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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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紫的神情被四角燈籠照得一清二白。
    陸階胸脯起伏,漸漸凝眉。
    屋中昏暗,嚴梁目光卻比這夜色還要漆黑。“陸叔對芸豆這番指控,有疑義嗎?”
    陸階收回目光:“這不過是她的猜測,迎紫並未承認瓔姐兒就是凶手!”
    “那陸叔就接著往下看。”嚴梁重又望向下方。
    天井裏,迎紫發出連聲的質疑過後,又已經揪住了芸豆的衣襟:“是誰告訴的你這些?是誰指使你胡說八道?!”
    “陸氏在手舉梅瓶殺害太太的時候,在瓷瓶的口子上留下了一道帶血的手指印,她沒有告訴你吧?”
    芸豆的目光像刀子,直直插進了迎紫的胸口!
    迎紫咽了一口唾沫,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事發當時她沒有在現場,她沒有看到所有經過,她無法判斷到底有沒有這個可能!
    但是,她卻知道人的確是陸瓔殺的,也知道芸豆的確沒有碰過那個梅瓶!
    “手指印落下的地方,正好在瓶頸處。那個指印是不是我的,一看便知!她屬於誰的,也絕對不難查到!”
    迎紫慌了。
    陸瓔事後一口咬定嚴夫人沒死之時她就已經暈過去,如果梅瓶上的確留下了她手指印,那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我不信!”她脫口道,“如果你真的能證明我們奶奶就是凶手,你為什麽不去告訴大公子?”
    “你以為我沒說嗎?你以為他不知道嗎?你以為我被指控為凶手之後,又為什麽還能夠活到現在?
    “當然是因為我拿出了確鑿的證據,他才能容我活著!他是要留著我對簿公堂當人證的!”
    迎紫的臉色又白了三分:“你是說,大公子已經知道所有前因後果?”
    那他對待陸瓔的態度——他真的是故意的?!還有今夜把陸階約到此處,難道也是因為此事?!
    “你總算承認了陸氏殺人的事實。”芸豆陰陰望著她。“這就對了,明人不說暗話,當著我的麵,還有必要隱瞞嗎?”
    迎紫麵肌抽搐:“你住嘴!”
    “晚了!”芸豆哈哈冷笑,“大公子當然知道這一切!陸氏暗中勾結沈家人,親手殺死自己的婆婆,還妄想瞞過所有人,她也不想想她麵對的是誰?!
    “她殺害的是嚴府的主母,是大公子的親生母親!大公子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說到這裏她頭往前伸,湊到了迎紫的耳邊,以隻有彼此聽到的聲音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沒有留下,那又如何?
    “隻要大公子認定了,她是真凶,弄個證據出來,豈不是輕而易舉?”
    迎紫往後急退了幾步,哐當撞到了牆壁上!
    這句話才真正是誅心之語!
    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有沒有留下證據,而是嚴梁究竟有沒有認定真凶!有沒有決定問罪?
    隻要嚴梁想要問罪,那把陸瓔送上絕路絕對是輕而易舉!
    跪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陸階一動不動,似乎也已經窒息。
    嚴梁道:“我們算上來的貼身丫鬟承認她殺害婆母,這份供詞已經十分清晰了。教女如此,陸叔德行堪憂啊。”
    他負手轉過身,以勝者之姿昂然麵對著陸階。
    “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打下陸叔的顧慮,所以今夜我又特地在此設了個公堂。”說到這裏他擊起了雙掌。
    掌聲落下,隻見側麵一方的小樓上忽然也亮起了燈光,照亮了與這邊如出一轍的一方窗口!
    而透過那明亮的窗口,可以清晰看見那屋裏竟然擺開了一張公案,身著三法司官服的三名官員麵色凝重的端坐在後方,齊齊目視著下方天井裏的迎紫二人。
    他們不是三法司的尋常官員,一個是都察院禦史,一個是刑部左侍郎,還有一個是大理寺的少卿。
    而在他們三人身後,則又各立著一名屬官,分別手持紙筆低頭書寫,分明是在做著筆錄!
    “這三位大人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有一錘定音的效力。陸叔身份不同尋常,不知這陣仗陸叔可還滿意?”
    嚴梁揚手,便有人前來給這昏暗的屋裏增添了幾盞燈光,屋中立刻明亮如晝,令所有表情變化無所遁形。
    陸階良久之後緩聲道:“不愧是首輔大人親自調教出來的長孫,賢侄這番心計手段,與令尊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承讓。”嚴梁目有寒色,“小侄痛失慈母,如今人證供詞在手,不討個公道,亡母在九泉之下,實在難以心安。
    “陸叔若無異議,便請給出個交代。”
    “人就在你府上,你若要她償命,我亦無可奈何。”
    “可若這份供辭遞交給衙門,陸叔多少要負連帶之罪。我聽說這陣子陸叔在宮中春風得意,離入閣隻有一步之遙,此乃可喜可賀之事。
    “若因為教女不嚴落得滿城風雨,皇上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袒護。屆時恐怕會得不償失吧?”
    嚴梁說著回到座位上,不緊不慢把涼透了的茶潑了,重新又執壺沏上一杯:“陸叔潛伏在嚴家周圍,苦心經營多年才得此機會,想來也舍不得放棄。
    “從前家父還在時,陸叔沒少與他做交易。如今眼目下,不如你我也來做個交易如何?”
    陸階眯眼:“你想要什麽?”
    嚴梁啜了一口茶,微微抬起眼來:“你是聰明人。知道我圖什麽。我要你重新審理潭州的案子,把這套卷宗文書塞進案卷裏去。”
    他拿起座旁一疊文書,推到了陸階麵前。
    陸階展開翻了幾頁,抬起的雙眼裏有銳光迸現:“你想栽贓沈家?”
    “不過是我收集的一些蛛絲馬跡而已,你要認為是栽贓,也未嚐不可。
    “要知道這可是以家母一條性命換來的,”嚴梁亦雙目如刀,“若你還嫌不夠,我也不妨再加一條陸瓔弑殺自己親生母親的罪名。
    “蔣氏的冤魂還在鬼門關蕩悠吧?
    “如果說殺害婆母還可以算是意外,那麽蓄意弑殺生母,以孝道治天下的皇上可沒有任何道理寬恕!
    “而教出這樣的女兒,你不但這輩子都別想入閣,嚴家還會拚盡全力,讓你保住現有的官職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