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市,廟子(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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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區,危宿,墳墓三。
    說實話,高見以為自己會看見那種刻板印象的‘貧民窟’。
    在他的想象裏,來到這種地方,麵前會有一條破爛不堪的路延展開,通向一個根本沒有任何生機的村莊裏。
    房屋基本都很破舊,但僅有的那些建築建築都毫無顧忌地擠作一團,看起來不怎麽像一個固定的市鎮,反而更像遊牧民族冬天的宿營地。
    相比起房子的數量,這裏人的數量卻顯得稍微有些多,看起來應該很擁擠。而且基本都是麵色呆滯,毫無生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會出現病態的灰白色。
    髒,而且破舊,許多人唯一的庇護所就是幾塊錢木板,用稻草搭起來,沒有門,裏麵也沒有地板,地板就是土。
    從沒有床,用稻草席子睡地上,僅有的財產是幾個土罐。
    而在這裏,門根本沒有用,反正也沒什麽值得偷的,許多人慵懶的倒在地上曬太陽,一點也沒有起來做農活的欲望,就這麽在髒兮兮的地上躺著,在身上抓虱子,然後掐死,在地上擦擦,有些更厲害的,就直接塗在身上。
    他是這麽想的,畢竟,貧民窟,還能長什麽樣子呢?他在滄州看過很多次貧民窟的模樣。
    但實際上……
    真正抵達墳墓三之後,高見才發現,這裏,相當的繁華。
    窮人?
    哪兒有窮人啊,根本看不見啊。
    這裏和神都的其他地方一樣,統一的懸浮陣盤,輝煌的飛舟航道,高大的樓閣,幹淨的街道,修行者來來往往,有的自己飛,有的坐坐騎。
    周圍的酒館,食肆,各種店鋪,也一個不少,街道上繁華擁擠,居住在這裏的人雖然沒有三垣之上的貴氣,但一個個也沒看見有多窮。
    高見跟著黃叔一路走過去,隻覺得這裏是神都之上一處完全正常的街道。
    街邊叫賣的鋪子,路上飄著的白煙,天空隆隆行過的巨型飛舟,路上隨時可見的靈獸,應該都是有人飼養的。
    正常的都有點不正常了。
    就連丹砂都忍不住開口發問:“這種地方,看著不像是窮地方啊,這不是挺繁華的嗎?”
    黃叔笑道:“姑娘說笑了,這裏畢竟是神都,神都的地方,再窮能窮到哪兒去?怎麽可能在神都看見窮人?”
    “還真是,神都啊,哪有窮的地方。”高見回過神來,顯然是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神都的房屋,會飛是最基本的,而且還會有其他的能力,比如必須可以接入陣法,要有成為法寶的基質之類的。
    當然……這一切隻在神都成立。
    隻有神都,才有這麽多的修行者,才有這麽多的財富和材料可供揮霍。
    這就像是,在農村地方,都是一些木頭房子,突然來到了城市裏,發現城市裏都是鋼筋混凝土的屋子。
    城裏人覺得房子最起碼得是鋼混結構的,能不漏雨,能防風,能抗震,房屋內部得有電線和水管,如此一來一打開就有電,就有水。
    沒有這些的房子,是不可以住人的,達不到居住的標準。
    所以才說,神都沒有窮人啊。
    但這些需求,對於鄉下人來說就太過於玄幻了
    水?當然是去外麵挑水來用。
    水龍頭是什麽?打開就有水也未免太玄幻了吧?
    房屋漏風?簡直天經地義,苔蘚和稻草堵不完所有的縫隙,所以當然也是會漏雨的,抗震……?電線?水管?
    聽都沒聽過。
    想要用電就要裸接電線,可以清楚的看見一條線路從電表那裏延伸過來,甚至顏色還有點焦黑。
    對鄉下來說,自己的情況理所當然。
    對城裏人來說,自己的情況,也理所當然。
    神都,就是這樣一個‘理所當然’和神朝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過,時至今日,高見也算是習慣了一點吧。
    這地方……就是很有錢啊。
    “是,大人估計已經猜到了吧?”黃叔對高見說道。
    高見點頭:“算是……吧。”
    “猜到了什麽?”丹砂不解的湊上來問道。
    “猜到了神都的孤兒院的存在形式,還有就是,神都的窮人都在哪兒。”高見說道。
    “啊?怎麽猜到的?”丹砂不解。
    不是,怎麽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嗎?好煩。
    然後丹砂看向了鼠鼠。
    鼠鼠直接往後一癱,躺在了高見腦袋上,完全當自己沒聽見。
    不思考,不在乎,鼠鼠的腦仁不大,所以思考這種事交給別人吧。
    丹砂見狀,頓時恍然,如同醍醐灌頂,瞳孔閃亮閃亮的,眼前的困惑一下子都消失了,當即加快了速度,活力滿滿的跟在了高見後麵,身上的袿衣一飄一飄的,發髻也跟著抖來抖去。
    是的,她悟了。
    隻要和鼠鼠一樣什麽都不思考,那就不會有這麽多疑慮了!
