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我娘也是這麽溫柔地對待我。
    隻是現在，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找到她。
    每次看到這種母慈子孝的場麵，我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別哭了，男子漢不可以隨隨便便哭鼻子啊。
    “你看，旁邊的小哥哥都笑話你了。”
    那小男孩嗚嗚地哭著，女人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指了指我。
    小男孩轉過頭來，一張花貓一樣的臉看著我。
    我剛想說話，卻忽然發現這個女人我看著有點眼熟。
    她看到我的時候也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笑了笑。
    “是你啊，還挺有緣的，你不認識我了嗎？咱們昨天在醫院才見過呢。”
    她這麽一說，我一下想起來，這不是昨天在安定醫院，一直進病房想把我們給趕走的那個小護士麽？
    沒想到她在醫院的時候那麽凶，但麵對小孩的時候，這麽溫柔。
    這反差太大，我根本都認出來。
    “是啊，好巧。”我也嗬嗬一笑。
    “既然這麽有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方婷婷，是安定醫院的護士，這是我兒子叫小武。”
    她朝著我伸出了手，我也笑著，回握了一下。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昨天在她的身上我看到的那一縷黑氣仍然在她的頭頂，隻不過，比昨天還要更加濃烈了一些。
    “我還是想問問你，這幾天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比如說哪裏不舒服之類的？”
    我剛問完，方婷婷的臉色就又不太好看了。
    “你為什麽總是問我這個問題？我最近感覺挺好的了。
    “你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我感覺你好像不太對啊。”
    看著我，方婷婷的臉色浮現出一種迷茫。
    我也沒想隱瞞，直接就說：“我是個道士，其實我是看到你的身上有一團黑氣，所以才想問問……”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
    就在這時候，小男孩忽然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斷地跳起來，用手去夠方婷婷的頭頂。
    好像看到什麽東西一樣。
    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就在方婷婷頭頂的那團黑氣，此時已經化作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形狀。
    看起來非常像是人的手臂，根根手指很是分明。
    正在方婷婷的頭上，做一個奇怪的動作，似乎想把方婷婷從地下給往上拉扯一樣。
    “我要……我要走了……”
    麵對兒子驚恐的呼喚，方婷婷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她低頭看了一眼兒子，忽然目光直直地穿過人群中，落在了不遠處的高樓之上。
    那是一棟商場的百貨大樓，此刻樓下正在搞什麽促銷活動，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我剛轉過頭的一瞬間，再轉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方婷婷不見了！
    小男孩也在哭著找媽媽，小手一伸，朝著人群中就跌跌撞撞地走過去。
    在人影晃動之間，我看到方婷婷竟然在穿過人群，不知道為什麽速度那麽快，竟然已經到了百貨大樓的門前。
    正準備往裏麵進。
    我二話不說，直接跟上去。
    忽然想起什麽，回來又一把抱起了小男孩，就快步朝著方婷婷跟了上去。
    我擠過了人山人海，好不容易來到商場的入口處，卻發現，方婷婷的身影竟然已經不見了。
    “哎！上麵是不是有人？”
    “我靠，怎麽上去的啊，她不會是要跳樓吧？”
    “電話呢，誰去給她打個電話叫120吧？”
    “這又沒跳樓，120有什麽用？應該打119吧？”
    “……”
    忽然周圍的人都不斷地開始仰頭朝著樓上看，一個個的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我跟著抬頭看上去，一下子就頭皮發麻。
    隻見在樓頂上站著個人，竟然是方婷婷！
    這距離她剛才從樓門口出現的時候，也不過一分鍾的時間，她是怎麽如此迅速地就跑到了天台上去的？
    看來，這裏真的有髒東西。
    我一瞬間表情變得警惕起來，慢慢地退回到距離樓體有一點距離的位置上來。
    隻見方婷婷像是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天台上，一動不動，表情木然，眼神呆滯。
    “怎麽……怎麽回事？她看起來狀態好像是不太對啊。”
    人群中，有人也立刻發現了方婷婷的異常之處。
    “媽媽……媽媽在樓上，嗚嗚嗚……媽媽，我要媽媽！”
    那小男孩此刻也看到了方婷婷，伸出兩隻小手，哭得非常傷心。
    我隨手把還在塞進了旁邊一個中年婦女的懷裏，“不好意思，大姨，麻煩你幫忙看一下！
    “我一會就回來，孩子，別哭別鬧，媽媽一會就下來了！”
    那大姨完全懵了，在後麵叫的什麽我也沒聽到。
    我本來是打算，從樓裏進去，趕緊趕到樓上好把方婷婷給勸下來。
    可到了門口才發現，這入口已經根本被堵得水泄不通。
    因為得知樓上有人想跳樓，所以還不斷地有人從商場裏麵湧出來，就為了看熱鬧。
    我根本擠不進去，隻能在外麵幹著急。
    就在這時候，身後又有人開始大喊起來。
    “這都站了這麽長時間了，你倒是跳不跳啊！”
    “要跳就快點跳，等什麽呢？不會又是網上的什麽網紅，為了吸引人眼球，所以才做這麽一出假戲吧？”
    “我看得脖子都算了，連動都不動一下，快點快點！”
    “跳啊，跳啊！”
    “……”
    一時間竟然人群中，不少人都跟著起了哄，紛紛鼓動方婷婷跳樓。
    我聽得簡直頭皮發麻，現在這風氣到底是怎麽了？不快點想辦法救人也就算了，竟然還刺激方婷婷，想讓她趕緊跳樓？
    這些人的心到底是什麽東西做的？
    我擔憂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我竟然發現，此刻方婷婷的頭頂那些黑色的氣體變得越來越濃重了。
    而且看起來十分不穩定，黑霧滾滾翻湧，看起來很是躁動不安。
    而隨著那些人在不斷地勸方婷婷跳樓，人群當中，竟然也開始漸漸地有了黑色的霧氣，開始順著人流，慢慢地朝著樓上的方婷婷流動而去。
    我有點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這一幕實在看起來有點割裂，在燈火通明的市區之中，人潮湧動間，空氣中慢慢匯聚了一股黑色的陰煞氣。
    盡數，都被方婷婷的身體給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