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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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無忌辦事還是挺有效率的,僅半個月,便將崔玨調入京師。
    別說,這個崔玨還真如太子說的一樣,不願意升遷,這種官,長孫無忌還真是第一次見。
    不過,今天,他來東宮,不是為了崔玨這麽個小人物。
    程知節、劉弘基靠著暖器,在勳貴圈中大殺四方,亂斂十餘萬貫。二人的酒坊-醉客居也靠著八珍酒日進鬥金。兩個老流氓現在,走路都是橫著他,驕橫的很。
    外人是看熱鬧,熟知朝情者,包括長孫無忌在內,皆知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隻會出自他的寶貝外甥-太子之手。
    長孫無忌相信,太子不會不明白,每一次監國都是陛下對他的考核。搞這麽多事幹嘛,為什麽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在宮裏讀書,處理政務呢?
    對他來說,還有比穩固儲位更重要的事嗎?
    近日來,長安,太極宮發生的事,此刻想必是一件不落的擺在含風殿的禦案上。
    隻要聖意有一絲動搖,那些隱匿在暗中摩拳擦掌的人,就一起撲向東宮,把他從顯德殿的椅子上拉下來。
    可麵對他的苦口婆心,李承乾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舅舅,格局小了,比起儲位,不是百姓安康更為重要嗎?”
    長孫無忌更糊塗了,怎麽,太子弄這麽多錢,難道是為了賑濟貧苦的百姓,收買人心?
    不不不!他說了,舅舅的格局還是小了。
    他身為太子,占據了禮法,大義,哪還用什麽收買人心。
    用張玄素的話,凡古今帝王,能超越陛下者,寥寥無幾。李承乾的天分,能力都不及陛下,他做太子,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即便將來做皇帝,也不管他做出多大的功業,人們和曆史也不會承認,他超過了陛下。既然注定沒法超過,那不如躺平了,俯首甘為孺子牛,來的更實在些。
    “這個張玄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長孫無忌的語氣盡是責怪之意。就算是大實話吧,也不能瞎說,讓他來教太子,不是來打擊太子積極性,長孫無忌真是有些後悔了,怎麽舉薦張玄素來教太子。
    “好!既然如此,臣找機會與陛下說換掉他,換個殿下喜歡的,如何?
    但眼下,還是得著手怎麽處置這筆錢,依臣看,充入內府,既能平悠悠眾口,又能讓陛下不至生疑。”
    充內府?
    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充了內府,就搏皇帝一笑,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李承乾想都沒想,直接就搖頭否決。
    “殿下,你母後還可還病著呢!”
    這個啊!
    他當然知道,若是三天前,長孫無忌這麽說,他沒話說,隻能照做。
    但現在,便不同了!
    要說哪裏不同,便是負責皇後病情的人換成了孫思邈。有孫神仙在,別說他了,就算是向來多疑的皇帝也不會懷疑。畢竟孫神仙的手段,擺在哪裏呢,不是嗎?
    更何況,錢,他已經花了,一個銅板都沒留!
    啥?十幾萬貫都花了?花哪兒嗎?
    這麽多錢,就是扔進水裏,也該有個響動吧!
    “有,當然有響動!”
    長孫無忌可以去樂安、大安兩個坊看看,自二坊向北的永安、清明二渠,正在清淤,重修。薑行本拿著他的手諭,雇傭了近千名勞力,正幹呢!
    啥玩意?真扔水裏了?
    就算扔水裏,也該換個地方扔吧,太子就是扔渭水裏,長孫無忌都沒話說,畢竟是修堤築壩,防範水患。
    皇城、宮城、東西市等都在北麵,所以長安是北富南貧。而永安、清明等南麵很多坊都沒有什麽人住,部分地方是斷垣殘壁,甚至還有野獸出沒。
    永安、清明,就是兩條臭水溝,修它們有什麽實際意義嗎?
    “有意義,非常有意義,因為孤要重修永安、清明六坊。”
    長孫無忌真希望太子是開玩笑,兩條溝渠,六個坊推倒重建,這是一個“十幾萬貫”就能做到的事嗎?兩三個怕也是不止的。
    這麽大的工程,太子連不打招呼就這麽開幹,戶部敢撥這麽筆錢給他嗎?
    就算陛下有意給他,但朝野臣工會幹嗎?那些太子得罪的,或別有用心之徒,就像上堤壩堵決口一樣,阻止陛下撥這筆款項。
    一旦因沒錢而停工,東宮就會淪為朝野的笑柄。
    這是要栽跟頭的,知道嗎?
    “舅舅,你怎麽還急了呢!來,先喝杯茶,你聽孤慢慢與你說。”
    好啊!長孫無忌倒是想聽聽,太子爺有什麽高招兒,能變出這麽大一筆錢,來添這個無底洞。
    撚著流珠,李承乾提起了半年前的事,那時候,皇後的病情不見好,陛下提議修廟宇、發度牒,為母後祈福。
    但母後卻以為,為她一人用來修廟祈福圖費國帑,不是她所希望的,於是這個問題便擱淺了。
    前些時候,他在延興寺抄經為母後祈福,碰到了佛門領袖-道信大師。
    大師不僅佛法精湛,更有一副菩薩心腸,他對李承乾說,原眾惡所起,皆緣意地貪瞋癡也。他傳的,不是佛法,而是修心,是重整人的五欲。
    李承乾覺得有道理,便覺得佛門請求朝廷批地建廟,多發度牒的事,也不是什麽過分之舉!
    “多發度牒,還不是過分之舉?殿下不知道,佛門教徒享有的免稅、免徭役等等特權麽!南朝四百八十寺,他們聚斂的財富,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武德皇帝和陛下,就是覺得他們尾大不掉,才多加限製的,殿下與他們做交易,就不怕引火燒身?”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當然記得。”
    武德九年,太史令傅奕七次奏本滅佛,言詞激切,太上皇不顧太子及絕大多數臣子的反對,五月下詔書: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其它寺廟、道觀拆毀,隻供養精進的佛、道家弟子,其他都令還俗。
    三百多個州府,而五千多所寺廟、五十萬僧尼、近百佛洞石窟都要變,這意味著九成以上的寺廟被毀,四十六萬僧尼被剝奪信仰,被迫還俗。
    不過,六月份就發生了玄武門事變,陛下被冊為太子監國,該詔書沒能執行。
    如果不是這樣,便是繼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第三位滅佛的天子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舅舅以為和尚就不功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