    而另一邊——
    高見,已經差不多知道了神都的形式了。
    是的,神都沒有窮人。
    因為……窮人都不在神都,神都的‘窮人’,都是外地運進來的!
    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找到……
    那些孤兒院,與其說是孤兒院,倒不如說是‘貨物集散地’。
    想著這些的時候,高見已經來到了一片建築群。
    神都的建築方式和別處有些不同,這裏每條街道是依靠‘航道’來連接的,而互相連接的區域,這些能夠踩上去的街區,則類似於空中的‘浮島’。
    就好像真正天上的繁星一樣,一顆一顆的星星,被一條一條的航道連接在一起。
    而一條條的航道,從遠處看,就像是‘星座圖’上麵那種將星星連接起來的線條,而這些線條則繪製出了‘星圖’,將星座本身非常直觀的呈現了出來。
    如果在地麵上的話,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三垣四相二十七宿的具體樣貌,不是那種霧蒙蒙,需要靠腦補的,而是清晰明了,用航道和街區畫的明明白白。
    而這個地方,就是一片單獨的街區,想要來到這裏,就隻能飛過來。
    來到此處,高見可以看見,這裏甚至有一座專門修在這裏的飛舟港口,是用來停泊那種大型貨船的。
    “這種地方啊,看著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多了。”高見落到此處,環顧四周,覺得自己還是把神都想的太簡單了。
    “也不全是這樣,畢竟修行那種法門的也是少數,大人,再怎麽說,那也是邪法,邪法,人就不可能多。”
    “多的話,那不就成正法了?是吧,哈哈哈。”黃叔笑著說道。
    高見點點頭。。
    是啊,分邪法還是正法,其實方式很簡單。
    那就是,人少的就是邪法。
    這麽一說,高見甚至慶幸了那麽一瞬,還好是邪法。
    “到地方了,大人,這邊一整條街,往前大概二裏地,十幾棟樓,都是‘孤兒院’,這就是墳墓三的單獨街區。”黃叔指著眼前一條直道,如此說道。
    “都是那樣的地方?”高見眺望眼前,問道。
    “倒也不至於,像您這樣的仁善人總是有的,隻不過嘛,好人來來去去,最後留下來的還是那些,天下紛紛,皆為利來。”
    “好事能做,但沒有利益,還很麻煩的好事,總是做不長久的。”黃叔感歎般的說道。
    “你這麽說話,是意有所指嗎?”
    “怎麽說呢,雖然話不好聽,但您是聰明人,聰明人是能聽得進去不好聽的話的,咱也不願意欺瞞大人,畢竟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大人您要去做,我們肯定全力配合,隻是希望大人也不要半途而廢才是。”黃叔如此說道:“人之初,性本惡,人的壞是刻在骨子裏的,而行善反而是需要長年累月的堅持和鞭策才能形成的習慣,能堅持下來的,總歸是少數呀,大人。”
    這話其實是相當不客氣了,不過……這也是說話之道啊。
    這一路上,他已經看出來了。
    要是高見是個什麽大少爺性格,或者隻是隨心所欲,照著他心意來的人,甚至於不過是來做個樣子,那他肯定是馬屁拍的震天響。
    這樣一來,就算對方知道自己是拍馬屁,但總歸是不會記恨他,不用靠得太近,稍稍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可以脫身,對方也隻會把他當個屁給放了。
    但他在路上已經瞧見過了這個大人思考和觀察的地方,知道對方並非那種輕浮紈絝之輩,和這種人對話,有時候說的稍微不客氣一點,直指問題,反而會好相處一些,因為對方不會怪你,反而會覺得你是認真在和他說話。
    黃叔經營著一幫騙子,自然是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現在的話術,也隻是挑著高見喜歡聽的話來說而已。
    不過,高見並沒有理睬這些話,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令人驚異的東西。
    一個架子,上麵的全都是……人?
