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杯水返回房間的黎澈，看到周遇深撐著手坐在原位，臉色已經恢複常態。
    他將水遞給周遇深，想了想，還是沒有問他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周遇深已經喝了口水，才淡淡道。
    “你把秦醫生請到豐城來。”
    黎澈瞬間變了臉。
    秦伍是前些年幫助周遇深治療精神疾病的醫生，自從周遇深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找過他。
    現在他要請秦醫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遇深，你實話告訴我，你現在怎麽樣？”
    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嚴肅。
    周遇深垂眸，深邃的眼眸翻湧著詭譎的光，許久他才道。
    “沒事。”
    “等你徹底瘋了才叫有事嗎？”
    周遇深淡淡地看他一眼。
    黎澈這才攤開雙手，無奈道：“行行行，我不說，我這就讓秦伍快馬加鞭過來。”
    他的目光又在周遇深身上流轉幾遍，確認他不會再發瘋，這才出去打電話。
    周遇深重新扶額閉眼，腦中不斷浮現剛剛沈南月離開時的那個眼神。
    害怕，驚覺，失望……
    心髒處不斷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也在害怕，也在對自己失望。
    沈南月一路飛奔下樓，上車後徑直開車離去。
    唇邊還殘餘著喘不過氣來的餘味，她的眼角也泛上了幾抹紅暈。
    初遇周遇深，是她霸王硬上弓。
    現在，輪到他了。
    她咬著唇肉，晶亮的目光注視著夜晚越來越稀疏的路況，一路飛馳回家。
    翌日。
    沈南月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將昨晚發生的事拋之腦後。
    原本心情就不好，剛出門就看到陳暮的車停在不遠處。
    心情更不好了。
    陳暮穿著一件風衣，高瘦的身材被風衣拉得更加筆直，他靠著這邊站著，微垂著頭，一臉頹靡。
    見沈南月出來，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隨後抬步走向她。
    “昨天晚上，你跟周遇深走了？”
    他站在她麵前，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
    沈南月輕嗤一聲，“我跟誰走，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不會以為，我答應跟你做朋友，就給你臉讓你來管我的事了？”
    她說話不留情麵。
    陳暮臉色也不禁又暗沉了幾分。
    “周遇深不是個好人……”
    他到現在依舊同樣一種說辭。
    沈南月不想再跟他多話，繞過他要離開。
    陳暮攔住她，“行，不提他，今天你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地點發我手機上。”
    沈南月頭也不回，上車離開。
    陳暮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遠去的影子，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還好，她還是願意跟他做朋友的。
    沈家大門傳來一陣動靜，是沈安安的聲音。
    “霍管家，我姐姐文件拿掉了，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麻煩你幫我交給她了，讓別人送我不放心。”
    沈安安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走，一邊吩咐跟在她身邊的霍竹。
    兩人一出沈家大門，見到陳暮，沈安安臉色就瞬間冷了下來。
    “霍管家，以後不要隨隨便便讓狗站在說沈家門口。”
    霍竹站在沈安安身後，低著頭不說話。
    陳暮看著沈安安，臉色微哂，“安安……”
    沈安安沒有看陳暮一眼，等司機過來，她直接上車離開。
    陳暮僵在原地，有些沒有麵子。
    霍竹一直低著頭看著一旁，沒有與陳暮對視一眼。
    待陳暮上車後，才收到霍竹的一條消息。
    ‘昨晚沈小姐有回家。’
    陳暮這才放下心來。
    隻要沒有夜不歸宿，她就沒可能與那周遇深發生什麽！
    ……
    自上次親吻之後。
    沈南月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周遇深了。
    心裏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慶幸。
    周遇深這次來豐城，與三個月前一樣，都是帶著目的來的。
    而她不過是他在豐城的一個糾纏對象而已。
    對待感情問題，她向來敏感。
    成年人之間可以玩，但是付出感情還是需要斟酌一下。
    她不能再像三個月之前那樣，一頭栽進溫柔鄉裏。
    她匆匆結束自己的工作，正準備下班，剛出辦公室就撞上了周玉。
    自上次手術出院之後，沈南月沒有再去看過周玉。
    這是自那以後，他們母女倆的第一次見麵。
    許助理對沈南月說，“周女士早就來了，見沈總在忙，就一直等在外麵。”
    “知道了。”
    許助理跟沈南月說了聲，就下班了。
    辦公室陷入沉默，沈南月先開口，“身體好點了？”
    周玉點頭，眼中帶著沈南月看不懂的親近。
    “好多了。”
    兩人之間彌漫著奇怪的令人尷尬的氛圍。
    沈南月受不了這樣的氛圍。
    “你找我有什麽事？”
    “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沈南月不知道周玉又在打什麽主意，但見她臉色不算特別好，她也沒有拒絕。
    她點點頭，跟著周玉到了一家餐廳。
    踏進餐廳的那一刻，沈南月就皺了眉。
    不為別的，就為這家餐廳，是沈南月五歲生日的時候，周玉帶她來的。
    也是在這個餐廳，周玉打碎了她純粹明媚的童年。
    周玉輕車熟路地點了幾道菜，幾乎都是沈南月愛吃的。
    沈南月眉頭皺得更深。
    “之前手術的事，謝謝你。”
    周玉神情別扭，卻還是堅定地吐出這句話。
    沈南月心頭微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麵色卻不顯山不露水。
    “沒事。”
    摸不清周玉到底要做什麽，沈南月始終保持沉默。
    等菜上桌還有些時間，母女倆保持沉默。
    這是一家私房菜，店麵不大，重在味道很好，周玉與沈南月父親相愛的那段時間，就經常到這裏來吃飯。
    沈南月後來才知道，這家店也是她父母定情的地方。
    她們坐在大廳，周圍的餐桌有圍坐在一起的一家人，有情侶，有同伴。
    吵吵鬧鬧，歡聲笑語。
    隻有她們這對母子，麵對麵坐著，說不出半句溫情的話來。
    “你和那個周遇深，是怎麽回事？”周玉終於開口。
    “現在是合作夥伴的關係。”
    沈南月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竟是那晚上的那個吻。
    她蹙眉，狠狠將那點旖旎擠出腦海。
    “合作關係？”周玉疑惑，“他不過是環盛集團一個打工的，你們有什麽合作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