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劍？
文殊菩薩手裏的那一柄智慧劍？
傳聞文殊菩薩是右手握“智慧劍”，左手持的青蓮花上放置“般若經”。
其中手持智慧劍，能夠斷除我執煩惱，進而所有的無明愚癡全都能摧毀。
眼前這一柄智慧劍顯然不可能文殊菩薩手中的那一把，而是經由多位高僧持握加持，曆經歲月洗禮之後的一柄智慧劍。
空智主持心頭微動，“是你們神社裏麵長久收藏的那一柄智慧劍？”
“也就收藏個200多年吧。”
“伊織宮司願意將此劍送回佛門？”
伊織宮司搖了搖頭，又拍了下劍匣，“我隻是將智慧劍暫時送給蓮生大師持用。”
若不是他的女兒一直要求的話，他還是舍不得將智慧劍送出來，這可是神社收藏200多年的寶貝啊。
他們整個大神山神社也沒有超過3件，十分珍貴。
而且神道教與佛教的關係不算太融洽，將智慧劍送回佛門，無異於資敵。
所以，為了說服神社裏麵的那些老神官們，他隻能宣稱此智慧劍隻是暫時送給蓮生大師持握。
一旦蓮生大師故去之後，此智慧劍的歸屬還是他們大神山神社。
在過往曆史長河中，大神山神社也曾做出類似的事情。
相當於借高僧之手，不斷加持智慧劍的威能。
這是一個雙贏的交易。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空智主持誦念一聲佛號，就親自領著伊織宮司等人前往後山，剛才的爆炸聲音，也需要及時調查清楚。
穿過小道，來到後山，原先那一口石洞所在的山壁已經完全被摧毀、塌陷下來。
空氣中此刻還飄揚著未曾散開的煙塵，灰蒙蒙，遮掩視線。
空智主持腳步也快了些許，當看見空明、空山兩位師兄還在的時候，他才算是鬆了口氣。
“兩位師兄，此地到底發生何事？”
“師祖破開山壁封印出來了。”持法鼓的空明和尚回答一聲。
空智主持臉色驟變，“可是七罪凶主破封而出了？”
“放心。”
煙塵之中，傳來一道讓空智主持倍感安心的話語。
接著，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緩緩走出煙塵籠罩的區域。
他的走路姿勢有些古怪，下半身搖搖晃晃，上半身卻有穩如泰山的感覺，似乎隻是不怎麽習慣走路。
“空明、空山，見過師祖。”
手持法鼓的空明與肩頂法鍾的空山，微微低頭行禮。
空智主持眼眶微泛紅，也向前一步行禮，“空智見過師祖。”
煙塵漸漸散開，了結大師的蒼老麵孔與行將就木的軀體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麵。
他的臉龐還保持著一定的血肉豐腴，可是他的兩條腿，已經消瘦得隻有骨頭與貼骨的皮，沒有肉。
像是被刀削過的兩根竹竿，仿佛一陣風刮過，就可以輕鬆吹倒。
身上所披的是一件嶄新的紅色袈裟，或者應該說是一件塵封了20年，如今又再度披上的一件袈裟。
站在伊織宮司身後的少女，偷偷打量一眼了結大師的雙腿，並用手比劃一下，那是比她的手還要小，還要瘦的一雙腿，上麵似是還殘留著風霜歲月侵蝕的痕跡。
像是被長時間擠壓後的幹癟筷子。
這樣的一雙腿還能走得動嗎？
“還能走得動。”
了結大師開口，像是對空智主持等人說，也像是對少女心中疑問的解答，嚇得她乖乖待在伊織宮司身後，收起不該有的雜念。
“師祖離開石洞，那麽七罪凶主呢？”
“我已經將佛門這一任看守七罪凶主的職責傳給蓮生大師。”
“那蓮生大師現在人在何處？”伊織宮司插入話題問了一句。
“正在封印七罪凶主，需要一些時間。”
伊織宮司心中暗道可惜，智慧劍擅長斬斷，而不擅長封印。
手持智慧劍並無法幫助蓮生大師封印那位七罪凶主，一時也就不著急去找蓮生大師。
“師祖，外麵的情況該如何處理？”
“很嚴重了嗎？”
“即將化作妖魔鬼怪的樂土。”
空智主持回答得很慎重，他曾派自己的徒兒帶領一隊僧人外出探查情況。
就在剛剛，他的徒兒回報說，外麵已經有不少初生的妖魔鬼怪在遊蕩，而且數量正在不斷增多，情況越發嚴峻。
“那便全殺了吧！”
了結大師目光遠眺山下的京都中心，消瘦佝僂的身影，此刻環繞著讓人心生膽寒的殺意。
