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敝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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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坊,一排別樣的院落,說它獨特,是因為院落寬綽疏朗,四麵房屋各自獨立,又有遊廊連接彼此,起居十分方便;封閉式的住宅使安全感大大增加。
    這一排規格相同的院子,都是由一個個四麵房屋圍合的庭院組成的,李承乾將其命名為四合院。
    瓦片一層疊著一層地鋪設在屋梁上,蓋得嚴嚴實實,可有些抵擋風雨。結構以木構為主,磚木結合,重量非常地輕。如果遇上地震,還很少可以震倒的危險。
    水井之側,有一個腳踏的水車,人隻要騎在上麵不停的踏,下麵的水就會通過水管流向夥房、浣衣房,鐵質的水龍頭一開,水便回流到缸中,省去了挑水之苦。
    冬季嚴寒,因為擔心水管被凍住,所以特地下挖了一人高,以保證冬季正常使用。
    地板是清一色的樟木,樟木地板非常堅韌耐用不說,而且還具有自己獨特的味道。這種木材可以自然地防蟲。院子中間的地方還有花池,是種花、種菜,甚至布置成景山都沒問題。
    專門的暖器房,可以為全院子提供熱力,保證冬季的屋中溫暖如春。獨立的沐房、公廁和汙水道。洗衣、洗菜、洗澡,甚至排泄物,都可以從此排出。大大提高了坊間的整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疾疫。
    是,比起宗室勳貴,文武官員雕梁畫棟的府邸,這裏是寒磣了一點。
    但若是作為民宅,李承乾想問一句,千年王朝史,那麽多坐朝之君,誰讓小民百姓住上這樣的院落了。
    在重建的六坊中,有聯排房,也有這樣的四合院,更有規劃好的商鋪、工坊,且占六坊土地總量的七成。
    知道這一套房子的成本是多少嗎?
    不算地皮,連工帶料八百九十五貫。
    可長安的百姓,隻要家裏出一個勞力參加建造,不僅能到了糧食作為薪俸,還能根據貢獻高低,白白獲得一套聯排房,或這樣四家合一的院落。
    而持有長安、萬年二縣戶籍,家中子弟有隨陛下征戰陣亡者,亦可獲得一套,作為供養老者,撫育子弟之用。
    剩下的土地,有一成要留給佛門建寺,人家出了最多的錢,應該得到報酬。還有一成的土地,要留給朝廷賞給以後立有戰功的將士,一成賞給官員。
    李承乾能得到的,不過是七成房屋中兩成,及全部的店鋪。還要靠它們回本,去推動下一個工程。
    “魏相,你說孤敝帚自珍,不計犧牲多少平民,是吧!孤承認,孤是為了錢,這麽賠本的買賣,不弄點錢,能行嗎?”
    “自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以來,有哪一朝哪一代,是真正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話雖如此,我們也隻能勉力去做。”
    “魏相,你是從戰亂中走出來的宰相,你告訴孤,好東西拿出來分享,什時候輪到貧困的百姓拿到大頭了?”
    是,在知識、技藝壟斷的時代,會讓一部分人在壘壘屍骨上積累大量的財富,獲取較高的話語權。
    就像魏征說的,天賦人命,這不公平,李承乾也承認。
    但我們不得不通過這種方法來積累財富,把這些財富用於改善民生方麵。
    今天是永安六坊,明天是長安城,後天是整個關中,直至整個大唐。
    一代做不完,就留給下一代,愚公移山,總有一天會做完的。
    魏征捋了捋胡子:“殿下,你怎麽保證,後世子孫一定會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山一樣財富擺在麵前,誰能保證這些人都是不可動搖的“朝聖者”,有一個人起了覬覦之心,就會像瘟疫一樣傳染給每一個人。
    當他們所有人都起了私心,便會按照實力的強弱,瓜分這張大餅,然後在貪欲的作用下相互廝殺,直至毀滅。魏征年輕時,在起義軍待過,李密、鄭頲、竇建德都是這樣的人。
    李承乾攤手表示:“孤保證了,孤甚至保證不了,這項政策能不能在貞觀一朝得到延續。”
    魏征的意思是,政策要有延續性,長久才能看到效果,這話一點都沒錯。而先決條件,就是決絕統治核心問題。
    但他隻是個太子,說的更直白點,給魏征一樣,都是給陛下打長工的,太極殿那把椅子最終會不會落在他手裏,還不知道呢!
    興許哪一天,他就與息王一樣,成為了又一個失敗的例子。
    “太子殿下,老臣還是覺得你直言不諱的樣子,顯得更有說服力一些!”
    好吧!當著明人不說暗話!
    李承乾就直說了,聽說,陛下找魏征談過,希望由他出任太子太師。他是希望,魏征不要來東宮趟這渾水,拒絕這個任命。借口隨魏征怎麽說,說他頑劣不堪也好,一身銅臭也罷,總之能搪塞過去就行。
    “這老臣就有點不明白了!”
    皇帝找到魏征,除了因為魏征是清正耿直之臣外,便因為李承乾很尊重魏征。這一點,從太子不厭其煩的跟他解釋各種事,就能體會到。
    人家一般的皇子,都是試圖在朝中尋找助力,比如李恪的先生-中書侍郎-岑文本。李泰夠高傲了吧,還是去求了陛下,想拜黃門侍郎-王珪為師。
    是,從門第上來說,魏征的出身跟二人這種世家大族差不少。
    但他好歹也是一朝宰相,當朝公爵,在朝堂上的話語權,不比岑文本、王珪低。
    就這,太子看不上了?
    “實話實說?“
    “老臣洗耳恭聽!“
    李承乾舉一個例子,數天前,新羅公主金勝曼入宮覲見,陛下問他,讓新羅公主在東宮做個良娣可好。李承乾對答:一個雙手泡菜味的公主,他接受不了。
    這話,是當著金勝曼的麵說的,這才是瞧不上,是真的沒放在眼裏!
    如此說話,是傷人了一些!
    但作為天朝上國的儲君,李承乾沒必要給他不尊重的人留顏麵。
    把魏征帶到這裏,又跟他解釋這麽多,就是因為對他持有足夠的尊重。像魏征這樣身處高位,手握權柄,依然能清心寡欲,布衣蔬食的官員,不多了!
    “好吧!既然殿下有難言之隱,老臣就不刨根問底了!”
    “但老臣的脾氣殿下是知道了,看到不對的,這嘴就管不住。將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殿下恕罪!”
    李承乾笑著頟首,應是!
    上一世,魏征臨死都在為他擔心,這一次,李承乾不想再讓他跟著作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