    高見不太確定,腦子上頂了個問號。
    之所以有這個問號,是因為,實在是很難確定這些是人。
    不如說,那是‘肉條’。
    這些人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分解,沒有頭顱,身上的各種肌肉,剮得肌肉如大指甲片,感覺哪怕用針頭在他們身上刺取,再動刀,都流不出血來了,因為早已流幹,這些人的五髒、軀體、頭都吊在杆上示眾。
    而且,示眾的這些‘肉條’,看著都很年輕,並沒有暮氣,應該都是少年的年紀,絕不可能太大。
    “這是,在做什麽?”高見看向那邊,語氣很輕的問道。
    黃叔低頭,說道:“這是鏟頭會,是當眾懲罰的。”
    說著,黃叔開始解釋。
    人買來,總是需要教訓的,教訓起來,就免不了反抗,其中有些反抗的厲害,甚至是聚眾逃跑的,那就要拿出來示眾。
    示眾一下,就沒有那麽多人會跑了。
    具體措施就很簡單,聚逃跑者數十人,掘泥埋其頭,或者用架子架起來,讓頭顱齊並,各自並列,特露其頂,用大斧削去,一削去數顆頭,謂之“鏟頭會”。
    之後,還有“刷洗”,“梟令”,“稱竿”,“抽腸”,亦掛架上。
    如此一套昨晚,就是高見現在所看見的那些‘肉條’。
    但這些,似乎還沒有完。
    黃叔馬上又指著一處,那裏明晃晃的壓著十幾個人,都是少年年紀,十八九歲的模樣,剛剛成人,或者按照神朝的算法,早已成人。
    “你看,新的一輪又開始了,那邊叫‘修牙’,是用來處罰沒有那麽嚴重的人。”
    卻見,那幾人上前來,先將他整個人掛了起來,然後,迅速走過來幾個壯漢力士,即將一個瘦弱的少年人翻轉身軀,一個壯漢按著頭,把他仰麵朝天,一人將他兩隻膀臂拘定,又一個人將他的嘴撬開來,拿了一把小尖刀,將他舌頭擒住,用刀一割,割了半截;複又取過一個小鐵錘,一把小鐵鏨,就在滿嘴裏將上下牙齒一陣亂敲,隻兩下,那滿口的齒牙就已經敲落下來。
    敲掉了牙齒,他們才將人放回去,隻是血流不止,哭嚎無聲,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
    有一個壯漢說道:“今日事畢了,那鏟頭會的十五人,聚眾逃竄,該殺。那修牙一人,挑唆別人逃竄,割舌敲牙,以示懲戒,爾等切記,我們自會為你們尋一個好人家,逃不過是死路一條。”
    說完,他們便收攤,走了,沒有再繼續動手。
    高見看著這些,手在刀上握了又握,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放下。
    這幫人,運氣真好。
    再動手,高見肯定會忍不住的。
    但已經完了,剩下的都已經收回去了,高見還是決定忍一忍。
    還沒看完呢。
    他才剛剛在墳墓三逛了幾圈而已,這個街區可大可大,這隻不過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個。
    所以,高見決定繼續往下看看。
    “大人?”黃叔瞧了瞧高見。
    “沒什麽,繼續往下走吧。”
    各種人,女人,小孩,男人,老人,各種人形,全都是供人挑選的奴隸,他們並非全都是人族,實際上……神朝對所有物種一視同仁。
    眼前各種情況的奴隸,形體不一,種族也不一,蚌女,樹妖,山精,水怪,狐妖,虎妖,人族,亦或者別的什麽,反正……就突出一個無所不包。
    他們的處境各不相同,有些被關在籠子裏,有些被鐐銬鎖著,有些正在被訓練師鞭打嗬但也有些情況比較不錯的,有些正在休息,身上看起來也沒什麽束縛,甚至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老人,他們則是被侍奉著,好吃好喝,還有侍者隨時端茶送水,不知道誰才是奴隸。
    神朝壓迫凡人?
