陸階的確是個精明之人。他完全知道我在幹什麽。”
易喆沉吟:“今日之事源起靳氏與咱們的大少夫人,所以陸階夾在當中,的確也不好明確表態。”
“既然不便表態,那他為什麽要追著我的後腳跟入宮來呢?”沈博又挑眉望著他。
易喆被問住。隻好道:“那依太尉大人所見,他是何意思?”
沈博凝眉搖頭:“我不知。”頓一頓他又說道:“他們父女倆,我都不知。”
他早就聽說被嚴家強塞進來的這個兒媳婦曾經在沙灣碼頭的壯舉,回到京城之後,三下五除二又把惡毒繼母給鬥倒了,足見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
再加上今日白雲觀的作派,足夠證明,隻要這丫頭不想,就沒有人能夠按著她的腦袋行事。
有女如此,她那個奸臣老爹城府可見一斑。
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燈,那這二人為何非得聽從嚴府指令行事?
官宦世家的出身還不夠讓陸階自傲嗎?
為什麽先前娶了一個蔣氏,後頭還要把女兒也嫁到嚴府?……
沈博承認自己對這個親家,已經冒出了越來越多的不理解。
易喆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既然邁出了這一步,總不能讓它不了了之。
“西北那邊,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快馬加鞭送信去了。應該過不了幾日就會有回音。總之在嚴家作出反應來之前絕對來得及。”
沈博端起來麵前已經攤涼的茶,想了一下又放下來:“這事兒交給遇兒去辦就行。”
“太尉大人不再出麵?”
“不出麵更好。”沈博緩聲道,“皇上既已下旨貶官,那我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易喆頓了頓,隨後會意地拿起了剛才放置在岸上的抄送的折子:“屬下明白了。”
……
陸珈跟隨沈輕舟去書房本來是要順帶也向沈太尉道個謝的,誰知道沈輕舟去那兒什麽有用的也沒說,點評了兩句茶葉就出來了!搞得她也壓根沒機會上陣。
心裏憋了兩天,這天夜裏兩口子在燈下吃飯,想起這事她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來:“雖說這也是為了沈家的麵子出的頭,到底也是幫我出了氣,你怎麽連句好聽話也不會說呢?”
沈輕舟隻顧低頭吃菜:“一家人,有什麽好說的?”
“那我多不好意思?”
“沒事兒,放心吧。”沈輕舟邊說邊替她挑魚刺。
陸珈翻了個白眼,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裏屋拿出來一雙嶄新的鞋子。
“這是我照著繡娘給的尺寸,幫父親做的,算是我的感激之情,你明日幫我送過去給他。”
沈輕舟滿臉不樂意:“你為什麽不自己去?”讓他一個大男人做這樣膩歪的事情。
“我是兒媳婦,送這些過去不像話。你去!完不成任務,明天就沒飯吃。”
沈輕舟語噎。
何渠探了半個腦袋進來。
沈輕舟道:“看什麽看?”
何渠便揚了揚手裏的信:“公子!崇先生來信了!”
沈輕舟頓住,隨後立刻放下碗筷起身,連鞋也來不及穿,光著腳到了門下。
陸珈生怕他著涼,連忙拿著鞋追上去:“什麽人值得這麽著急?”
“是崇先生!”
沈輕舟顧不上多說,快速的把線拆開。
“崇先生又是誰?”
碧波閣的清客她都見過,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何渠在旁邊替她解答:“崇先生是宮裏太妃當年在太太過世之後,心疼公子小小年紀卻要擔負起一府之責,那段時間舉步維艱,然後就給公子引薦的一位有著遠見卓識的先生。
“從公子八歲時起,崇先生一直以書信的方式與公子聯絡,幫公子梳理朝堂政事,指點公子應對各方麵的困境,總之,沒有崇先生這些年的教導,公子肯定走的還要更加艱難。”
陸珈恍然,再看向沈輕舟,隻見他麵色凝重,雙目之中卻有著掩飾不住的熱情,果然這封信的主人對他來說極其重要了。
於是好奇起來:“這崇先生在哪裏?咱們為何不把他接到府中來居住?”
何渠歎氣:“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公子曾經問過太妃,太妃起初說他有要務在身,無暇分身。後來就說他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願來到太尉府過這樣拘束的生活。
“公子也隻好由他。
“可是自從太尉凱旋,崇先生的信也越來越少了,上一次來信,屬下記得還是公子在潭州府的時候。
“後來公子也去過好多封信,但卻一直都未有回音,我們都十分擔心先生是否遭遇變故?
“如今終於來信了,總算也能放下心來。”
陸珈想到沈夫人過世之時沈輕舟所麵臨過的嚴府的欺壓,小小年紀的他就是從這一封封扁平的信件中咬牙學習如何成長,實在是太不容易。
而這一切原本都該是身為父親的沈太尉承擔的職責呀!
回想到先前自己還埋怨他對沈太尉不夠客氣,又不覺心疼。
這家夥,總是什麽都不說,一股腦兒自己扛!
她彎腰把鞋給他穿上,然後湊過去:“先生在信裏說什麽?”
沈輕舟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然後溫柔說道:“先生不知道如何聽說了日前之事,竟然搞到了一份八年前西北軍餉重案的要緊的文書,抄送過來給我了。這份東西太有用了!”
陸珈愣了:“軍餉重案?這跟日前之事有何關係?”
“當年押送這批軍餉押糧官,就是靳氏的祖父。”沈輕舟看過手上厚厚的文書,凝起雙眉朝她遞過來,“三十萬兩軍餉,就是生生在這靳淮手上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