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晦牢內安靜得過分。
    法陣的光芒不斷流轉，照亮了四周氤氳的沉霧。
    墟低著頭，心中無比忐忑。
    她很清楚自己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但還是希望能求得一線生機。
    “再說吧。”徐邢語氣平靜，“我說了，會認真思考，征詢更多人的意見後再決定你的結局。”
    “遵循您的意誌，偉大的劍祖。”
    墟低眉順眼，不敢有任何的不滿。
    階下囚的任何想法都是沒有意義的，更何況還是在一位偉大存在麵前。
    “對了。”
    徐邢似是想到了什麽，朝著她彈出一點靈光。
    靈光一閃而逝，在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沒入了她的眉心。
    “這段時間，你就研究研究這個吧。”
    正好試試鴻尊推衍出來的儀式在‘儀式’超凡者身上的效果。
    隨即，徐邢轉身離去，獨留墟一個人站在法陣中央，雙目無神。
    良久……
    她終於從那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中回過神。
    感受著腦海中流轉的浩瀚信息，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訝。
    一些關於她所走體係的分析，以及……
    ‘儀式’！
    一套自成體係，以‘雷法’為象征構築的儀式譜係，其頂點儀式一旦功成，即可凝聚‘掣雷真紋’成就真神之軀，司掌萬雷權柄，威能無窮。
    雖然並沒有開始嚐試，但以她的眼力能看出，這套‘掣雷’譜係並不遜色於她的‘歸墟’譜係。
    並且，這套成體係的儀式還有一個讓她覺得十分古怪的名字——
    《九殛掣雷秘儀真典》
    與她記憶中儀式之名的風格完全不同。
    就連儀式譜係本身也很奇怪，雖然能從中看到一些她原先世界儀式的影子，但細看之下就能發現差異。
    相較於傳統儀式通過外界變化來影響自身，這部《九殛掣雷秘儀真典》則是更注重強己明心，通過修持自身來推動‘儀式’的進行。
    截然不同的方向！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融合了兩種體係的‘儀式’或者說‘真法’，相較於傳統的儀式的確要更‘全麵’一些。
    是的，就是全麵。
    傳統儀式裏，不同的‘譜係’中所記錄的儀式完成後，儀式執行者會因為儀式本身的側重，從而得到不同特性的強化。
    比如她的‘歸墟’譜係。
    相較於其他儀式譜係，‘歸墟’譜係在‘侵蝕’特性、至高存在‘沉寂汙染’抗性方麵會較為突出。
    而軀體強度、或者說‘生命力’特性得到的強化卻不多，甚至有的超凡者還會因為儀式進行得太過完美，從而導致這兩項特性被削弱。
    簡單來說，就是‘歸墟’超凡者使用秘術時會有特殊的加成，而且精神抗性更高，
    但自身卻是個脆皮，而且壽命也更短。
    這種現象會一直持續到‘點燃神火’。
    “《九殛掣雷秘儀真典》……”墟輕聲念出這幾個字。
    如果說‘歸墟’譜係第一儀式帶來的強化是：
    侵蝕特性+2、精神抗性+2，力量+0.1/1，體質+0.1/1。
    那這‘掣雷’譜係第一儀式所帶來的強化就是：
    麻痹特性+2、精神抗性+1，力量+1，體質+1。
    “難度會更高一些，但比起效果卻很值得……”
    沒有負麵效果的儀式……
    這是很多超凡者一直追尋的，但直到今日也沒有成功。
    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樣的處境裏見到了。
    “造化弄人。”墟輕歎一聲。
    這是她不久前與那真神一戰，從其心靈信息中看到的一個詞，用在此處最適合不過了。
    想著，她將心神放在了《九殛掣雷秘儀真典》之外的信息上。
    根據這個世界偉大存在的分析。
    因為她所走的體係是至高存在開辟的，而至高存在本身又沒有將自身完全從體係本身剝離出來——
    祂依舊牢牢攥著‘儀式’超凡體係的源頭！
    所以，祂本身的狀態也會一定程度影響到這個體係之下的‘儀式’以及超凡者。
    也就是說，隻要祂的道傷一日沒有恢複，體係之下的超凡者所創造出的‘儀式’就永遠會存在負麵效果。