    錯了,神朝不止壓迫凡人,這個地方,壓迫所有修為不夠自保的‘活物’。
    這裏可不和你說什麽有的沒的,劃分區別的隻有兩個,一個是你的出身,另一個則是你的修為。
    除此之外,再無分別。
    你生而為人,並不代表什麽,你是修行者,甚至不止一境,才能保住自己。
    除此之外……你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這裏。
    高見又拐過一個彎兒,這次,他來到了一處房屋沒怎麽修繕的地方,看起來應該是沒有那麽‘高檔’的地方,買賣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山精水怪,全都是些凡人,甚至都是老弱病殘,連之前的少年人都很少看見。
    一些水氣還凝在簷上,可以看見塌了半邊,勉強修好的屋頂,正在往下滴著水。
    牆上有三十來個掛著的竹牌,貼著黴濕的牆,排成兩列,一些凡人,鐵鏈子磨過青磚的聲響像是用鈍刀在刮著骨頭。
    高見恰好路過這裏,看見裏麵是個什麽情況,於是止步,站在遠處,用自己超人的聽力和目力,看著裏麵具體的情況。
    “抬頭。“裏麵有個一境……最多二境的修行者,伸出手來,手上帶著一個玉扳指,檢查著一個四十幾歲老婦的牙口。
    燈湊近她的臉,那個修行者被一張老臉嚇了一跳:“不是吧,這種貨色也拿來賣?“
    “能生養就行。“賣家隨口答道。
    因為是冬日,所以他腳邊的炭盆劈啪炸響,火星子濺了出來,卻沒人在意:“你別看這是老貨,耕田能頂兩頭牛,是自賣的,在鄉下很厲害的。“
    “我他媽的耕田不會找男人?我買女的做什麽?而且這是神都,哪兒他媽有地啊?怪不得你生意做成這樣,門臉都沒錢修,就這樣,你能做得起來個屁。”
    賣家訕笑,也不好駁嘴,隻是點頭,然後又牽過來一個少女,模樣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說有點醜,就是個村婦。
    “那您看看這個?”他指了指這個。
    “啞巴?”
    “從小發高燒燒壞的,所以才被賣了。“賣家扯開少女的衣領,露出鎖骨,又掰開嘴巴露出牙齒,“您瞧這身子骨,保準能用夠十五年。“
    修行者伸手,抹開少女眼瞼:“眼白發黃,不會還有病吧?“
    “山裏人吃野藜麥落的病,那地方不比神都,吃東西多多少少要落點病在身上。“賣家笑著說道:“配兩副草藥就透亮。“
    看到這裏,高見快步,離開了此處。
    還有很多地方要看呢,現在可不能發火。
    他繼續往前走去,遇到了一戶比較寬門大戶的店鋪。
    店鋪之上,掛著一副字,字上好像是廣告詞。
    然後,怎麽說呢……高見可以說,大開眼界。
    上麵寫到:“本店出品,均按下表!”
    晨起早掃,食了洗滌,穿臼縛帚,截竿鑿鬥,浚渠縛落,鋤園斫陌,杜埤土地。
    屈竹作杷,削治鹿盧。踑坐大呶,下床振頭。捶鉤刈芻,結葦躐纑,汲出水絡。
    織履作粗,黏雀張鳥,結網捕魚,繳雁彈鳧,登山射鹿,入水捕魚,縱養牲畜。
    種薑養芋,長育豚駒,糞除堂廡,喂食馬牛,被堤杜疆,落桑皮棕,種瓜作瓠。
    別落披蔥,焚槎發芋,壟集破封,雞鳴起舂,調治馬戶,提壺行酤,汲水作餔。
    滌杯整桉,園中拔蒜。斷蘇切脯,築肉臛芋,烹色炰鱉,煮茶盡具,喂豬縱犬。
    會裁作船,綿亭買席,販於小市,歸都擔枲,轉出旁蹉,牽犬販鵝,買茶擔荷。
    慎護奸偷,惡言醜罵,會用刀矛,貨易羊牛,斷鞣作轅,焚薪作炭,治舍蓋屋。
    削書代牘,四月當披,九月當獲,十月收豆,拾栗采橘,能取蒲苧,搓作繩索。
    編蔣織薄,種植桃李,梨柿拓桑,勤心疾作,種莞織席,日舂一石,浣衣當白。
    怎麽說,高見都看傻了。
    這一圈,其實就是在說,他們這裏出品的奴隸,這些事情,全都會做!
