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且看你還能當幾天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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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宜嫁娶。
從皇宮到房府的道路上,十裏紅妝鋪陳開來,宛如一條絢麗的彩帶蜿蜒於繁華的都城。
抬嫁妝的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一箱箱雕飾精美的寶箱中,裝滿了奇珍異寶。
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作為最受寵的公主,這次的婚禮,李世民也是親自出席。
李承乾自然也要參加。
迎親的道路也因此全被禁嚴,百姓連圍觀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房玄齡的府邸,就在朱雀門外第二府,對民生基本上沒什麽影響。
高陽身穿鳳冠霞帔,坐在美輪美奐的花轎上。
以金絲楠木為框架,雕刻著精美的圖案,鳳凰、牡丹、祥雲等象征著吉祥如意的圖案栩栩如生。花轎四周垂掛著五彩的流蘇,隨著微風輕輕飄動,如同仙女的裙擺。
隻是高陽的麵色不怎麽好看。
“公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侍奉高陽的宮女翠兒,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旁邊的宮女蘭兒,卻瞪了一眼翠兒。
“嫁給這粗鄙的武夫,本公主如何高興得起來。”
高陽聲音中都帶著鄙夷。
蘭兒開口道:“先前聽宦官們在聊,說不僅是陛下跟太子,便是魏王,晉王,吳王這些尚且在長安的皇子們,全都來參加公主大婚了。”
“還有朝廷的各個大臣,但凡能數個名的,全都來了。”
“這等場麵,怕不知道有多麽浩瀚。”
聽到這話,高陽頓時來了興趣,這可關乎她的顏麵。
“來了這麽多人嗎。”
蘭兒語氣有些羨慕:“公主可是陛下最寵愛的,能參加公主大婚,這可是最為榮幸之事,便是那宴席最邊緣的角落,非世家勳貴,也不可能坐上去。”
“奴婢等人能跟隨公主,真是三生有幸。”
一番話,頓時讓高陽公主眉開眼笑。
心中的不快暫且被這盛大的場麵和眾人的尊崇所掩蓋。
花轎在喜樂聲中穩穩前行,很快便來到了房府門前。房遺愛身著大紅喜袍,滿臉喜色,站在門口迎候。
他看著那華麗的花轎,心中既緊張又興奮。
隨著一聲高喊:“公主駕到!”房府內外頓時安靜下來。喜娘上前緩緩掀開轎簾,高陽公主在翠兒和蘭兒的攙扶下走出花轎。
頭戴鳳冠,身披霞帔,光彩照人,高陽高貴的氣質讓在場眾人無不驚歎。
房遺愛連忙上前,伸出手欲牽高陽公主。
高陽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在眾人的注視下,還是將手搭在了房遺愛的手上。
兩人攜手步入正廳,隻見廳內布置得金碧輝煌,紅綢高掛,鮮花簇擁。
正廳內。
李世民端坐在上首,房遺愛跟高陽躬身行禮。
“陛下。”
“父皇。”
李世民麵帶微笑,目光慈愛地看著高陽公主和房遺愛,開口道:“今日愛女高陽與房家二郎喜結連理,朕心甚慰。”
“房愛卿一生為我大唐鞠躬盡瘁,朕望爾等日後相敬如賓,攜手共進,為大唐再添福祉。”
房玄齡也趕緊起身,恭敬地回道:“陛下隆恩,老臣感激涕零。公主下嫁,實乃房家之幸。遺愛定當以忠誠待公主,以勤勉報陛下,不負陛下與公主之恩。”
李世民微微點頭,又對眾人說道:“今日之喜,當共賀之。願我大唐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眾人齊聲高呼:“陛下聖明,大唐萬歲!”
鼓樂起。
主持的是皇帝內侍張阿難。
這排場算是給足了。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願公主與駙馬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共賞春花秋月,同度歲月悠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禮成,開席。
美味佳肴琳琅滿目,酒香四溢。
那菜肴皆是宮廷禦廚精心烹製,色香味俱佳。
賓客們觥籌交錯,紛紛向駙馬敬酒,送上最美好祝福。
“承乾,朕先回宮,高陽這邊,就交由你主持了。”
“是,父皇。”
李世民自然不可能長久待在這裏,與民同樂,也就隻是個意思。
能親自過來一趟,已經是房玄齡天大的麵子了。
“恭送陛下!”