    “……”
    ‘儀式’的不完美竟然是因為至高存在……
    多年來的經曆，讓墟下意識的想要否認。
    但心裏其實也明白，這個世界的偉大存在根本不需要欺騙她。
    而且……
    沒有負麵效果的‘完美儀式’不是已經出現在自己腦子裏了嗎？
    “《九殛掣雷秘儀真典》……”
    極輕的聲音再度於這座晦牢中傳響，灰霧翻湧，法陣的光芒照在墟的臉上，照亮了她眼中的莫名神采。
    就在墟因為《九殛掣雷秘儀真典》心裏亂作一團時。
    咚、咚、咚……
    又是一陣沉如悶鼓的奇異聲響從深處傳來，讓她不得不壓下紛亂的心念，看向灰霧分開的地方。
    如之前一樣，先是模糊的輪廓在灰霧中浮現。
    但走近後，墟才發現來人並不是剛剛的偉大存在，而是一名仙風道骨，身著紫金長袍的老者。
    劍宗宗主杜若衡。
    一名點燃神火的螻……弱小者。
    晦牢雖然壓製了她的真神之軀和超凡特性，令她洞徹本真的能力變得晦暗迷蒙。
    但這麽近，還是能看清虛實的。
    幾乎是一瞬間，墟麵上的謙卑與恭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直接無視了杜若衡，在法陣中央閉目端坐。
    “……”
    不是！
    你要不要這麽雙標，祖師剛剛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就差跪在地上了！
    結果見到我你就直接無視啊？
    眼角抽搐了幾下後，杜若衡沉聲道：
    “我是劍宗宗主。”
    然而墟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都沒睜眼看他。
    在墟的認知裏，自己這種真神都無法動搖偉大存在的決定，就更別提一個剛剛點燃神火的螻……弱小者了。
    杜若衡：“……”
    我特麽……！
    “剛才見你的那位，是我的師祖。”
    聽到這裏，墟終於睜開了眼，平靜的看著他。
    杜若衡眼角抽了抽。
    “針對你這種‘非飛升者’的律法，會由我們商討後製定，所以在此之前，我想從你這兒了解一些事情。”
    師祖說待會兒會把相關資料送到他那兒。
    但他還是想自己問一問。
    “你想問什麽。”墟緩緩站起來，神情也認真了許多，“我一定如實回答。”
     ーー!!
    這家夥還真是有夠現實的。
    ……
    ……
    另一邊，離開晦牢的徐邢已經來到了司律堂外。
    站在司律堂前，他眺望著遠方，心思卻漸漸飄遠。
    那名未知得道者，也就是墟認知中的‘至高存在’。
    在開辟‘儀式’超凡體係後，祂並未放鬆對新體係的限製，而是牢牢把控著新體係的源頭。
    但祂的這種做法，卻一定程度上與玄的權柄發生了衝突。
    諸天萬界的超凡之源有且僅有玄一個！
    所以隻要至高存在不放手，祂就會一直遭到玄的權柄壓迫，祂所受的道傷也會一直無法恢複過來。
    除非祂能先一步在玄之前成就‘道源’……
    但這又不可能。
    祂要是真能做到這一步，那也不會因為超凡秩序的反傷而陷入沉寂了。
    “《九殛掣雷秘儀真典》……”
    是鴻尊結合現代修行體係以及‘儀式’推衍出的一部真法。
    聽說惑將墟送到劍宗後，他就讓徐邢將其轉交給墟。
    主要還是為了觀察一名‘儀式’體係的超凡者修行這部真法後發生的變化。
    之後他也會繼續嚐試融合兩種體係的優點。
    畢竟，規避掉其中的負麵影響後，‘儀式’超凡體係還是又不少可取之處的。
    修行嘛，總是要與時俱進的。
    更別說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他們又不是那種守舊的老古董。
    想到這裏，徐邢不禁回憶起了墟記憶中，太一界所發生的種種。
    太玄界大變革時代的引領者。
    “真是狼狽啊，老鄉。”
    輕歎一聲，徐邢收回視線，走下司律堂門前的台階，沒多久就消失在道路盡頭的一個拐角。
    ……
    ……
    又是數天後。
    混沌海，位於【第二·尋淵界域】以及‘太一界域’中間的未知區域內。
    翻湧的混沌氣息中，諸多世界浮浮沉沉。
    就在諸多世界之中，兩道身影穿梭在洶湧的混沌氣流，忍受著‘混亂’與‘孤寂’，搭建出一枚枚如星辰般明亮，隱隱間呼應著遠方的特殊節點。
    若是從更高層次俯瞰而下，就能發現星點般的光亮遍布未知界域的一個角落，彼此之間有著一種奇妙的聯係，忽明忽暗，似是在‘共鳴’。
