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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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越確實沒有想到,鹿棲還能隨身帶著一麵小鏡子。
    這可不是這個副本裏有的東西。
    除了副本道具之外,玩家確實還是可以攜帶現實裏的物品進入副本的,隻不過物品和數量都有要求,基本帶個腕表、兩條巧克力、口袋裏再塞點火柴什麽的就差不多了,像是那種會破壞副本之間玩家平衡的東西,例如槍支,是不被規則允許攜帶進入副本的。
    關於進入副本要帶什麽,每個玩家都有自己的考慮,但俞越確實沒想到會有人突發奇想地帶來鏡子。要知道在副本裏,鏡子可不是什麽吉祥的代名詞。
    不過考慮到鹿棲如果真的是新人,第一次進本沒什麽準備機會,當時身上正好帶有鏡子倒也正常。
    察覺到俞越的想法,鹿棲微笑著掩蓋心酸。
    鏡子算什麽。
    她帶到裏世界的東西多著呢。
    畢竟誰能想到,她會連人帶行李箱一起直接卡進副本呢?
    一想到回去之後也回不了現實,還要繼續當野人,鹿棲就隻想點煙。
    提升領地內的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迫在眉睫。
    不過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要先活著搞死這個副本的領主,才能接著談後續進程。
    今晚的行動並沒有計劃其他人的參與,鹿棲咬了一口果子,垂下雙眼,在一片黑暗中安靜地數著秒。
    很快,十一點鍾到了。
    屋內一片寂靜,仿佛所有玩家都陷入了沉眠之中。
    鹿棲放下野果,調整好鏡子的角度,平靜地觀察著窗外發生的一切。
    其實昨晚她就已經在用鏡子看向窗外,其他人覺得沒什麽意外發生,隻是因為她把意外都吸引了過來而已。
    畢竟沒什麽睡意的人總是要找點事情做的,而在夜裏,清醒的人同樣也更容易被詭異盯上。
    稻草人離開後,那隻對她帶著點怨恨的怪物時不時就來窗外盯她一會兒,實在是不痛不癢,鹿棲對此沒有任何感覺,反而好像把對麵氣得抓狂。
    希望它識相一點,今天別再來找她罰站。
    就在這樣平靜的思緒流淌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鏡子裏終於隱約出現了稻草人的身影。
    它看起來和白天有很大區別,速度並不快,行動也絕稱不上是無聲無息,移動間,稻草摩擦地麵的聲音斷斷續續。
    這個方向……依然是東南。
    那裏有什麽嗎?
    稻草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窗外的空間被月色籠罩,顯得格外冷寂。她的聽覺沒有再反饋給她任何“有東西接近”的信息。
    鹿棲將鏡子收回口袋之中,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房間內的木門年久失修,在打開的時候會發出一聲“吱呀”的輕響。鹿棲站在屋內,靜靜等待了三秒,確認自己的五感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危險的信號,才踏出了門。
    一片黑暗之中,她抬起頭。
    那雙眼睛已經不知何時被一層冰冷的青碧籠罩,在透不進一絲光亮的黑暗之下,原本與虹膜同色的瞳孔逐漸加深,微微收縮,一時之間,變得好像某種蛇類的眼瞳。
    黑暗於她沒有半分影響,鹿棲快步穿過走廊,毫不遲疑地離開了玩家居住的木屋,向著不遠處稻草人的小屋走去。
    這條路線她已經十分熟悉,她熟門熟路地來到窗前,開窗——
    沒打得開。
    鹿棲“?”
    她眨眨眼睛,檢查了一下,發現前一天還沒有上鎖的窗戶,在今天竟然被鎖上了,還是從內部鎖上的。窗子後麵的大鎖冰冷而又無情,鎖得結結實實嚴嚴密密,就跟防著誰一樣。
    感到被點名了的鹿棲“……”
    稻草哥。
    不就是借了你的武器用了一下嗎,她不是還回去了?
    就算她還不小心把幾根動物毛發落在了木屋,不也是為了農場的食品安全著想嗎。
    至於上鎖嗎?
    人與人……不對,怪與怪之間的信任呢?
