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塵後背沒有傷口，也沒有肉眼可見的凸起，需要很仔細的沿著他的脊椎骨一寸寸的摸上去，才能摸到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個接一個的釘在脊椎骨裏的堅硬的東西。
    “這些是什麽？”其實我已經有了猜測，隻是我不敢相信。
    “就是你猜到的那樣。”明塵把我的手從他衣服裏拽出來。
    他握著我的手，“我體內釘有二十七顆噬魂釘，每一顆噬魂釘上都施有一種獨立的咒術，這種咒術柳家掌控七種。”
    也可以理解成柳家有著七顆噬魂釘的使用權。剩下的二十顆噬魂釘，分別掌控在四個家族的手裏。因為柳家掌控的最多，所以明塵留在柳家，供柳家驅使。
    明塵不接普通生意，這條規矩也不是明塵定的，而是這四個家族和柳家商議後製定的。明塵隻能接他們允許的生意，否則受噬魂釘禁錮，明塵在其他地方無法使用力量。
    這也是之前不管我如何哀求，明塵都不跟我去救林小草的原因。他沒有得到柳家允許，他去了也沒用，因為他沒有力量可用。
    他回牌位裏，一是被我說的話傷到了，二是找柳家人要權限。隻是他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我竟然就出事了。
    我震驚的聽他說完，然後無比心疼的看著他。
    說句難聽的，明塵不就是被他們控製的傀儡嗎？這個傀儡要去幫為他們賣命，幫他們辦事。
    “明塵。”
    我叫著他的名字，抱緊他。此時我甚至想不出該用什麽樣的語言去安慰他。
    明塵攬住我的腰，他語調平常，沒什麽起伏的道，“之前的兩次生意皆是柳家安排的，那兩個地方有柳家在找的東西。”
    我愣住。
    我一直以為柳家要的是功德。畢竟一家子都被我爺燒死了，說好聽點，有人供奉著還是仙家，可實則就是一群充滿怨氣不願去投胎的鬼。
    神仙人妖鬼，鬼是陰邪之物，是最低等的存在。他們有了功德就可以擺脫這個身份，最次也能投胎轉世，下一世去當人。
    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想錯了。柳家並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他們還有別的目的。
    我問明塵，柳家在找什麽？
    明塵搖頭，“兩次，我都撲空了，什麽也沒找到，所以我暫時也不知道柳家到底要什麽。”
    我想了想，又問他，“不被柳家允許，你就無法在其他地方使用力量，那為什麽昨天你有能力殺青君？”
    明塵輕笑下，有些嘲諷，“因為掌控噬魂釘的五家人並不相互信任。
    我長久的留在柳家，另外四個家族擔心柳家對我操控太多，我會變得對柳家唯命是從，從而影響到我幫他們辦事。所以定了一條規矩，在他們麵前，我是自由的。”
    也就是說隻要身邊有這五個家族的人在，明塵就不受噬魂釘的禁錮，可以自由使用力量。他們並不擔心明塵會造反，因為他們掌控著噬魂釘，可是隨時利用咒術控製住明塵。
    青君是柳家小輩，他沒資格操控噬魂釘。而老者也隻知道兩道咒。
    “若他再加一道，我可能就真的扛不住了。”
    明塵語氣輕鬆，我的心卻變得更疼了。
    我看著他，認真的問，“明塵，不管柳家到底存有什麽樣的目的，現在他們受我供奉，我的堂口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真的是我的仙家，而我也真的是他們的仙姑，對吧？”
    明塵眼眸帶著疑惑，“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道，“你教我請仙！”
    柳家人在，明塵就可不受噬魂釘禁錮，以後我以仙姑身份強行請柳仙兒來就好了。這樣一來，不管在哪兒，明塵都可以使用力量。
    聞言，明塵笑著誇我聰明。
    我看著他，有些難過，“明塵。”
    “嗯？”
    “你疼麽？”我問。
    明塵愣住，他注視著我，許久才道，“很疼。”
    我抱住他，頭埋進他懷裏，心疼的濕了眼眶，“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你？你體內的噬魂釘是誰打進去的？”
    “小三爺。”
    我話音剛落，一個少年清朗的嗓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明塵把我放到床上，用被子把我蓋好，然後才開口，“進來。”
    房門打開，走進來一位身穿黃袍的十七八歲少年。
    少年恭敬的行禮，“見過仙姑，見過小三爺。小三爺要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東嶽山，西行二十裏，聖女寨。”
    明塵沒說話，隻抬眸看向少年。
    少年稍作猶豫，又道，“小三爺，這次的事是青君不對，族長也已同意小三爺帶仙姑去解蠱。族長的意思，還望小三爺不要因此事與柳家心生芥蒂，族長保證日後此類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說完，少年依舊沒有走的意思。
    明塵沒了耐性，聲音冷下來，“有話快說。”
    也不知是不是被明塵嚇到了，少年突然屈膝跪下，“小三爺，族長命令我留在這裏，協助小三爺。求小三爺留下我。”
    少年體型單薄，臉上泛著不健康的青灰色，與青君一身貴族少爺的裝扮相比，這個少年簡直像青君家裏最低等的奴仆，而且還是經常被欺負，幹很多活但卻不給飯吃的那種。給人一種特別可憐的感覺。
    求完明塵，少年又求向我，額頭觸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求仙姑收留。這是族長給我的任務，我要是被趕回去，族長定會罰我的。”
    他聲音帶了哭腔，更惹人憐愛了。
    因為沒穿衣服，我蓋著被子，躺在床上看向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聽我這麽問，似是以為我決定留下他了，少年抬頭看我，眼睛裏閃爍喜悅的光，“我叫小神，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盼望有一天我能化龍成神。”
    “柳小神？”我道。
    小神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姓，我不是柳家人。”
    我驚了下。
    小神解釋，“我比較倒黴，我就是山頭上一條普通小蛇，因為住的離柳家洞府近，你爺爺放火，把我也燒死了。不過我也很幸運，當年劉仙姑給柳家人立碑見堂口，把我也加上了，我這才入了堂口，有了修為。”
    “堂口裏，你這種情況的仙家多嗎？”我問。
    小神想了下，回我，“有三十多個，我們不是本家人，在堂口裏給柳家當奴才。”
    原來一百多個牌位，並不是全部都是柳家人。
    我看向明塵，不確定的問道，“小神這種情況，算柳家人嗎？”
    明塵搖頭，他知道我的意思，於是道，“隻有柳家本家仙家在，噬魂釘才會解除束縛。”
    聞言，我在心裏暗罵柳家族長，別當蛇了，這麽多心眼，去當狐狸好了！
    送來一個監視明塵的，還不舍得給明塵一點特權，對明塵力量的控製還要牢牢的握在手裏！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東西，好處都是他的，是真會算計！
    越想我越不高興，板起臉對小神道，“你回去吧，我們不需要幫手。”
    我的拒絕不僅讓小神愣住，明塵也微微怔了下。
    “仙姑……”
    “好了，”明塵打斷小神，“你可以留下，現在出去。”
    小神又是一愣，隨即激動的給明塵磕了個頭，起身出去了。
    房門關上。
    明塵側頭看我，“他回去可能會被殺，他都這麽可憐了，你還趕他走？”
    “他可憐，我也同情他。可他是來監視你的，我不能因為一時心軟，留下一個對你有算計的人。”
    我對著明塵認真的道，“明塵，你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