伊織宮司看得心驚肉跳，這一柄塵封20年的伏魔劍終於要再現昔日的伏魔風采了。
身旁的犬神下意識緊緊了尾巴，發現少女目光瞥來，它又裝作無事發生，邁動小腿，在附近逛了逛。
鼻子微動，並未再感受到蓮生大師的氣味。
蓮生大師應該已經不在這裏了，而是前往其他更加安靜的場所。
“你背上所負劍匣，裏麵裝的是那柄智慧劍？”
了結大師與空智主持聊完天，目光落在伊織宮司後背劍匣上。
“特意來此送給蓮生大師持用。”
“智慧劍，確實是一柄好劍，可惜並不適合降妖除魔，與我不合，倒是與蓮生大師有緣。”
了結大師點了點頭，目光又看向溜達的犬神，最後落在少女身上。
“你日後的緣法不錯。”
少女身子往後微縮，借著伊織宮司的身影，遮擋了結大師看向自己的目光，沒有回答。
“我的女兒還有點怕生，還請了結大師不要見怪。”
“難得。”
了結大師點了下頭，喝道：“空山、空明，隨我一同下山降妖伏魔！”
“空山、空明願隨師祖下山。”
了結大師一聲沉喝，空明與空山兩位僧者緊隨他的身後，一起下山。
空智主持等人也跟著離開後山，了結大師沒提，就證明蓮生大師此刻並不需要護法。
歸來的了結大師，剛一露麵就讓清水寺許多老僧喜極而泣。
整整20年，孤身以大毅力，大無畏鎮壓七罪凶主，庇佑一方淨土。
可謂是功德無量。
當親眼目睹那具飽經折磨的幹癟消瘦軀體時，哪怕是剛入佛門的小沙彌，也會由衷生出讚歎，進而為之落淚。
“請出龍樹菩薩像。”
了結大師沒有與任何僧人寒暄敘舊，一路直奔供奉諸佛的大殿。
“我將親自背負龍樹菩薩像，鎮壓京都所有妖魔鬼怪！”
了結大師的聲音不大，卻無比振聾發聵，讓圍觀僧人也不免為之咂舌。
隻有一些老僧清楚，這就是昔日伏魔大師的剛猛作風！
空智主持雙眸微黯，可並沒有阻止了結大師的行為。
在《三國演義》裏麵，龐德抬棺決戰，此刻自己師祖背負龍樹菩薩像，除了引為助力之外，也是表明自己此行的決心。
伊織宮司等人站得稍遠一點，目睹這一幕，也不自覺為之震撼。
“龍樹菩薩很厲害嗎？”少女不解發問。
“當然厲害。”
伊織宮司感慨說道：“龍樹菩薩位列佛門二勝六莊嚴之一，又被尊稱為八宗共祖。”
“佛教裏麵的俱舍宗、成實宗、律宗、三論宗、法相宗、華嚴宗、天台宗、真言宗，都把龍樹稱為始祖。”
“清水寺就是日本佛教法相宗的本宗，龍樹菩薩的地位可見一斑。”
見少女還有些懵懂，有心展露一下自己才識的伊織宮司繼續道：“我聽聞了結大師所修行的就是中觀學派，而中觀學派尊龍樹菩薩為始祖，以《中觀論》及《十二門論》為根本論典。”
“好複雜啊……”
聽著伊織宮司的長篇大論，原先還有點興趣的少女，立即興趣缺缺起來。
伊織宮司溫柔看了眼少女沒有再說什麽，佛教內部經典無數，宗派林立，確實十分複雜。
可他們神道教的諸多經典知識，同樣也不見得有多麽簡單。
凡是存世太久的宗教，都有一個混亂的過去曆史。
後來者隻能盡量將那些曆史與知識捋順，讓大多數人能夠更為簡單地接受了解。
了結大師的行動速度很快，在舉行過相應的請佛儀式之後，就背負龍樹菩薩佛像，一步一步走出大殿，往山門處走去。
緊隨了結大師身後的隻有手持法鼓的空明和尚與肩頂法鍾的空山和尚。
其他僧人都被留在清水寺裏麵，由空智主持負責安排管理。
“好想去看看啊。”
少女意動，想要跟在了結大師身後出去看看。
“不行，外麵太過於危險。”
伊織宮司當即打消少女的念頭，連了結大師這樣的高僧都需要背負龍樹菩薩像出山門，可見待會兒要處理的情況有多麽凶險。
“可是身為神社的修行者，在這種情況下，不也應當挺身而出嗎？”
“我去幫忙，你與犬神留在這裏，跟在空智主持身邊。”
伊織宮司將背上所負劍匣取下，交給少女，摸了摸她的腦袋，“待會兒蓮生大師出現的時候，你還要親手將智慧劍送到他的手上。”
“……”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雙手抱著劍匣。
“汪汪！”
“嗯，交給你了。”
伊織宮司明白犬神話裏的意思，又囑咐幾句，然後就跟在了結大師等人身後，一起往山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