    【區域節點穩固性測試完成！】
    【主次節點連接穩定，正在進行無序概念梳理，預計三個標準時內完成……】
    【獎勵：10000飛升點（已發放）】
    “呼~”
    看著個人界麵上彈出的信息，明雨不由長出一口氣。
    “這工作真是有夠累人的。”
    忍受混沌海的無邊孤寂倒是不算什麽，畢竟是通玄修行者。
    最折磨的還是未知界域混亂的‘概念’，每一次都要先‘理解並適應’後才能行動。
    這一過程，哪怕她們有著‘感知升華’功能的加持，也是極為耗費心力的一件事。
    “休息一會兒吧。”
    寧挽竹來到她身邊，笑著遞給她一杯玄燭果汁。
    “嘖！真奢侈。”
    明雨‘嘖’了一聲後，還是從她手上接了過來。
    寧挽竹帶了一些玄燭果，但這玄燭果汁卻是她通過【飛升點兌換中心】兌換出來的。
    1飛升點才能換到這麽一小杯，價格可以說是貴的離譜。
    “辛苦工作這麽久，總要享受一下。”寧挽竹輕笑道。
    作為仙網部署擴張使者，她們的權限極高，但一開始卻是沒有飛升點獎勵的。
    畢竟那時候的仙網還在‘內測’階段，飛升點以及【飛升點兌換中心】都隻是一次嚐試，不一定會用。
    是後麵飛升使者們的反饋都還算不錯後，才決定給她們也發放飛升點。
    而且還將【第二·尋淵界域】那次工作的飛升點也補發給了她們。
    按照現在飛升點與靈幣兌換比例來算的話，兩人所持有飛升點的價值，都快比得上【求真】的市值了。
    兩人一邊喝著玄燭果汁，目光卻落在了迷蒙混沌的遠方，也就是太一界的所在。
    “也不知道淵現在情況怎麽樣。”寧挽竹輕聲道。
    雖然得了筆記，但兩人的疑念化身在那之後就再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
    這段時間，她們也隻能配合著空極聖主探索淵墟界，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相關的信息。
    淵墟界……
    明明知曉它和淵在太一界的經曆有很大關聯，但就是找不到其中關鍵。
    這讓兩人很是無奈。
    明雨微微搖頭：“他好歹也是洞真，總不可能……”
    還未說完，個人界麵上就彈出了一條新的信息，讓她剩下的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
    【您有一條來自‘靈祖’的通話邀請……】
    師父/靈祖前輩？！
    兩人都有些詫異。
    對視一眼後，選擇了接通。
    嗡~
    兩人的個人界麵分別投影出一道光芒，落在兩人身前構成了一幅光幕。
    卻見寧若依舊坐在她那張銀灰色的桌後，穿著白大褂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
    “師父。”
    “靈祖前輩。”
    雖然隔著光幕，但兩人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寧若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微微點頭後就直接道：
    “有淵的消息了。”
    嗯？！
    兩人一愣，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師父/靈祖前輩她們，不是不能離開太玄界嗎，怎麽知道的。
    就在這時，光幕中的寧若看向一旁，畫麵也隨之變動。
    徐邢的身影出現在光幕中。
    “劍祖前輩！”*2
    原來劍祖前輩也在靈音坊，看來淵的消息應該是和劍祖前輩有關。
    “就在不久前，跟隨你們一起前往太一界的惑道友抓住了一名來自其他世界的洞真。”徐邢解釋了一句。
    隨後就有信息通過仙網傳遞而來，在她們個人界麵的右上角形成一個閃動的郵件圖案。
    “具體的來龍去脈你們自己看，你們自己也小心一些。”
    小心一些？
    不是有惑前輩在嗎？
    小心什麽？
    “小心惑道友。”徐邢補充了一句。
    寧挽竹：“……”
    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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