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心中一陣刺痛，仿佛心髒病要發作一般。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握著嘟嘟作響的電話，發了一會兒呆。
    陳東方再打回去，那個號碼已經關機了。
    陳東方想了想，他又打通了楊楠的電話。
    楊楠開學後，好象一直也沒再通電話。
    楊楠的電話輕易打通了，陳東方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麵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你找誰？”
    陳東方又是一怔，胸口又是一陣刺疼。他捂著胸口說道，“我找楊楠。”
    “楊楠喝多了，已經睡了，你明天再打吧。”
    陳東方掛了電話，就在原地站著，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哈哈笑了兩聲，又往前走。
    路邊的超市，正好在播放《驛動的心》，他不由自主跟著唱了起來：
    ......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驛動的心，已漸漸平息；疲憊的我，是否有緣和你相依......
    陳東方嘟囔著道，“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對，隨風而去。”
    “都隨風而去了......我還想她們作甚。”
    陳東方終於想開了，他回到出租屋，徐美鳳正像小貓一樣，鑽在被窩裏睡覺，看見陳東方回來，她伸了個懶腰，像貓一樣把胳膊舉到頭頂，張著嘴打了個嗬欠，“你回來了？”
    “回來了。”
    陳東方看著好幾天沒見的徐美鳳，眼睛頓時不會轉了。
    徐美鳳的臉龐，在水汽潤澤與熱水滋養後，仿若初綻的花瓣，細膩嬌嫩得近乎透明。兩頰泛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紅暈，那是熱水催生的自然色澤，露出肩膀的大片肌膚像是被精心打磨過的羊脂玉，白皙且散發著微微的光澤，每一寸都幹淨純粹，不見一絲瑕疵。
    她的嘴唇，沐浴後更顯嬌豔欲滴。天然的粉嫩色澤，如同剛剛熟透的櫻桃，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不施粉黛的雙唇，飽滿而富有彈性，微微嘟起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觸。
    頭發鬆散地披散在她的肩頭，發絲在燈光下閃爍著烏黑的光澤，散發著沐浴後的清新香氣，那是洗發水混合著她自身獨特體香的味道，絲絲縷縷，縈繞在鼻尖，令人心醉神迷。
    看著陳東方眼神發直，徐美鳳頓時警覺起來，把肩膀縮回被子裏，“你給我帶的飯呢？”
    “我......忘了......”
    剛才打了兩個電話，陳東方三魂掉了倆，所以把這事拋到腦後了。
    徐美鳳本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原打算出去吃飯的，聽陳東方說給她帶飯，這才強忍著沒出去。哪想到睡了一覺後，聽說沒有帶飯回來，氣得不行了，直接從被窩鑽出來，掄起枕頭狠狠打著陳東方。
    “叫你撒謊！叫你騙人！叫你說話不算數......”
    軟軟的枕頭，帶著徐美鳳的發香，一下又一下砸在陳東方身上。
    陳東方無處躲閃，趁著徐美鳳又撲上來時，張開雙臂，一下子抱住了她。
    徐美鳳手中的枕頭掉了下來，她一下子愣住了，輕聲道，“你鬆開我......”身子卻軟軟的，像一根麵條倚在陳東方身上，柔軟且沒了力氣。
    陳東方拍打著她的後背道，“好了，別生氣，我馬上就去買......”
    陳東方放下徐美鳳，趕緊出去買了飯回來。他再次回來時，徐美鳳已經換好了衣服，正襟危坐在餐桌旁邊，剛才的事情好像沒發生過。
    陳東方買了一份雲吞麵，一份白切雞，還有兩個小菜。徐美鳳看了，皺起眉頭道，“怎麽買這麽多，你不過日子了......”
    陳東方嘿嘿笑著說，“我看你餓得要命，剛才都要吃人了......”
    徐美鳳臉紅了，瞪著陳東方道，“淨胡說。”
    “我胡說，我胡說，”陳東方遞過一雙筷子和一個湯勺，“你趕緊吃飯吧。”
    徐美鳳接過筷子，夾住一隻雲吞，再用湯匙小心接著，緩緩送向嘴邊。她微微張嘴，貝齒輕合，咬下一小口雲吞皮，或許因為雲吞好吃，她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享受的神情。
    連吃了四個雲吞，接著，她端起湯匙，輕舀一勺餛飩湯，送至唇邊，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讓陳東方入迷。
    陳東方坐在徐美鳳身邊，輕輕把鼻子湊到她頭發上，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的香氣。
    徐美鳳警覺地轉過頭來，“你在幹什麽？”
    “我，我沒幹什麽啊......”陳東方急忙把頭縮回來，問道，“嫂子，你去了好幾次香江了吧，香江那邊好玩嗎？”
    “當然好玩了，”徐美鳳咬了一口雲吞，說道，“那裏有迪士尼樂園，有海洋公園，尖沙咀和銅鑼灣都是很出名的購物天堂，街上的人很多，發財的機會也多......”