皇帝車架離開,氣氛也變得寬鬆不少。
美貌的胡姬紛紛上場,在樂師們的演奏下翩翩起舞。
後院。
除了被幽禁的齊王李佑,太子跟七王再度聚首。
“大兄能留下主持,真是讓房府蓬蓽生輝啊,待會可要遺愛多敬大兄幾杯酒。”
李泰笑嗬嗬的說道,語氣比先前,少了幾分尊敬,多了幾分囂張。
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房遺愛可是他的心腹。
這房府,自也是他的主場。
眾皇子麵麵相覷,不知魏王怎的突然就有了這股子氣勢,敢跟大兄對著來了。
雖說魏王是要奪嫡吧,可這明麵上的表麵功夫,還是要維持的吧。
李承乾笑了笑,沒回答。
吩咐道:“文忠。”
身後垂手的內侍文忠,趕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奴婢在。”
“魏王不是要讓新郎官敬酒嗎,這一桌皆是親王,怎的每人也要敬一壺,這誠意才夠嗎。”
“去拿八壺劍南燒春,等新郎官來了,便就一一敬過來吧。”
聽到太子吩咐,內侍文忠回道:“奴婢謹遵太子教。”
隨即,內侍文忠匆忙帶著幾個宦官就去備酒。
聽到這話,李泰的麵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唐初的多為發酵酒,度數相對較低,大多也就十多度。
劍南燒春產於劍南道,其酒色清透,香氣濃鬱,口感醇厚綿柔,在如今很是出名。
然而八壺,可就不是個小數目了。
文忠肯定會拿大壺,也就是一斤的壺,八壺下來就是八斤。
八斤十幾度的酒,這喝下去,保管醉倒。
“今天是高陽大喜的日子,太子這般做,直接把新郎官灌倒了,可是耽誤了高陽的好事啊。”
李泰聲音低沉的說道。
李承乾不以為意:“不是你說,要讓新郎官來敬酒嗎。”
“怎的,我這太子,讓他敬一壺酒都不行了?”
“還是你覺得,諸位皇弟,不值一壺?”
“至於高陽嘛,來日方長,往後朝朝暮暮,又豈非唯有今日。”
李泰頓時語噎。
房遺愛是他的心腹,誰都知道。
而在大婚這天,被太子落了顏麵,那就是落他魏王的顏麵。
關鍵這事還不好說理,是他現在起的頭,太子不過是反擊。
這時,內侍文忠也帶著宦官們拿來了酒壺。
李泰一看,果然是一斤大壺。
“這壺,可不夠精致,還是換些精巧的酒壺吧。”
李泰頓時就想從酒壺上打主意。
即便是換成半斤壺,八壺也就四斤,問題就不大了。
李承乾道:“原來青雀覺得這酒壺不夠美觀,也行,我記得陛下的賞賜裏,有兩尊琉璃玉壇,那便就用那琉璃玉壇吧。”
李泰訕笑道:“畢竟是高陽的嫁妝,就懶得麻煩了。”
琉璃玉壇可是五斤裝,兩個就是十斤了。
落了麵子,李泰心中自然不爽得很。
不過想起房玄齡的謀劃,心中就淡定不少。
你現在是太子,你厲害,但你能一直是太子嗎。
且看你起高樓,宴賓客,意氣風發,榮耀滿身。
然歲月流轉,風雲變幻,不知這高樓可會屹立不倒,那繁華可會永恒依舊?
想到這裏,李泰頓覺心中舒暢。
李泰的神情變化,頓時引起了李承乾的警覺。
這家夥被自己打了臉,還能如此得意,不合其性情。
定然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有陰謀!——
是夜。
房遺愛跌跌撞撞的來到後院。
好幾個仆從扶著送來。
硬生生被逼喝下八斤,即便是耍了小聰明,喝酒時倒了一些,但進入肚中的,至少也是六斤有餘。
這隻是太子一桌,還有其他賓客呢。
仆從照顧著喝了一大碗醒酒湯,房遺愛才在朦朧中漸漸恢複了一些意識。
他記起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日,還未入洞房與公主相見。
於是強撐著搖晃的身體,在仆從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向洞房走去。
他努力穩住身形,輕輕推開門。
然而,當房遺愛帶著滿身酒氣闖入時,高陽公主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房遺愛滿臉通紅,眼神迷離,口齒不清地說道:“公公主,我我來了。”
高陽公主皺起眉頭,厭惡地看著他,怒聲道:“你這粗鄙之人,竟喝得如此爛醉。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你卻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房遺愛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含糊地說道:“公主,我.是太子所迫。”
聽到是大兄特意灌醉,高陽心中頓時了然。
嗬斥道:“你給我出去!今日我不想看到你這副模樣。”
房遺愛滿臉驚愕,想要上前拉住高陽公主,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高陽公主更加生氣,對著門外喊道:“來人,把駙馬給我帶出去!”