    原來,人可以做這麽多事。
    高見一直覺得自己每日修行不輟,非常勤勞,可這麽一看,他好像又不那麽勤勞了……
    這一趟,算是給他漲了見識了。
    他還看見了,許許多多的飛舟落下,飛舟之中裝載的都是各種生靈。
    有靈智的,沒靈智的,精怪人妖,全都一視同仁。
    反正,墳墓這地方就是幹這個的。
    他覺得,逛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做點反應了。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又看見了一個出乎自己預料的東西。
    那是……一座塔,或者叫‘浮屠’。
    “佛寺?”高見驚訝的看見眼前樓閣之中,一幢畫風完全不同的建築物。
    毫無疑問,這是一間佛寺,雖然不大,也沒有多少金銀裝飾,但卻依然顯示出了神朝修行者們的生產力之強大。
    哪怕這裏沒有什麽法寶和神韻,所以造價應該不高,可內裏依然有浮屠一所,高五十丈,以石為基,形製甚古,畫工雕刻,佛殿僧房,皆為胡飾,還可以聽見,內裏有誦經聲傳來,聲音聽起來很年幼,像是小孩子們聚集在一起讀書的樣子。
    該說不說的,宏偉建築這塊,神朝真的是隨便拿捏。
    滄州內城,還有之前在越州那幾個縣城,看見的建築都沒有什麽太小的。
    這片足夠宏大的天地,房屋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在這裏,顯得特別的鶴立雞群。
    明明周圍都是先前那種地方,這裏卻突然多出來了一個豪華高大的浮屠和佛寺,所以吸引了高見的目光。
    “喔,您說這個啊,這是那些光頭和尚來辦的,目的嘛……估計是和您差不多的,隻是坊間傳聞,這些大和尚嘛——不太正經。”黃叔如此說道。
    “不太正經?何出此言?”高見問道。
    “我也不知道,傳言說,這裏出去的孩子……放屁沒有聲音。”黃叔壓低聲音說道。
    “噗嗤!”舒堅在高見頭上,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
    高見皺了皺眉。
    而丹砂則踮起腳尖,好奇的對舒堅問道:“老鼠,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不懂就不要問了,知道這種事情也不好。”舒堅正色。
    丹砂氣急,於是一把將鼠鼠從高見腦袋上薅了下來,抓到了一邊:“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抓了我也不能說啊,實在不行你去問高見!”鼠鼠被握在手裏,捏成一坨,但怎麽都不肯開口,還把包袱丟給了高見。
    “高見!”丹砂隨即朝著高見看去。
    高見是什麽人?他腦子裏的東西可多可多,肯定知道!
    不過,當丹砂朝著高見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高見人已經不見了。
    “姑娘,大人他已經進去了。”黃叔在旁邊提醒道。
    “進去了?”丹砂看了一眼這座寺廟,隨後,她無所顧忌的就走了進去。
    鼠鼠被她握在手裏,跟著走了進去。
    建築的麵積占地挺大的,不過丹砂的感知範圍也不小,進來之後,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高見的氣息。
    在外麵感覺不到,那是因為這些地方基本上都配備有一些陣法,或者幹脆建材本身就具備遮掩氣息的效果,以此來遮掩內部隱私。
    否則都是修行者,那不是都被別人看光光了?這屬於建築物的基礎能力,就和房子要有水電一樣。
    進入到寺廟裏,最先看見的便是那一座大殿,大殿內部有許許多多的小沙彌正在誦經,當然,隻有男孩。
    但高見卻不在這裏麵。
    丹砂於是將鼠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小步跑了上去,找到了唯一一個站著的大人,應該是教這些小沙彌念經的。
    “和尚,剛剛有個武者過來,你看見了嗎?”丹砂問道。
    “武者?喔,是剛剛那位高施主嗎?他進去找主持了,就在那裏麵,幾位是和他一起的?”這位和尚如此說道。
    “是,我們是一起的,嗯……你們這裏怎麽沒有天人啊?”丹砂有些好奇的環顧四周:“我去過的寺廟,裏麵都有天人的。”
    天人,也就是從佛門諸天之中下落到此處的種族,是佛門這一修行道統的來源,神朝最初是沒有這個流派的,佛法是天人眾親自傳播的。
    那和尚笑道:“天人師傅是何等稀少,我們這種小廟怎麽可能有?對了,幾位是來尋找剛剛那位進來的施主的,那我帶你們進去?”
    “好。”丹砂點了點頭,跟著就進去了。
    黃叔則沒有進去,選擇了在外麵等著,似乎是有什麽緣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