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難民在錫蘭城外收集起木板、碎石之類的材料，搭建起既不遮風也不擋雨，冬涼夏暖，四麵采光良好，全通風式設計的臨時棚屋。
    這些人的情況比格林港的流浪漢們還要糟糕的多！
    格林港至少還有教會提供救濟食物，除此之外，一些上城區的大商人也會定期在下城區舉行布施。
    因為卡羅恩·拉杆有設立市政廳政策，布施的成本可以抵消市政廳收繳的商業交易稅！
    格林港的流浪漢，有不少都是遭到黑幫的勒索或奸商的詐騙而失去了全部財產甚至背上了高額負債，翻身無望，幹脆在大街上乞討擺爛，反正能領到免費的食物，至少餓不死。
    錫蘭城這邊則沒有類似的情況。
    這裏的難民們是真正的難民。
    連基本的溫飽都很難保證。
    麵黃肌瘦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狀態，光是蕾娜一眼望去所看到的，有不少人就那樣有氣無力地半躺在陰涼的地方，躲避日頭的暴曬，雙目無神，仿佛已經靈魂離體。
    “沒有人幫助這些難民嗎？”米蘭達同樣有些難以置信。
    她在格林港下城區的見聞就有些衝擊三觀了，這回更不用說，親眼目睹成批成批的難民，在城外聚集起的棚屋裏艱難度日，米蘭達簡直大受震撼。
    對錫蘭領地區比較了解的蓋爾無奈地搖了搖頭：
    “幫了，但沒用。”
    “難民的問題，錫蘭領這麽多年了都是這樣。”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又是附近哪個村子遭到魔物衝擊，導致耕田被毀了吧。”
    魔物長時間停留的地方，土地會遭到汙染，生長出的農作物也會變得畸形。
    想清除這種汙染，要麽等魔物退去後混亂氣息慢慢散去，要麽就得請動豐收教會的執事，動用神術請求神明對土地降下賜福。
    豐收神術的效果很強大，除了能驅散被汙染的土地之外，還有令農作物增產或是縮短生長時間之類的效果可選。
    但能夠施放神術的執事數量有限。
    地多人少，根本沒法照顧到所有的耕地。
    “一旦田地被毀，他們繼續留在家裏，沒有收入也沒有食物來源才是真正的等死，前往周邊的城鎮成為難民，靠著乞討拾荒，熬個半年一年的，等到屬於自己的土地汙染消散，還有機會回去恢複耕種。”
    蓋爾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米蘭達啞然。
    她倒是沒問為什麽不讓這些難民進城，而是要把他們攔在城外這樣的蠢問題。
    魔物攻擊伴隨著邪神氣息的汙染，不僅是土地被汙染，這些難民也相當於是潛在的“汙染源”。
    放進城裏，意味著整座城鎮都有遭到邪神汙染的可能。
    能讓他們在城外不遠的地方搭建起棚屋已經算是寬容了。
    ……
    培特忽然幽幽地開口道：
    “其實……或許現在有辦法幫助這些難民了。”
    蓋爾一怔。
    他和培特都在錫蘭領長大，這麽多年了，難民的問題就沒見改善過。
    不是他們不想幫，而是根本就幫不完，也沒法幫。
    難民們幾乎都是純粹的農民，除了耕種和簡單的體力活、手工活之外幾乎什麽也不會。
    錫蘭領的苦工或是雜工之類的零碎活計數量也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滿足這麽多難民的工作崗位需求。
    指望培養他們的一技之長也不現實。
    據教會宣揚的說法，在普蘭蒂斯大陸，邪神的威脅幾乎無處不在。
    但凡是帶點技術含量的工作，幾乎都需要信仰對應的神明，得到祂們的認可。
    比如想做個鐵匠學徒，至少也得建立起對鑄造之神剛尼爾的信仰，得到來自祂的賜福，否則的話，鍛造過程中沒有神明的庇護，產品的質量會極其糟糕。
    在格林港開酒館的老莫尼先生也有對美酒之神迪烏伮索的信仰，以及來自神明的賜福，如此才能釀造出風味獨特的麥酒，而不是一堆酸澀難聞的產物。
    這些難民之所以是純粹的農民，便是因為他們嚐試過大多數神明的信仰，結果隻有幾乎來者不拒的豐收與食物之神願意給予他們賜福。
    想救濟他們，相當於要養著一群失去了耕地的農民。
    需要的成本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每天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嘴巴等著吃飯，沒人能救得過來。
    培特繼續道：
    “求知之神，跟新輝曆時代的神明們不同，祂會一視同仁地指引祂的信徒。”
    “如果他們向求知之神祈禱能得到回應的話，或許，主會告訴他們自救的方向？”
    培特的想法一下提醒了眾人。
    “對啊！”布蘭登也跟著反應過來，“哪怕是讓他們能更容易地拾荒也好啊！”
    “不愧是培特先生，”蕾娜眼睛閃閃發亮，熱切地詢問道：“我們該怎麽做，直接向他們傳教嗎？”
    培特和蓋爾幾乎同時搖頭。
    “不！不行！”
    “不可以！”
    培特指了指東邊幽暗森林的方向，向蕾娜解釋道：“這裏跟格林港不一樣。”
    “格林港其實是個相當自由的城市，隻要不是邪神，沒人會管你向誰傳教，以及傳頌的是哪位神明的信仰。”
    “錫蘭領不同，這裏離幽暗森林太近了，邪神汙染轉化的眷屬和魔物就在東邊盤踞。”
    “一旦有邪教徒在這裏傳播危險的教義，招來邪神注視，城鎮因此而毀滅都是輕的。”
    “因此，隻有得到了輝光神教認可的神明教會才能在城鎮中設立教堂，傳播教義，發展信徒。”
    “個人的私下傳教，一旦被發現問題，視作邪神信徒處置！”
    “求知之神的情況嘛……”
    蕾娜難受地嗯了一聲。
    她也記得在格林港時那位身份神秘的巴哈姆特先生的說法。
    舊日神明可能無法被新輝曆神明的神術所檢測。
    想從程序上獲得輝光神教的承認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能不被打成信仰邪神的教派就不錯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培特猶豫了幾秒，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道：
    “其實，有另一種方法能夠得到王國與輝光神教的認可。”
    蕾娜愣神：“什麽辦法？”
    培特認真地吐出六個字：
    “開拓貴族法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