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主教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因為錫蘭女伯爵說的沒錯。
    在這件事上他越權了。
    邪神和異端，完全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輝光神教負責的範疇。
    整個雷亞克王國都被【往日榮光】的神術奇跡所庇護，阻止了魔物的衝擊。
    與邪神對抗是輝光神教信徒們的職責。
    聖教軍的成立，其最初目的就是為了與魔物、與邪教徒、與邪神眷屬，甚至與邪神本尊戰鬥。
    這一點是被寫進了輝光教典和雷亞克王國法典的共識。
    即：
    在有關邪神的問題上，輝光神教的優先級大於雷亞克王國，大於國王。
    這很好理解。
    如果邪神進來滅世了，那甭管是雷亞克王國還是金亞克王國都得統統完蛋，沒區別。
    對抗邪神是第一優先級。
    異端跟邪神則不一樣。
    異端的神明、教會、信仰、信徒不會像邪神那樣滅世，他們最大的問題是會跟輝光神教的教義產生衝突。
    教義衝突往往意味著信仰衝突，也就是不能兼信。
    換句話說。
    雷亞克王國內，每多一名異端神明的信徒，輝光神教的信徒就得少一個。
    輝光之神的力量同樣跟祂的信徒數量有關。
    【往日榮光】神術的力量也屬於輝光之神力量的一部分。
    這是輝光神教發布異端驅逐令，將各種異端的信仰趕出雷亞克王國的原因。
    輝光神教一直以來宣揚的便是：
    信仰異端教會是很危險的，因為背棄輝光的信仰意味著輝光之神的庇護會減弱，大家搞不好哪天就要被邪神給一鍋端了。
    不要去碰那些異端的信仰，老老實實的信輝光之神。
    輝光之神會保護大家，不被邪神的汙染所侵擾。
    ……
    異端驅逐令的出現，算是將“號召”化為“法令”的一種措施。
    但這道法令，從性質上來說，並非輝光神教發布，而是雷亞克王國的國王發布。
    順序是這樣的：
    輝光神教簽署並發布異端驅逐令，此時，這道指令依然是號召層麵的東西，不存在實際效力。
    它隻是一道敕令，一種警示。
    真正令其擁有實際效果，比如在王國境內發現信仰異端的信徒時，可以強製將其驅逐出境或關入監獄，靠的是雷亞克國王簽發的法令。
    當然，目前為止，所有輝光神教發布的異端驅逐敕令都綁定了國王法令。
    因為這樣做對王國有好處。
    異端在雷亞克王國內沒有生存土壤，就相當於輝光神教的信仰更加穩固。
    相對應的，輝光之神的庇護也會更強。
    每年魔物赤潮的時候，【往日榮光】上隨機出現的小缺口就會更少。
    赤潮帶來的損失和影響也會更小。
    從結果來看，王國跟輝光神教站在同一戰線，無疑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一件事。
    但無論如何，“異端驅逐”的實施，靠的是國王、冊封治理各地區的實權貴族、以及當地的事務官員。
    輝光神教不參與，也沒有權力參與到裏麵！
    這便是亨利·特朗主教此番找上錫蘭女伯爵的原因。
    他不能調動聖教軍，因為異端和邪神是兩碼事。
    隻能請女伯爵加大力度，幹脆派出國王軍，或征召傭兵、貴族們，將那片幽暗森林中出現的異端領地趕得再遠一點。
    至少不能出現把路牌都插到王國邊境的情況！
    現在錫蘭地區的不少冒險者們都跑去了那邊，他們就存在著改信的可能性。
    這是亨利主教試圖阻止的。
    可他卻在女伯爵這裏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
    亨利主教的聲音沉了下去：“女伯爵大人，我沒有聽錯吧？”
    “放任異端？任由他們危險的教義在王國公民中傳播？”
    錫蘭女伯爵十分得體地啜飲了口冒著熱氣的紅茶。
    紅茶是老管家溫內克斯先前呈遞上來的，來自王國西南的優質茶葉散發著迎人香氣。
    “主教閣下，請允許我提醒您一下。”
    “首先，我沒有放任異端。”
    “在收到異端驅逐令的第一時間，我就將消息轉達給了錫蘭地區的事務官員們，以及在邊境防線駐守、巡邏的軍隊士兵。”
    “如您所見，至少在錫蘭領範圍內，驅逐異端法令要求的事務我都完成了。”
    “其次，關於您所說的那些。”
    “異端教會的領地建立在王國邊境之外，法理上而言，隻要他們沒有踏入王國內部，他們就沒有違反國王簽發的有關求知教會信徒的異端驅逐法令。”
    “最後，危險教義在公民中傳播這點，我有不同看法。”
    “向那位神明獻上信仰，意味著他們同樣會被雷亞克王國驅逐。”
    “我想大部分人是分得清其中利弊，不會輕易被異端的危險教義所蠱惑。”
    “還是說，主教閣下認為，他們寧願放棄在雷亞克王國的安全生活，放棄輝光之神的庇佑，也要去追隨所謂的異端神明？”
    “那位存在的教義和信仰對他們的吸引力就會大到那種程度？”
    錫蘭女伯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杯座與茶碟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亨利·特朗主教摸著胸前象征輝光神教的華麗墜飾，沉聲確認：
    “所以，女伯爵大人，我們沒得談了，對嗎？”
    錫蘭女伯爵肯定地點了下頭：“是的，至少在這件事上，恕難從命。”
    主教麵色變幻了數秒，最後臉上恢複了禮貌的笑容：“好吧，我想主的子民們應該會有足夠的智慧，分辨出究竟哪位神明才是真正會庇護、值得他們信仰的存在。”
    然後若無其事地切換到了新的話題：“那麽有關聖教軍汰換裝備向錫蘭地區市場出售的提議，女伯爵考慮的怎麽樣了？”
    “有關這個，我沒有意見。”女伯爵微笑道：“我歡迎你們都還來不及呢。”
    “錫蘭領的冒險者和傭兵們正缺少合適的武器裝備，現在矮人們提供的那些，產量不高又過於昂貴，很多人根本無力購買。”
    “哪怕是聖教軍淘汰、更換下來的裝備，我想對大部分人都會有很大的吸引力。”
    “歡迎你們在錫蘭領售賣。”
    “當然，我想輝光神教也一定會遵守市場出售的規則，公平競爭。”
    “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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