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想下去，掀開被子下床，拉開窗簾往樓下看。
    此時天剛蒙蒙亮，樓下花壇裏，一片青翠中躺著一個肚子凸起的孕婦，大量的血從她弱小的身體裏蔓延出來，像是草地上開出一朵鮮紅色的花。
    或許是當了仙姑的關係，我的視力變得極好。
    我清楚的看到剛摔下去的她還沒死，她吃力的張開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什麽。幾秒鍾後，她才沒了氣息。
    我打開衣櫃，拿出衣服往身上穿。
    明塵叫我，“你要去做什麽？”
    “我去救她。”我聲音發抖，穿衣服的手也在抖。
    “她死了。”
    聽到明塵這句話，我猛地轉頭看向他。
    我心裏難受的厲害，眼眶泛紅，盯著明塵，“你不許我接她的生意，難道現在還不許我去看她一眼嗎？”
    話說出口，我才意識到我的語調多麽像指責。
    明塵坐起來，狹長的眸子眯了眯，“你在怨我？”
    “沒有，我不敢。”
    衣服穿好，我跑出房間。
    我心裏翻騰著一股強烈的自責，我都知道她被下蠱了，可我沒管她！如果昨晚我幫了她，她或許就不會死了。
    這份內疚自責在我見到短發美女的那一刻攀上頂峰。
    我到花壇時，短發美女和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已經站在孕婦屍體旁邊了。
    短發美女跪在屍體腳邊，她雙手捧著一個血淋淋的小嬰兒。孕婦墜樓，強大的衝擊力讓屍體把孩子生了出來。
    小嬰兒連著臍帶，像小貓一般叫兩聲後，沒了氣息。
    短發美女泣不成聲，痛苦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她把血淋淋的小嬰兒如珍寶般抱到胸前，然後對著肥胖男人嘶吼，“王波，你不是人！她懷著你的孩子，你怎麽能這麽對她！這個孩子都有心跳和呼吸了，你殺了兩個人，兩個人！”
    叫王波的胖男人臉上浮現一抹心虛，隨後罵道，“文雅，你別胡說八道！她是自殺，跟我有什麽關係！她帶著孩子自殺，斷了我老王家的血脈，我才是受害者！我得找她家，把彩禮都要回來！”
    “是你讓她自殺的，你命令她跳樓，我都聽見了！”文雅哭著道。
    我看向王波。
    果然，給孕婦下蠱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她丈夫利用蠱蟲操控她，讓她跳樓自殺。我昨晚已經知道她的處境了，如果我接了她的生意，如果我幫她解了蠱，她和孩子今天就都不會死！
    一刹那，我甚至覺得我都成了幫凶。我是仙姑，這是我的職責，而且我已經把一切都看透了，我能救她，可偏偏我什麽都沒做！
    王波陰狠的瞪著文雅，這時社區的人來了，王波一秒變臉，嗚嗚哭了起來。
    又過一會兒，警察來了。文雅衝上去，對警察說這是一場謀殺，殺人犯是王波。
    王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否認文雅說的話。
    最後警察把兩個人都帶走了。
    他倆離開沒多久，孕婦的父母和公婆也都趕來了，又是新一輪的哭天喊地。
    我站在角落裏，被氣氛感染，跟著流眼淚。
    殯儀館拉走了孕婦的屍體，看熱鬧的人散去，但我沒走。
    我一直等在入戶大堂外麵。天黑的時候，王波和文雅才回來。
    我知道王波會被放回來，畢竟誰能相信他會用蠱殺人？
    但我沒想到的是文雅會和他一起回來，並且是挽著他的胳膊，十分親昵的與他一起回來。
    進了入戶大堂，王波用力捏了下文雅的屁股，大胖臉笑得一臉猥瑣，“小賤貨，等回了家，看老子怎麽收拾你！老子早就受夠你高高在上的態度了，今天老子要讓你當母狗。”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王波帶著文雅進電梯的時候，我猛地從角落衝了出去。
    我用身體撞開王波，然後抓起文雅的手，檢查她的指甲。
    右手中指，有道黑線！
    果然！
    一瞬間，我整個人氣得都要燒起來了。我瞪向王波，“你怎麽敢的！”
    害死了孕婦，現在還要用同樣的手段去害她！
    看到我檢查文雅指甲，王波便知道我是行內人。
    他警惕的看了我一會兒，見我沒對他動手，他的神色又放肆起來，“小美女，知道我的本事，就別多管閑事！否則，我讓你也變成我的狗。”
    說到最後，他眼神變得油膩起來，上下打量我，唇角露出惡心的笑。
    我忍住揍他的衝動，拽著文雅想要離開。當務之急，先幫文雅解蠱。
    可文雅卻猛地推開我，要不是我躲得開，她的巴掌已經甩我臉上了。
    “狐狸精，不要臉！”文雅指著我罵道，“休想跟我搶王哥！”
    說著話，她舉起手又要打我。
    隻是她巴掌還沒落下來，王波的耳光就先狠狠扇在了她臉上。
    王波道，“誰讓你動手的？老子不喜歡強悍的女人。”
    聞言，文雅神色一慌，立馬給王波跪下了。她抱著王波的腿，一臉諂媚的哀求王波不要拋棄他。
    潑辣幹練的女強人現在像狗一樣的匍匐在王波的腳邊！
    這個畫麵快把我給氣炸了。
    我指著王波，“你給我等著！”
    放完狠話，我率先進了電梯上樓。
    我能放狠話，是因為明塵是我的靠山，我清楚我需要明塵。但今天一天，我沒回家，明塵也沒下樓找我，我倆算冷戰了一天。現在一回家，就是有事求他，我一下子還真有點張不開嘴。
    忐忑的打開家門。
    明塵坐在客廳沙發裏，正在看手機。
    看到他玩手機，我驚得瞪大眼睛。他什麽時候買的手機？不對，他一個動物仙，他會玩手機嗎？
    “回來了？”聽到開門聲，明塵側頭看我。
    他神色如常的跟我打招呼，我心裏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胳膊，“明塵，你跟我來，有一個蠱師在下蠱害人，我們去救人。”
    “你把那個小道姑叫來就好。”明塵沒動。
    他的神色沒有變化，但莫名的，我就是感覺到他周身氣壓變低了，他在生氣。隻是就算察覺到他不高興，我也沒心情哄他，因為我比他更生氣！
    我已經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我麵前了，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我看著明塵，認真的道，“我要去救人，我要接這筆生意！明塵，你幫不幫我？”
    明塵沒說話，隻懶懶的抬眸瞥了我一眼。淡漠的眼神表明了他的態度。
    “好，你不幫，我也不用你！”
    說完，我轉身往堂口房間跑。
    “你要做什麽？”明塵慵懶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頭也不回，“我不止你一個仙家！”
    跑進堂口房間，我跪地磕頭，“弟馬李玉瑤給諸位仙家爺爺磕頭，懇求柳家再派一位仙家爺爺助我。”
    “有我在，柳家不會再有人出來幫你。”明塵走進房間，他雙臂環胸，肩頭倚靠在門框上，慵懶自得。
    他篤定我找不到其他幫手。
    我憤怒的看向他，“那你就回去！我不要你了，我要一個聽我話的仙家！”
    我話音剛落，一陣涼風襲來，一隻大手就掐在了我脖子上。
    明塵站在我麵前，他黑眸冰冷，“李玉瑤，想清楚，再說話。”
    憤怒燒光了理智，我膽子都跟著變大了，一點不怕他。直視他的眼睛，無比認真的道，“我說明塵，我不要你了！我要換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