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溫迪爾的不祥預感化為了現實。
    因為瑟普用那枚【幻象碎屑】隻做了一件事：
    他幾乎是以百倍、千倍、萬倍甚至更快的效率，重新構建起整個極樂宮廷的大幻象！
    更令溫迪爾感到窒息的是——他感覺自己認知中的記憶開始出現錯亂！
    “瑟普牧首……是個什麽樣的人來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十幾年前，幻象教會被驅逐出雷亞克王國的時候，那時候的瑟普牧首明明就是個老實人的樣子。
    無論教會裏誰遇上了麻煩，隻要求助於瑟普，他都會盡心盡力地幫忙。
    溫迪爾他們也逐漸習慣起遇到什麽麻煩都去指使瑟普解決。
    對方一直沒有表示過拒絕，一直任勞任怨。
    然而，溫迪爾現在卻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瑟普牧首在他“認知”裏的形象，為什麽……有各種不同的樣子？
    有精明算計的樣子；
    有任勞任怨的樣子；
    有膽小怕事的樣子；
    有莽撞無腦的樣子；
    各種各樣的形象，在溫迪爾的腦海中交錯呈現，讓他甚至無法分清，到底哪個才是瑟普牧首真正的形象！
    ……
    這次的“加速搭建極樂宮廷過程”裏，溫迪爾的腦海裏不斷湧入了一段段新的記憶。
    他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剛被當作異端離開雷亞克王國，眾人在瑟普牧首的提議下，決定搭建極樂宮廷的時候。
    瑟普牧首的形象大不相同。
    他不再是那個憨厚老實的樣子。
    變得霸道、獨裁！
    從被作為異端驅逐開始。
    所有幻象教會的信徒們都在瑟普的壓製下，每天必須完成分配給自己的幻象搭建任務，還要輪流定期潛入雷亞克王國錫蘭領，偷取食物和其他生活用品，以供整個教會的日常開銷。
    有人承受不住，試圖跑路。
    結果被瑟普牧首不知以什麽辦法發現，很快將他抓了回來，當著所有人的麵在現實中將其絞首處死，表示以儆效尤。
    死亡的威脅擺在麵前，沒人敢反抗，隻能在瑟普的暴政下瑟瑟發抖，聽從他發布的一切要求和命令。
    溫迪爾對自己的記憶，也從沉溺極樂宮廷享受著種種美食的經曆，變成了一個需要無時無刻永不停歇地烹飪著食物的苦逼廚師經曆。
    很快，這些新湧出的記憶開始影響起溫迪爾的認知。
    原本的記憶在悄無聲息中被代替。
    “不能脫離極樂宮廷。”
    “瑟普牧首的命令必須要遵守。”
    “否則會死！”
    “是了！”
    “瑟普牧首一直是這樣的人！”
    ……
    同一時間。
    錫蘭城，女伯爵城堡。
    一間位置隱秘、環境安靜的冥想室。
    除了錫蘭女伯爵，還有兩個身形矮小，被黑色的兜帽和長袍遮住身形的神秘人坐在裏麵。
    冥想室深處，有著一座方方正正、雕飾著各種紋路的石質祭壇。
    祭壇上，擺著一座華麗精致的冰棺。
    冰棺中，一位雙眼緊閉的年輕男性正安然地平躺著，了無生息。
    弗麗嘉·錫蘭·斯科夫，女伯爵閣下輕輕放下了手中那塊六邊形的剔透黑色寶石。
    “……第193次嚐試。”
    “我還能有多長的時間？”
    一個略顯古怪的聲音，從其中一名黑袍人的兜帽下響起。
    對方說的是通用語，但音調很奇怪，聽起來像是帶著矮人的口音。
    而且聲線沙啞中又帶著幾分刺耳。
    讓人一聽就很不舒服的感覺。
    “女伯爵，您的機會不多了。”
    “在我們的幫助下，幻象女神被您親手推上了神位。”
    “一次次地重置，一次次地影響祂的信徒的認知和記憶。”
    “此等瀆神之舉，能夠拖上15年的時間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同我們當初約定的那樣。”
    “一位神明最終將因此而墮落，那便是我們將向您索取的報酬。”
    “我想，這一天應該很快就會到來了。”
    錫蘭女伯爵微微搖了搖頭。
    “你們走吧，我不會放棄的。”
    兩位黑袍人仿佛對這個答案有所預料，雙雙起身，朝女伯爵行了一禮。
    “那麽，希望我們下次見麵的時候，女伯爵閣下尚且安好。”
    待得兩名黑袍人離開後，錫蘭女伯爵閉目冥想了一陣。
    睜開眼睛，眼神複雜地看向石質祭壇上冰棺中的年輕男子。
    “瑟普·斯科夫，我的摯愛……”
    “相信我，我會再次成功的！”
    “我馬上就要成功了！”
    ……
    不查不知道。
    一查嚇一跳。
    幻象教會的31名信徒集體被重置認知和記憶的時候，諾文借助著在場信徒的視野，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媽耶！”
    通過神明的視角，諾文能夠看到的東西更多。
    比如——這次隔空重置雖然使用的是幻象神術，但並非那道需要消耗【幻象碎屑】為材料的神術。
    而是諾文通過自己的權能，獲知的那個最初版本的“失效”神術！
    更加離譜的是。
    這個過程顯然把幻象女神也給連帶著蒙騙了過去。
    因為就連被錨定在神位上的神明認知也遭到了影響。
    施放神術的凡人，憑借著某種更加強大的力量幫助，在悄無聲息中重置了一切，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
    諾文都忍不住驚歎：
    “幻象教會，還真是建立在幻象之上的教會啊！”
    “所謂的10年努力構建出的極樂宮廷，連這份過程都是幻象虛構出來的！”
    幻象教會裏的信徒是真的，確實是活生生的人沒有錯。
    但他們自從被驅逐出雷亞克王國後的記憶，全是假的！
    記憶同樣是認知的一部分。
    這部分內容遭到了大量的篡改。
    他們認為自己經曆了10年的努力，共同搭建起了極樂宮廷。
    實際上，這份記憶是被幕後的施術者親手編織生成的虛假幻像。
    諾文剛剛就親眼目睹了一次集體的記憶重置與修改。
    若不是諾文的介入，幻象女神怕是直到被虛空汙染墮落都不會發現這些。
    諾文直接砸下神力尋找施術者的身份。
    傳回的信息，來源指向了一位人盡皆知的大人物：
    弗麗嘉·錫蘭·斯科夫。
    女伯爵！
    思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不管對方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
    隻要找到她，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