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哪有思路繼續吃吃喝喝，更何況吃進肚子的，都在海上吐出來了，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欲。
    陳東方問道，“海叔，我現在可以打電話了吧？”
    海叔又恢複了那和藹的表情，“唉喲！我把這事給忘記了！嗬嗬嗬，小陳，把你朋友都叫來，吃喝玩樂一條龍......小吳，你也通知咱們的人，都撤回來吧......”
    陳東方謝絕了海叔的好意，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黑哥他們已經等了自己三四個小時了。
    陳東方出門就給黑哥打電話，黑哥接到陳東方的電話，一顆吊著的心才放下來。
    “陳東方，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回來？”
    “早回來了，貨都進倉庫了......”
    “啊，可我們一直盯著碼頭，什麽也沒看見啊......”
    “別說了，一言難盡，你們回我的出租屋吧！我打個車過去！”
    “好吧，那我們回去了......海叔他們的人，也開始撤了......”
    陳東方回到出租屋，他折騰了半晚上，頭暈腦脹的，堅持著用電熱棒燒了一壺熱水，又泡了茶，不久，黑哥和胖子他們回來了。
    胖子一臉疲憊，黑哥目光炯炯，黃毛蔫頭耷腦，還流著鼻涕，柳姐倒是很有精神。
    “陳東方，到底怎麽回事，讓我們在碼頭上等了一晚上......”黑哥一進門就問道。
    “凍死我了，”黃毛擰了一把鼻涕道，“把我都凍感冒了......”
    柳姐不屑地看著黃毛，“黃毛，你體格子太弱了，我都不嫌冷......”
    黃毛做了個動作道，“那是因為黑子哥抱著你，抱了整整一晚上！我要是抱個小火爐，我也不冷！”
    柳姐的臉紅了，又要去打黃毛，被黃毛輕鬆躲了過去。
    陳東方苦笑道，“你們先坐下，我給你們倒點熱茶，咱們慢慢說。”
    陳東方給他們每人都倒了杯熱茶，把他這一夜的經曆，和海叔的謀劃講了一遍。這幾個人聽了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東方哥，你這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胖子道，“開大飛竟然不開燈，這是提著腦袋走鋼絲......”
    “對啊，還有那個海叔，真是太狡猾了，害得我們白等了一晚上......”
    “東方哥，我還以為你掉進海裏了，我想打你電話，黑哥不讓......”
    “看來搞走私回報率真的很高啊......我們能不能也參一股？”柳姐若有所思地問道。
    陳東方看著滿臉希望的柳姐，心想這位柳姐膽子是真大呀，啥都敢想，啥都敢幹。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她前期一直遊走於法律邊緣掙錢，對錢的渴望性更高。所以聽說走私很掙錢，便產生了興趣。
    陳東方搖頭道，“這個風險太大，你們看海叔這樣的大佬，在整個走私圈子裏，都是規模很小的存在；咱們這幾個人進去，恐怕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更大的危險，在於這是違法的，你們沒有看到，香江那邊，有專門的水警查走私；咱們這邊，也有專門的緝私警，這些年已經查處了很多走麽的大案子了......”
    就在這時，陳東方的電話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柏楊的號碼，立刻說道，“剛剛說這事做不得，你們還不信......你們看，催命的判官來了......”
    “催命的判官？”幾人不解地望著陳東方。
    “這是警局的柏警官......”
    幾人聽了，大驚失色，黃毛更是聯想到最不好的方麵，“東方哥，你快跑吧！趁著他們還沒找到你，快找地方躲一下，回老家！不，回你老家肯定不行，去我老家......”
    柳姐也臉色變了，“我在道上還認識幾個朋友，我讓他們找地方躲一下......”
    陳東方笑道，“沒你們想的那麽嚴重，放心好了。”說完接通電話，那邊傳來柏楊氣急敗壞的吼聲，“陳東方！你拿我當猴子耍嗎！碼頭的人都撤了！海叔已經回到了酒店，正在大擺宴席，張燈結彩！你在哪兒！你為什麽不給我們消息！”
    陳東方裝出一副抱歉的聲音，“柏警官，不好意思啊，我剛拿到手機......”
    柏楊沒想到陳東方的理由一套一套的，“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
    “你等著，我讓人馬上去接你！”
    掛了電話，陳東方無奈地道，“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你們早早回去吧，柏警官叫我去一趟，隻是問個話而已......”
