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皇那兒出來後，姬神秀去了趟監修院。
    作為已經基本形同虛設的部門，監修院其實紀律很嚴明——主要是考勤抓的好。
    大雍神朝所有部門當中，監修院對於工作人員的考核是最嚴密的，每天要考勤四次，分別是早晨9點、中午12點、下午2點和下午5點。
    每缺勤一次，就扣一天的工資。缺勤情況達到三次，扣發當月獎金，半年內不允許晉升。
    可以說，除了不幹正事之外，監修院看上去很忙。
    盡管誰也看不見監修院的人最後到底忙出了什麽工作成果，但監修院就是很忙。
    姬神秀來到監修院後，看到的就是一群正在努力工作的打工人。
    但凡是不知情的，恐怕就真被糊弄過去了。
    “監修院淩香玉，見過殿下。”
    姬神秀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跡，所以很快就有人上前來見禮。
    他看向麵前這個監修院副院長，自己名義上的副官。
    淩香玉年紀和衛劍蘭差不多，發髻高挽，以精致的金釵玉簪點綴。身著精致的宮裝，衣裳上繡著繁複而細膩的圖案，色彩斑斕卻又不失和諧。衣裳的袖口與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每一步都透露出從容與優雅。
    眉目如畫，單以顏值而論，淩香玉大幅領先衛劍蘭。衛劍蘭其實也挺好看的，隻是有點微胖，唔，體重才150，姬神秀相信駱姑姑瘦下來一定會很好看。
    盡管衛劍蘭好像就沒瘦下來過。
    不重要。
    重要的是麵前這位副官。
    淩香玉，兵部淩尚書之女。
    不過淩香玉之所以能做監修院二把手，她父親隻占一半原因。
    還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淩香玉本身實力就很強。
    狀元出身——武狀元！
    修真界沒有性別歧視，隻有強者為尊，畢竟修行天賦可不分性別。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歧視都是紙老虎。
    隻不過這位昔日的武狀元現在看上去，絲毫都沒有英姿颯爽的影子，姬神秀看到的隻有優雅與成熟。
    一種看破世事後無可奈何的成熟。
    甚至可以說，有些油。
    老油子的油。
    “淩院主，不必多禮。”
    淩香玉起身，嚴謹道：“副院主。”
    姬神秀並沒有感受到被尊重，反而輕歎了一口氣：“淩院主武狀元出身，母後曾說淩家女最是不拘小節。五年前淩狀元連勝七大仙門真傳，在武舉中不敗奪魁，隨後在父皇親自舉辦的青雲宴上酩酊大醉，酒後還曾放狂言，讓監修院回到它應有的位置上去。五年過去，淩院主看上去竟然判若兩人。”
    他是見過五年前淩香玉的。
    那時候的淩香玉，甚至可以用一個偏負麵的詞形容：飛揚跋扈。
    隻不過飛揚跋扈的對象並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愈發強勢的各大仙門。
    當時的淩香玉並不討喜。
    但神皇很欣賞她，親自欽點她入了監修院。
    對姬神秀的“回憶殺”，淩香玉麵色平靜：“五年前淩某不知天高地厚，讓殿下見笑了。”
    姬神秀搖頭道：“我沒有見笑，我更欣賞五年前的淩狀元，而不是現在的淩院主。”
    淩香玉和姬神秀對視了一眼，嘴角扯出一個抱歉的笑容：“讓殿下失望了。”
    “讓我失望無所謂，希望你能不讓曾經的自己失望。”
    姬神秀使出“紮心”牌。
    淩香玉沉默。
    姬神秀也沒有再繼續火力輸出。
    靠嘴炮誅心是很難的。
    幾句話就能讓一個進了官場的老油條幡然醒悟，那是扯淡。
    至少姬神秀沒這個本事。
    還是要在事上見。
    “淩院主，本宮搶了你的院主位，你不會怪罪本宮吧？”
    若姬神秀不空降監修院，監修院主的位置應該是淩香玉的。
    監修院與朝廷其他機構不同，因為要常年和各大宗門打交道，所以對管理者的實力要求比資曆要求更高。
    淩香玉資曆是不夠的，但實力夠了。
    不過神皇把姬神秀派到了監修院。
    這本身就說明了神皇對淩香玉的失望。
    這五年，淩香玉做出的成績和成長，都沒有達到神皇的預期。
    對姬神秀的問話，淩香玉回答的很是爽快：“殿下，臣無意在監修院繼續發展。在殿下成年之前，臣就已經申請了工作調動。隻是邱院主已經告老，臣的工作調動，還要殿下批準，臣絕不會成為殿下的掣肘。”
    “此事我倒是不知曉。”
    姬神秀還沒來得及摸底監修院的情況。
    畢竟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入監修院參政。
    “我會仔細查看淩院主的調職申請的。”姬神秀點頭道：“不過按照慣例，即便淩院主要走，也有三個月的交接期。這三個月內，淩院主先繼續把監修院的工作負責起來吧。”
    “謹遵院主吩咐。”
    淩香玉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五年時間，竟然讓一個飛揚跋扈的武狀元變得如此循規守矩。
    這監修院還真有點東西。
    姬神秀微微皺眉，主動問道：“淩院主，監修院已經連續十年考勤在朝廷各個部門中排名第一，可見大家的工作熱情，這是誰的功勞？”
    淩香玉麵無表情：“自然是邱院主。”
    “一流領導抓文化，二流領導抓成績，三流領導抓考勤，姓邱的害人不淺。”
    姬神秀冷哼一聲，沒有尊重官場規則，直接把前任給否定了。
    監修院現在是他的地盤。
    他要一群能打仗的兵，而不是一群隻知道打卡簽到正事不幹的傀儡。
    而且監修院是要麵對各大宗門的。
    靠實力和外交智慧說話。
    現在卻變成了靠考勤說話。
    這有個卵用？
    淩香玉猛然抬頭，看向姬神秀。
    “殿下慎言。”
    “慎言個屁。”
    姬神秀腦海中出現淩香玉的資料：
    名門貴女，飛揚跋扈，天資橫溢，嫉惡如仇。
    這本是一個性如烈火的女霸王，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溫婉麻木的老油條。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現實的確會毒打那些涉世不深的人，可姬神秀不相信這些人在徹底躺平之前，沒有對現實豎過中指。
    他們隻是失敗了，不是想失敗。
    姬神秀決定對症下藥。
    先把淩香玉的工作積極性調動起來。
    第一步，表明我和你是一個性子的人。
    所以姬神秀爆了粗口，姬神秀記得五年前的淩香玉，很喜歡問候別人全家。
    第二步，向淩香玉表明，我不僅和你一個性子，哥們的背景還比你硬，你不敢幹的事情我敢幹。
    “監修院被姓邱的帶廢了，我看他其心可誅，很可能早就被各大仙門買通了，得好好查查，我稍後就去趟蟬樓，把姓邱的祖上八代都挖出來。”
    淩香玉脫口而出：“不用查了，我舉報，姓邱的那個老不死剛告老還鄉就被青山宗高價聘去當顧問了。”
    話音落下，淩香玉一拍大腿，十分後悔。
    “衝動了，艸，殿下，能不能當我沒說過？”
    看著追悔莫及的淩香玉，姬神秀笑了。
    “很好，淩姐姐，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我要的就是五年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