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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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奇地瞪大雙眼:“二爺快說,他們怎麽賠的?”
    對這些洋人到底是怎麽做生意賠了的,我其實一點都不感興趣。
    可瞧著二爺興致很高的樣子,我就隻好配合一下,也裝著興致勃勃,還一個勁兒地催二爺趕緊說。
    “那個要親子瑜的約翰遜,其實是個情種,在他們本土,為了個女子,與人決鬥,把一個國公爺給殺了,被驅逐出去,永世不得再回他們家鄉,瓊斯倒還好些,隻是我聽陳先生說,瓊斯在他們本土其實是個卑賤之人,約翰遜倒是個貴族,有很多生意,瓊斯得靠著約翰遜的人脈才拿得下。”
    二爺轉述得亂七八糟的,我倒也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瓊斯身份下賤,想做生意,得靠著約翰遜這個貴族刷臉。
    約翰遜偏偏是個下半身動物,因為一個姑娘,和一個公爵決鬥,殺了人,被驅逐出境,連累得瓊斯也得跟著約翰遜到處跑。
    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卻叫二爺笑了一場。
    “下回再見著約翰遜,我得敬他一杯酒,他是個有血性的漢子。”
    我扁了扁嘴,這就叫有血性了?
    殺了人就跑,把姑娘丟下,叫她一個人承受流言蜚語和痛苦愧疚,這怎麽就叫有血性了?
    再者,他說他是為了這個姑娘而和人決鬥,那他跟那個死鬼公爵問過姑娘的意思了嗎?
    興許人家姑娘誰也看不上呢。
    什麽情種,什麽決鬥,不過就是一廂情願地感動自我罷了。
    要換在我們那個時空,這就是表演型人格,道德綁架,pua……
    我內心毫無波瀾,等二爺過了這股子興頭勁兒,就跟二爺說了我的打算。
    “孫媽媽說,得早些備好接生姥姥和奶娘,還有,發動前幾日,就得把廖太醫請來了,這東屋燒炕,暖和,到時候,我就在東屋的炕上生,坐月子也在東屋,這屋子裏血腥,二爺是個帶兵打仗的人,不好沾染這些晦氣,那些日子就隻能委屈二爺住在西屋或者前院了。”
    二爺蹙眉:“哪兒來這麽多講究!”
    我嗔了他一眼:“這是規矩!”
    最遲明年冬日,二爺就要出海攻打羊山島。
    在這之前,抓住山下景昌,肅清神仙膏,扳倒建威將軍和貴妃一派……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棘手的事。
    我怕二爺有危險。
    這產婦晦氣一說,我原先也是不信的,甚至嗤之以鼻。
    可臨到自己身上,我又害怕會是真的。
    萬一二爺因為進了東屋沾染了晦氣,出了點意外,我們娘兒倆怎麽辦?
    以前我眼裏隻有錢,二爺沒了就沒了吧。
    現在可不一樣,他還得活著掙錢養活我們娘兒倆,休想撒手不管我們。
    況且,他要是出點事,我還得幫著他照顧二奶奶娘兒倆,我可不願意成天和二奶奶待在一起。
    光是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覺得渾身長滿了刺兒,哪哪兒都不舒服。
    二爺拗不過我,隻好一切隨我。
    “等進了臘月,我就叫人送吳媽媽回登州府,榮娘也要生了。”
    我瞥了二爺一眼,見他一臉惆悵,心裏就有些酸溜溜的。
    到底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哪怕做了這麽多糊塗事,他心裏也還惦記著呢。
    轉念一想,我又罵自己不知足。
    二爺是個貨真價實的老封建,他惦念著自己的正妻嫡子,也沒什麽不對的。
    我與其吃醋,搞精神內耗這一套,不如先顧好我自己。
    瓊斯和約翰遜幾天後又來了一次,這次直接敲定了生意,二爺也沒跟燕王要錢,八萬兩銀子,他能拿得出來。
    先付了一萬兩的定金,瓊斯那邊把約翰遜留下了,二爺這裏派李忠帶著一隊人馬,隨常大人一道,先走陸路往南邊去,再坐船跟著瓊斯和陳先生去南洋,將暫寄在南洋的槍炮運過來。
    我擔心倭寇會在海麵上劫持,二爺卻麵色陰沉地搖搖頭。
    “這群倭寇精明著呢,見了是西洋人的船,就不敢輕舉妄動,聽聞西洋人已經打下他們兩個島了,何況東瀛離南洋遠著,他們過去也不方便。”
    他站在海灘上,望著同樣陰沉沉的海麵,一言不發。
    二爺在想什麽呢?
    是在想西洋人的厲害之處吧?
    西洋人能攻打東瀛,又來到大豐,見識了大豐的富饒,便總有一日,會攻打大豐。
    到那時,也不知道大豐能不能扛得住西洋人的大炮火槍。
    我輕輕倚住二爺的胳膊,微微歎了一口氣。
    若我能研發武器或者引領科技發展就好了,興許,我就能幫上二爺的忙。
    “回去吧,”二爺牽著我的手往回走,“下雪了。”
    興許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祈求,今年的初雪並不像往常那麽大。
    小雪下了一晚上,卻還隻是下的雪粒子,天剛亮就停了。
    淡白淡白的日頭一出來,那還殘留在路邊枯草叢上的薄薄的雪就化成了水,泥土地裏泥濘不堪,一不留神,繡花鞋就髒得不能看了。
    雪雖然下得不大,可天卻幹冷幹冷的。
    這個天兒沒法出去練武,紫萱等人就窩在家裏,跟著孫媽媽為我肚子裏的小家夥趕製包被和小衣裳。
    我閑的時候,也紮幾針,但更多的時候,是歪在炕上,閉著眼想我媽。
    越是生產在即,我越是想我媽。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要是她知道,那個成天叫嚷著不婚不育保平安的小女兒,不僅做了別人的小妾,還馬上要生孩子了,估摸著會一邊將我罵個狗血噴頭,一邊圍著我轉悠,跑前跑後地照顧我。
    還有我爸。
    我爸膽子最小了,當初我姐生孩子,剖腹產後麻醉的藥勁兒過了,疼得直哼唧,全家人都圍著我姐轉,隻有我爸跑在病房外頭咬著唇掉眼淚。
    如果他知道我要生孩子了,會不會也為我掉眼淚呢?
    想起他們,我鼻子就發酸,睜眼瞧見孫媽媽正在認真仔細地整理小家夥的尿布,我便吃力地坐起來,去拉孫媽媽的手:“孫媽媽,我媽媽也姓孫,第一眼瞧見你,我就想起了她。”
    孫媽媽一愣,才要說話,董小旗便在廊下問:“姨娘可知二爺去了何處?登州府來人,有急事找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