    鹿棲輕歎口氣。
    然後直接上手,把整張窗戶都給卸了下來。
    原本在焚晝森林裏拉練一個月,她的體力就有了質的飛躍,成為領主後體質又進一步加強,拆卸門窗這種事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困難。
    把窗戶放在靠牆的位置後,她又從口袋裏摸出了幾根動物毛發,隨手放在了還殘留著暴力痕跡的窗沿上。
    偽裝一下猴子入侵好了,相信善解人意的稻草人先生會理解的。
    鹿棲翻身進入小屋。
    房間內沒有什麽光亮,如果不是鹿棲,換一個普通人不帶任何照明物品闖進來,十有**都會被地上的雜物絆倒,大大拖慢尋找的速度。
    她首先從稻草人時常待著的窗邊開始找起,動作迅速地檢查每一件物品,又快速將桌櫃和抽屜全部搜查了一遍。
    沒有。
    接著,她掀開被褥,扒拉開稻草紮成的枕頭——有一說一,這個稻草人的生活方式確實還蠻擬人的,連枕頭都有。
    而她身為一個領主,在自家領地內還睡著草團。
    鹿棲默默憐愛了自己一秒,放下手中的被褥,目光落在旁邊的一整麵牆壁上。
    應該是某種障眼法,直到她搜查到這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牆上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她先分神注意了一下外麵的動靜,確定還是沒有任何異樣,又把小鏡子給拿了出來,放在櫃子上後,才仔細觀察起了這麵牆。
    這麵牆壁的材質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唯一惹眼的,就是那上麵用稻草拚出來的圖畫了。
    最中間有幾個米字格,這應該是田地,上麵長著幾棵奇形怪狀、無法辨認,大概率是農作物的東西。它們密密麻麻地伸展開來,張牙舞爪地幾乎遍布了所有米字格的區域,哪怕由稻草拚接出來的線條簡陋,看著看著,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怪誕的涼意。
    而一旁的稻草人則手裏拿著一根小木棍——鹿棲艱難地判斷出那應該是它的鋼叉——驅逐著進入農場的動物,那些動物的屍體成堆成堆地堆放在它的四周,鹿棲又努力地意會到了,那些稻草碎屑代表著橫飛的血肉。
    “……”
    太抽象了。
    作為比較有素質的人,鹿棲對此一言不發,隻是閉了下眼睛,又去看向畫麵的最上方。
    經過前麵的洗禮,這次她理解起來就順利多了。位於畫麵最頂端的稻草人注視著欣欣向榮的農場,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乎對一切都感到十分滿意。
    看不出它還挺有事業心。
    鹿棲後退了一步,整體觀察了這麵牆幾秒,隨後伸出手來,探向畫麵中的農場最中心的位置。
    她隔著一層稻草仔細按了按,果然隱約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原來在這裏。
    鹿棲掀開那一塊的稻草,抬起雙眼,看到帶著些許鏽跡的銀色鑰匙就粘在稻草畫後的牆麵上,那些鏽跡泛著點點猩紅,就像是染上去的血,讓這把鑰匙看起來顯得十分不祥。
    她沒有用手直接去碰,而是從稻草人床上扯下來一小截布料,包裹著鑰匙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她看了眼腕表。
    腕表上的時間正接近兩點鍾。
    半夜兩點,在某些言論中……似乎才是最凶的那個時間節點呢。
    黑發少女雙目微垂,在注視著腕表的片刻裏,眼中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她放下手腕,沒有轉身。
    此時此刻,原本被她放在木櫃上,正對著她身後窗戶的便攜鏡子內——
    已經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道陌生的影子。
    ……
    俞越躺在床上沒辦法入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煩個什麽勁,明明出去冒險九死一生的是鹿棲,人家都還淡定著,她一個老老實實待在房間內的反而快急死了。
    俞越又抬手看了眼腕表。
    這已經不知是她第幾次看表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都已經快兩點了,鹿棲還是沒有回來。
    是出了什麽事嗎?
    她眉頭緊皺,如果鹿棲在稻草人的小屋裏出事,那麽鑰匙很可能就會徹底被封鎖在其中了,因為隨著時間的推進,怪物們隻會越來越難糊弄,而稻草人也一定會更關注它的小屋,到時說不定他們還必須要犧牲一個人去引開它。
    不行,得為鹿棲做好接應。最好今晚就一次成功,她有預感,後麵的一切能不能順利進行,就看這一步了。
    俞越下定了決心,檢查了一遍自己隨身攜帶的道具,剛想起身,就突然隱約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動靜。
    ——腳步聲。
    她心頭一跳,是鹿棲?
    不,不對……
    她靜下神來仔細去聽,發現那道隱約的腳步聲來自窗外,這不像是鹿棲會選擇的路線。
    而且……
    “嗒。”
    “嗒。”
    “嗒。”
    腳步聲一下接著一下,每一下之間都稍稍停了一瞬,沒有輕重之分,就像是在一下又一下地躍起,甚至沒有快慢的差距——這跟本就不像是人類的腳步聲!
    這甚至不像是稻草人會發出的聲響,因為稻草人的走路姿勢和人類並沒有什麽差別,而且它全身都是稻草構成,摩擦地麵時會發出窸窣的聲音;而無皮猴子四肢著地,爬行速度極快,產生的動靜更是不同。
    冷汗瞬間漫過俞越的後背。
    有一個新的詭異,意料之外地出現了。在鹿棲正違背著員工守則,獨自待在稻草人的小屋時,一點一點地移動了過去。
    俞越深吸了口氣,掐了下指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將道具握在手中,來到門前。
    現在隻希望……待在稻草人小屋裏的鹿棲能夠提前發現動靜,趕快逃出小屋。
    絕對不能被那隻未知的怪物,堵在稻草人的門前!
    與此同時。
    已經被堵死了的鹿棲緩緩眨了下眼睛。
    意識到小屋內有什麽能蒙蔽感知的迷障,黑發少女也不內耗,隻是抬起一隻手,冷靜又不失禮貌地,對窗前死死盯著她的那雙紅色眼睛打了個招呼。
    “哈哈,好巧啊。”
    哈哈。
    玩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