    胖子搖頭道，“我不去，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陳東方看他們如此執拗，便任由他們了。
    一會兒功夫，警車來了，陳東方跟著上了車，來到一處酒店。一個警察把陳東方帶進房間，柏楊正在氣得轉圈。
    “到底怎麽回事！”柏楊上來就劈頭蓋臉地問道。
    “柏警官，我真的沒辦法呀！”陳東方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哪裏想到，大飛裝了貨以後，不回原來的碼頭，而是換了一個新碼頭！我也是看見碼頭以後，才知道換了地方！”
    柏楊追問道，“你為什麽不給我發短信？”
    “我都掏出手機了，馬哥不讓，再說現場有海叔盯著......海叔一直回到酒店後，才讓人通知碼頭上的人離開......”
    柏楊聽到海叔二字，罵道，“這個狡猾的老狐狸......怪不得搞得這麽聲勢浩大，原來是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陳東方道，“柏警官，既然知道了是海叔做的，你們還猶豫啥，直接抓人得了。”
    柏楊瞪了陳東方一眼，“你知道啥，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奸拿雙，你連他們的倉庫在哪兒都說不上來，讓我怎麽抓他？海叔這個人，現在看著是人畜無害，但如果沒有證據抓了他，會立刻有很多人替他說話的......”
    “怎麽能沒有證據？你們抓了他，我就可以指證他。”
    柏楊聽了陳東方的話，沒有作聲，他看了陳東方好久，才緩緩說道，“如果你指證他，還是查不到走私貨物，他會取保候審，而你，就成了他的眼中釘，你以為這條小命，還能留下去嗎？”
    陳東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頓時覺得後麵發涼，不說話了。
    柏楊的聲音低沉起來，“再說，你哥哥是幫助我們，才出事的，我們不能讓你再受連累......”
    陳東方聽到柏楊又提起哥哥，心中也難受起來。
    柏楊問道，“你在香江碼頭，都看到了什麽？”
    陳東方回憶著說，“碼頭那裏有很多集裝箱，都裝著走私貨物，接頭那個人說，我們這點貨，隻是九牛一毛……”
    “這些貨，都是姓火的大佬從香江那邊進的，準備運過來......”
    柏楊點了點頭，“看來大頭在後麵......陳東方，海叔這點貨，我們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頭還是要抓姓火的證據。在海叔這裏，你正常一些，千萬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
    “姓火的大佬那裏，如果聽到什麽傳聞，一定要早早告訴我們！”
    陳東方重重點了點頭，“柏警官，你可答應我的，一定要幫我找出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柏楊把陳東方送回宿舍區，此時天色已經微亮，園區裏昏黃的路燈還未熄滅，偶爾有早起的行人匆匆走過，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陳東方看了看自己的宿舍，竟然還亮著燈光。
    這幾個人，難道一晚上沒睡嗎？那可太不好意思了......陳東方快步上樓，推開房間門，先是一怔，然後差點笑了。
    在這間不算雜亂的房間裏，胖子等四人橫七豎八躺著，都在呼呼大睡。
    胖子在地板上四仰八叉，一隻胳膊伸到茶幾底下，手指還勾著一個空啤酒瓶子。他的T恤向上翻卷，露出圓滾滾的肚皮，上麵沾著幾個瓜子皮。牛仔褲拉鏈沒拉好，皮帶歪歪斜斜掛著。
    黑哥半個身子趴在床上，雙腿卻還在地上，腳邊堆滿了鞋子和襪子。他的襯衫扣子崩開了幾顆，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臉上蓋著一本雜誌，隨著他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柳姐則癱在沙發一角，身子斜扭著，一條腿屈膝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條腿則耷拉在邊緣搖搖欲墜。她的裙子皺成一團，下擺被扯到腰間，頭發像鳥巢般淩亂，幾縷發絲糊在滿是倦意的臉上。
    黃毛則蜷縮在床邊的角落裏，像隻蝦。外套胡亂裹在身上，扣子扣錯了位。一隻鞋不知去向，另一隻掛在腳尖，隨時要掉。頭發如雜草般豎著，嘴角還淌著口水。
    陳東方實在不好意思叫醒他們，沒想到柳姐最先醒來，看見陳東方，她抬起頭問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