    講了一會兒，徐美鳳口渴了，她開始喝湯，“這次我在香江，還遇到了幾個老鄉呢。等有機會，我帶你過去玩......”
    陳東方嘿嘿笑著，突然想在徐美鳳麵前顯露一下，他驕傲地說，“其實我也去過香江了......”
    “你去過香江了？”徐美鳳放下碗，用紙擦了擦嘴角，疑惑地問道，“你什麽時間去的？又是怎麽去的？”
    “我......是坐大飛過去的......”
    陳東方支支吾吾地說道，說完他立刻後悔了。
    徐美鳳聽了，“啪”地一扣筷子，原本如春日暖陽般和煦的麵容，瞬間被怒火燒得扭曲。那雙平日裏含情脈脈、靈動有神的眼睛，此刻仿佛噴薄著火焰的火山口，目光中仿佛藏著尖銳的冰棱，死死盯著陳東方。
    她的柳眉緊緊擰在一起，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每一根眉毛都因怒火而微微顫抖，如同被狂風吹拂的柳葉。
    原本白皙如雪的臉頰，此刻因氣血上湧漲得通紅，恰似熟透了的番茄，又似天邊被夕陽染透的火燒雲。鼻翼急劇地一張一合，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緊抿的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紅潤，變得毫無血色，嘴角微微下撇，勾勒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突然，她爆發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牙縫中擠出冰冷刺骨的話語，每一個字都裹脅著熊熊怒火，似要將周圍的空氣點燃。
    “你不要命了嗎！竟然坐大飛去香江！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徐美鳳劈頭蓋臉一頓痛罵，陳東方徹底蔫了，“我是幫海叔去接貨的......”
    “海叔？他怎麽會找到你？讓你去接什麽貨？”徐美鳳臉上顯出驚訝的神色
    “海叔，馬哥、吳哥和我們薑總，四個人湊錢做走私生意，從香江進口手機，據說是拖了關係，從紅蛇姐那裏拿貨......這次去香江，就是通過別人，請紅蛇姐幫忙拿到一批貨......”
    不知為何，徐美鳳聽了陳東方的話，特別是聽到“紅蛇姐”三個字，更加憤怒了。
    “陳東方，我帶你出來是正兒八經打工的！不是讓你出來當走私犯的！你要是大牢沒坐夠，我送你去自首！再回去坐個十年八年的！”
    “你不會去坐牢？你也知道怕坐牢啊？特區的警察，香江的水警，到處都在查走私，萬一你真被查到了，誰能救得了你！”
    “還有那大飛，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開大飛坐大飛的人，撞翻了船死在海裏的！人被魚吃了，屍體都沒留下......”
    “你要是能好好幹，你就留下；你要是想走偏門，我馬上買車票把你送回去！否則你出了事，我沒法交代！”
    被徐美鳳晴天霹靂訓了一通，陳東方徹底懵了，他從沒看見徐美鳳發這麽大的火。
    陳東方小心翼翼地道，“嫂子，我再不去香江了，也不摻和這種事情了......”
    “哼！”徐美鳳冷冷地道，“我要是知道你還幹這種事情，你立刻給我滾蛋。”
    “好，好，嫂子，要是我還幹這種事情，我立刻把身子團成一團，圓潤地離開......”
    看著陳東方小心賠罪的樣子，徐美鳳終究沒忍住，笑了。
    她的語氣緩和了一下，“陳東方，你一定要遠離海叔這些人......海叔在這裏闖蕩了幾十年，是出了名的老狐狸，用得著你的時候，他對你可好了，看著比自家長輩還好；可真要出了事，需要你出去頂雷，他可是一點也不可憐你......”
    “還有，你們那個薑總，看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既然你要做服裝，那就早點離開佳美廠......”
    陳東方點頭道，“我聽你的，現在薑總和藍蘭去京城參加展銷會了，等他們回來，我再說辭工的事，否則顯得多少有些不仗義......”
    “仗義仗義，你光想著仗義，也不怕有一天被人賣了......”徐美鳳發了一頓牢騷，又說道，“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紅蛇姐’這三個字，我不愛聽！”
    陳東方“嗯”了一聲，看徐美鳳臉色漸好，又好奇地問道，“嫂子，你認識紅蛇姐嗎？她長得什麽樣？聽說紅蛇姐以前也是混夜場的......”
    徐美鳳突然暴怒道，“閉嘴！我說過了，不準再說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