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村人一片喜氣。

    根本不知道城裏城外都亂了。

    擦黑，平安想一個人去城門口看看。

    林峰怎麽也不答應，去可以，他得跟著。

    “少爺，這裏就我們三個人，藥發下去一半，剩下的不過半馬車，我們幹脆帶著一起去城門口。”

    “行，現在多少還有亮，我們跑快一點。”

    他很擔心霍止。

    臨來方家村之前，他就觀霍止的麵相有了變化，印堂是真的發暗。

    可他相麵術不精，更是不能對外說他略懂這個，不然日後會多許多麻煩。

    師傅和先生都不想他算這些。

    這些東西是真的玄，天機泄露多了，遲早會有報應，所以說算命先生很少有長壽之人。

    林峰看天色漸黑，很快就會看不清楚路，幹脆點著一盞氣死風燈，坐在小武身邊。

    馬車跑起來。

    三個人都沒心思說話。

    這次江南之行，比他們哪一次的外出都危險。

    疫病的傳染速度有時候能快到你根本沒時間去想辦法。

    一個時辰後，他們到了城門口。

    “什麽人？”一隊兵衝過來。

    “萬平安。”

    “平安少爺？你們怎麽過來了？”

    帶兵的原來是方捕頭。

    “城門口的災民已經分開了，西邊是病者家裏人，還有病者附近的人，東邊住的人都是好的。

    平安少爺，郝大將軍的護衛傍晚已經來過了，明日下午大將軍就會帶兵帶糧過來。”

    “哦，那就好，方捕頭，我師傅他們在客棧嗎？”

    “是的，城裏疑似得病的人也隔離開來，大公子跟院正大人都在客棧，其他太醫們也都撤回來了，除了您一個。”方捕頭想想又說，“不過各村口都派了其他大夫去，也發了藥。”

    “方捕頭，你可知道霍止霍東家？他現在在哪？”

    方捕頭麵色一沉“霍東家今日也有發燒，各方麵跟染病的人都很相似，基本可以確定是染上了疫病，現在也在西區帳篷裏，他有個貼身護衛在身邊。”

    平安心一沉，霍止果然還是出事了。

    “方捕頭，我想帶走他。”平安看一眼西病區，廖廖十幾個帳篷，孤零零的立在黑暗中，忽隱忽現的篝火更顯出一股孤獨感來。

    “少爺。”林峰跟小武大驚。

    帶一個瘟疫病人在身邊，會是多麽的危險。

    醫者不自治。

    更何況這種疫病。

    “林峰、小武，首先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他，再者現在城裏城外都有病情爆發，近身治療更有利於發現對症的方子。

    萬一這裏大量的人都染上了，你們可想過後果?首先沒有多餘的藥，沒有合適的方子，藥物也不過堪堪能緩解一二，一旦發作，怕是短短幾日就會沒了命。

    再者，如果死了過多的人，整個這裏的上空，我們呼吸的每一口氣裏都會有病毒，屆時疫病的傳播會跟風一般快。”

    方捕頭跟後麵的衙差都嚇傻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他們的家人也活不下去了。

    方捕頭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的家人不在城裏。

    林峰、小武不再阻止“少爺，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跟你一起，隻是這件事得告訴大公子吧？”

    平安搖搖頭“暫時不必說，說不定明日他就知道了。”

    他說的是真有可能發生。

    帶走霍止，不全因為他是自己的朋友，也因為城裏城外突發疫病讓他心驚膽顫。

    不能遠距離治療了。

    霍止是病人，更是大夫，他能準確地說出自己身體裏的病情，方便他找出真正對症的方子。

    “平安少爺，這樣對你很不好，我們也不敢做這個主，不然大公子和知府大人知道了，會”

    “方捕頭，一切都由我自己負責，你也想這些病人早一點好吧？大夫治療，望聞問切，疫病一般不能近距離問診，因為大夫也是人，也容易得病。

    但現在情況實在太糟糕了，我隻能冒險一點，明日如果我師傅知道了，你告訴他，我會格外注意的，自己這些人也會服用藥物。

    就這樣吧，我現在就過去帶走他。”

    林峰已經拿出防護罩衫和口罩、鞋套。

    三個人穿戴好，盡可能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小武馬鞭一揚，馬車朝西區奔去。

    方捕頭癡癡地看著馬車“平安少爺對霍東家真好，別人跑都跑不及，他還趕著去。”

    人一生這樣的朋友能有一個，還是這樣有本事的小侯爺，那是真真的夠了。

    馬車一小會就到了西病區。

    林峰下了車，幾個帳篷邊一轉，很快回來指著最西邊的一個帳篷道“少爺，這個就是霍東家住的。”

    平安下了馬車，朝帳篷走去。

    一個護衛提著燈籠走出來“什麽人？”

    “我是萬平安，你家公子睡了嗎？”

    “平安少爺？我是霍有東，您怎麽來了？”

    “廢話別說，快去收拾東西，然後帶著你的主子跟我走。”

    “是，平安少爺。”

    霍有東不再遲疑，跟在平安少爺身邊，他家主子的命輕易就不會丟了。

    “平安，你別進來，我應該是真得病了。”

    “霍止，我可以不進來，你趕緊跟你的護衛上馬車，我帶你走，等別的病人知道了，我們就不一定走得了。”

    “平安，我不能害你。”

    “霍止，我數到十，你不出來上車我就進來了，一、二、三……”

    “別數了，我跟你走。”

    一刻鍾後，兩輛馬車朝來路奔去。

    方捕頭遠遠地站著，朝馬車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平生最敬佩重情重義之人，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小醫聖、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竟然能不顧自己的安危，接了染了疫病的朋友去救治。

    當然也有一部分跟平安少爺說的，不僅僅是為了霍東家，也為了餘杭府所有的病人。

    但願他能從霍東家的病情裏找到對症的方子。

    等平安他們到了昨晚住的破宅子，差不多已經午夜時分了。

    “有東，扶你家公子住這間廂房，你自己可以跟我們住正屋。”

    霍有東搖搖頭“我今日已經跟主子住一個帳篷了，真的傳染也沒法子，主子身邊不能沒有一個人照顧。

    有南本跟我在一起，他回醫堂拿藥了，我出來時給他在帳篷留下信，明日他來時，就讓他跟你們住一起，我自己就住主子隔壁的廂房了。”

    霍止身邊的四個貼身護衛霍有東、霍有西、霍有南、霍有北。

    這四個人是真正跟他一起長大的。

    但有西、有北則主要幫他東奔西走照顧著生意，跟明叔、萬華一樣。

    這些平安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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