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和邪神雖然風評都很差，但他們有個本質上的區別。
    一旦投靠了邪神，祂的力量本身就極度瘋狂，邪神信仰者很容易同樣陷入狂亂，壓根沒法控製自己，這份力量隻要使用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魔鬼則不同。
    與魔鬼簽訂契約的凡人是清醒的，有能力決定自己是否要借取力量，是否要加以使用，以及將其使用到什麽地方。
    肯瑞丁國王的態度是，他並不抵觸那些能夠控製自己欲望的術士，隻要他們能妥善使用好這份力量。
    因此雷亞克王國從未正式出現過針對術士的驅逐法令或是禁止法案。
    所有對術士的排擠和孤立其實算是民間自發形成的態度。
    國王隻是默認，但並未明確支持。
    即使盧恩·蒙格是個和魔鬼做了交易的術士，他這些年也確實為王國做了很多的貢獻沒錯。
    在他積攢財富最終成為首富的過程中，他名下的商行、他投資的各種行業創造了大量的崗位，給許多人提供薪水，而且為整個王國提供著便利。
    而且。
    盧恩·蒙格賺得越多，他要繳納給王室的稅金也越多。
    包括他這些年持續不斷地進行的各種捐贈。
    不管他做這些事情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從事情本身來說，這些無疑都是有利於雷亞克王國發展的事情。
    所以肯瑞丁國王並不怎麽介意盧恩·蒙格的身份。
    如果一個壞人為了偽裝自己而戴上麵具，然後處心積慮地做了一輩子的好事直到死去，論跡不論心，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
    最起碼。
    在他做的那些好事裏，他就是個好人。
    當他真正打算做壞事的時候，肯瑞丁國王便會及時出手將其解決，不給他作惡的機會。
    培特換了個角度思考。
    跟魔鬼簽訂契約的人還少嗎？
    別的不提。
    光是這個房間裏，他身邊就坐了一個，還是和他最親近的人。
    求知教會裏現在也有十幾個膽子比較大、認為自己意誌足夠堅定，呼喚拉斐簽下契約借取力量的家夥。
    那為什麽他們當不上王國首富？
    盧恩·蒙格能夠賺取大量的財富，其中肯定會有魔鬼的力量推波助瀾。
    但這就跟牧師職業者使用輝光神術為人治療時收取費用，法師們用魔法提供便利時收費，或是戰士接受委托去消滅盤踞在野外的怪物一樣，算是這份力量帶來的收益。
    但光有這份收益是不夠的。
    想做到盧恩·蒙格那種程度，自己的努力、天賦，甚至機遇等等都缺一不可。
    雖然對方現在擁有著極其豐厚的財富，但對於肯瑞丁國王來說，隻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盧恩·蒙格和邪教徒有染，那他製裁起對方壓根不會猶豫。
    那些對培特而言讓他頭大無比的善後問題，肯瑞丁顯然早有心理準備，一直保留著相應的後手布置。
    這並不是單純針對盧恩·蒙格。
    針對的是王國首富，或者說，王國裏的有錢人們。
    他們倘若出現了問題，肯瑞丁都會聯合著輝光神教一起，毫不留情地嚴肅處理。
    無論對方叫盧恩還是西恩或者維恩，在這一點上都不會有任何區別。
    ……
    “所以，先生們不必太過擔心，我們和矮人的最大區別就是——雷亞克王國不會像石堡那般頑固。”
    “我們不妨聊聊行動軍團的事情？”肯瑞丁國王又安撫了一遍眾人，旋即轉到新的話題：“你們覺得這支軍團的構想如何？”
    “我想聽實話，無意義的吹捧和讚美大可不必。”
    培特思索了下，決定坦誠相告：
    “陛下，如果單純以我在王座廳中親眼所見的情況而言。”
    “這支軍團的定位和作用確實都很好，但……王都的貴族們或許並不願意支持它。”
    “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可能會意味著更多的義務、更少的福利，以及更高的危險。”
    肯瑞丁撫掌大笑起來。
    “培特，我直接這麽叫你可以嗎？好的，培特。”
    “你說得太對了！”
    “你觀察的很敏銳，我想——你們應該也都意識到了王國裏存在已久的積弊，對吧？”
    培特默默地點了下頭。
    肯瑞丁指的顯然是新興的莊園貴族群體越來越龐大，安逸舒適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消磨了他們的鬥誌這件事。
    光是看看蒙格莊園的夜宴就能發現問題。
    縱欲享樂，生活糜爛。
    別說響應什麽行動軍團的號召了，他們能在魔物赤潮的時候將生死置之度外、拚盡全力去戰鬥就算不錯了。
    培特現在大概理解了為什麽國王軍裏會有一個全部由職業者組成的“督戰隊”分支。
    不督戰的話，有些人搞不好會做出臨戰脫逃或是動搖軍心之類的操作。
    “指望用這些家夥組建行動軍團？快算了吧。”
    “我在幾年前就不再指望他們能為這個王國做出多少額外的貢獻，在邊境防線上為國盡忠可能已經是他們能帶來的最大價值了。”
    肯瑞丁陛下似乎完全不忌憚將這些話告訴培特他們會有什麽後果。
    他仿佛很篤定，培特一行人絕對不會與王都的莊園貴族們“同流合汙”。
    “從我有了建立行動軍團的想法開始，我的目標就沒放在王都。”肯瑞丁自信地笑著，給培特等人解釋道。
    “我去過不少次王國東部，親眼見證也親身經曆過那邊……嗯，彪悍的民風。”
    培特無奈地點了下頭。
    東部地區，尤其是東部邊境，民風彪悍純屬被逼出來的。
    年年鬧魔物，哪怕是難民，能在魔物侵擾時活著逃到錫蘭城外，沒點兒本事還真做不到。
    即使他們打不過魔物，但也熟知不少關於魔物的特性，清楚該如何應對才能逃生。
    “我其實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讓我能夠從王國東部挑出一批優秀、有潛力的人選，他們才是我預想中行動軍團最合適的人選。”
    “意誌頑強，不畏戰鬥，而且與邪惡勢不兩立！”
    肯瑞丁國王眼神火熱地看著眾人：
    “你們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
    ……
    晚上還有還有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