門外守護的,是公主侍衛。
公主下嫁,除了十多名日常伺候的宮女宦官外。
更有兩隊二十名侍衛。
大唐公主,可是不用擔心婆媳矛盾的。
他們的身份,從來都是比夫家更為高貴。
聽到公主有令,數名守在門前的侍衛,頓時就走了進來,準備把房遺愛拖走。
侍女蘭兒低聲道:“公主,今日大喜,外賓客如雲,把駙馬趕走,容易鬧了笑話,於公主也不體麵。”
“不如把駙馬安排在偏房就睡吧,奴婢跟翠兒定好生看守,不讓駙馬擾到公主。”
考慮到這樣做確實影響不好,高陽陰沉著臉點點頭。
對侍衛吩咐道:“讓駙馬去偏房。”
說罷,又補充了一句:“日後沒本公主的吩咐,駙馬不得入正房。”
“是,公主。”
——
講武堂。
正旦初三,學子們就已經複課了。
李承乾如今已經不用親自去進行操練,挑選些優秀的苗子充當教官。
每日上午自行操練。
下午學兵法,晚上便是請來的名士教學,讀書識字。
“汝等實乃朽木不可雕,爛泥難上牆也!”
“入此講武堂,本應勤勉向學,以圖有所作為。然觀汝等,學習能力之差,令人咋舌。識字之難,猶如登天。”
“吾反複教導,口幹舌燥,而汝等猶如頑石,毫無進益之象。”
“吾教世家子弟,彼等敏而好學,舉一反三,非汝等可比。”
“世家之教,精良無比,詩詞歌賦、經史子集,皆為正途。”
“反觀汝等莽夫,連三歲稚子都不能及,簡直是愚昧至極。”
講台上,教學的名士破口大罵。
不怪如此生氣,教學一個多月了,千字文能寫出一百個字的,都屈指可數。
講武堂的教學老師都是名士。
尋常都是世家大族座上客,教導世家子弟詩詞歌賦、經史子集,現在屈尊來教這些粗鄙武夫,一個個都跟木頭似的。
也不怪學子,平均年齡都接近三十了,本來就心思駁雜,怎麽能靜下心來學習。
要他們去校場跑十圈沒問題,但寫兩個字,怎麽也寫不出。
拿著毛筆的手,寫出來的東西,自己都不認識。
畢竟他們連最基礎的橫豎撇捺都沒怎麽練過,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還稍微好點。
後邊到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這裏,完全就是一抹黑了。
老師也無奈,隻能翻開書冊繼續講解千字文。
哪怕他已經講過了很多遍。
此時,門外傳來聲響,老師抬頭看去。
“蘇將軍?”
“這晚間過來,不知有和貴幹。”
這個班,便是蘇定方下午授課的乾武班。
“奉太子教,乾武班晚間授課,由本將軍代授。”
“還請張師回府歇息。”
蘇定方麵色平靜道。
張師看了眼蘇定方身後,還跟個幾個仆從,似乎拿著一堆書冊。
微微皺眉,張師道:“我任授課,是朝廷之令,非奉太子教。”
這話裏的意思,就是太子沒資格讓我走。
雖說他很煩這些學子,但也知道能在講武堂授課,意味著什麽,當然不甘願就此離開。
蘇定方也不慣著他,喝道:“苗嶽鬆,原玉兵,顧承發,楚良才。”
話音落下,四名學子起身作揖:“弟子在。”
蘇定方吩咐道:“送張師。”
“遵令。”
眼看四名學子走了過來,張師當即冷哼一聲:“不勞,鄙人自會離去。”
“倒是蘇將軍,明日我定會去禦史台,參你一本。”
蘇定方淡淡道:“請便。”
對於這樣的威脅,蘇定方完全沒放在心上,禦史台還敢跟太子對著幹?
張師走後,蘇定方當即讓仆從把新的簡體千字文,發放到學子們手中。
學子們翻看一看,頓時眼睛發亮。
簡體字版本,可比繁體字筆畫少了一半都不止,認識起來也更加簡單。
隻是字上頭的奇怪符號,有些看不明白。
蘇定方也開始講述拚音。
這樣的情況不隻是發生在乾武班,其他坤略,震策,巽謀,離戰四班,都差不多。
有好奇的老師看了簡體字的新千字文,頓時氣急。
次日,太極宮。
李世民收到了一堆彈劾太子的奏疏。
李世民不由問道:“阿難,太子在講武堂,又整出了什麽幺蛾子。”
ps:天涼感冒,明日補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