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燈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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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船廠客廳內。
    兄妹二人盤膝對坐。
    曹景延捏著妹妹的手腕,細細探查。
    曹景琪歪著腦袋,睫毛輕顫,看著兄長專注的神情,聞著對方身上散發的男人氣息,心跳微微加速。
    她嘴角不自覺蕩開弧度,整個人都癡迷了,暗道一句‘這便是心動的感覺’,腦海中思緒亂飛。
    在此之前,她曾無數次幻想與兄長見麵時的畫麵,團聚後的場景,也思考過該如何與對方說起自己的真實身世。
    若是直言相告,要選擇怎樣的時機,若是委婉透露,該如何暗示提醒,亦或者順其自然,等對方自己發現……時至今日頭沒有作出決定。
    越是在乎,想得越多,越是小心翼翼,越會矛盾舉措不定。
    正如此刻的曹景琪。
    足足一刻鍾後。
    曹景延才鬆開手,又以手背貼去妹妹額頭,探查識海。
    曹景琪回過神,美眸眨動笑道:“我厲害吧!”
    曹景延嘴角跟著浮現笑意,點頭道:“厲害!”
    他曾仔細研究過金丹強者風采薇的身體,此番探查對比下來,妹妹的狀態極好,體內元氣、氣血、竅穴、丹虹、神識都超出了他的預估,卻也不算意外。
    “找個時間,檢驗一下你的戰力。”
    曹景琪壓著嘴角的弧度,得意道:“誰怕誰!說不定你現在都打不過我了呢!”
    曹景延心中一動,問:“你跟修為差不多的人交過手沒?”
    “哪有機會!此前嬸娘不讓我下山,最近兩年才準我到曹城走動,也不許我顯露真實境界。”
    頓了下,曹景琪笑嘻嘻道:“我感覺我的神通法術煉得還行,能輕鬆鎮壓采薇嫂,我跟南宮嫂也切磋過,我打不動她,她也奈何不了我,不過我覺得我強一點點,南宮嫂隻會防守。”
    曹景延對視看去,欲言又止後,正色道:“七妹,不可驕傲,境界不代表實力,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知道知道!我這些年變得很穩重了!”
    曹景琪快速應了一聲,眨眼又問:“哥你剛想說什麽?”
    曹景延微微搖頭,在他經曆的幻境裏,據生還者範東來描述,自己這妹妹是冤死的,是被葉關山和南宮衣容的戰鬥餘波給震死的,出場一秒便化作齏粉,屍骨無存,死得毫無價值。
    雖然眼前的妹妹金丹大圓滿,與幻境裏的境界出入很大,但按照諸葛行的對煉心關的解釋,個人既定的軌跡,也可能在未來不同的場景發生。
    一想到這些,曹景延如鯁在喉,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曹景琪目光微閃,看出了兄長的異常,昨夜四人一起聊天的時候便發現兄長的氣質有不小的變化。
    猶豫了下,她沒有追問,抓起酒壺幫忙添滿酒,跟著說了句‘給我查查你的身體’,然後便一把抓起兄長的手。
    曹景延下意識要拒絕,卻已然來不及。
    神識一探入,曹景琪臉色驟變,叫道:“你傷這麽嚴重還說沒事?!元氣都快見底了!還有氣血,都不如我多了!”
    曹景延一臉輕鬆,笑道:“是沒多大事啊,別大驚小怪,我在幽冥森林比這嚴重的情況不知多少次,眼下這些許內傷回去靜養很快能複原,主要是能量消耗,在望海搶了一大筆資源,一年內肯定也能恢複到巔峰狀態。”
    曹景琪鼻子發酸,秀眉緊蹙,抿著唇不說話。
    仔細查完身體,她又探去對方額頭,頓時紅了眼眶,咬了咬唇從儲物手鐲取出一隻隻玉瓶,說道:“不聊了!你先療傷!”
    曹景延嘴巴張了張,笑道:“那你自己在船上轉轉。”
    等他進了修煉室關上門戶,曹景琪抬手抹了下眼角,直感胸悶難受,兄長的傷很明顯是在幽冥森林留下的,好不容易回到曹城,還沒來得及療傷,卻要為家族做這麽多事,驅趕了風頌,又跑吳國戰盧興業,接下來還得趕去葵水與虞慶之打一場。
    “我一個金丹大圓滿,一點用都沒有!”
    曹景琪暗暗自責。
    良久,她平複心情,長長吐了口氣,睫毛顫動間腦海靈光一閃。
    她之前以為兄長的神識強過自己,才看穿了風頌的真實境界,可剛剛探查,兄長的神識海比自己小一圈,那是如何發現風頌有問題的?
    “哥哥在幽冥森林待了二十多年,早年也未去過京都,應該不認識風頌才對……”
    曹景琪心中低語,想不通關鍵。
    次日一早。
    曹景延從修煉室出來。
    四目相對,曹景琪板著臉瞪去一眼,緊接著又破口而笑,沒好氣道:“還老說我不穩重,你自己傷勢這麽重,還跑這跑那打來打去,到處亂蹦躂!”
    曹景延體內蕩開一陣陣暖流,笑道:“以後我盡量苟一點,走,葵水完事後,咱們回家!”
    曹景琪換上燦爛笑臉,用力點頭“嗯”了一聲。
    二人出了船艙,收了戰船,禦空朝葵水城飛去。
    曹景琪眼角餘光不時瞥向兄長的手,幾經猶豫,懷著失常的心跳,伸手抓住用力握了 握,傳音道:“哥,以後有什麽事都跟我說好不好?我能替你分擔!”
    曹景延低頭看了眼,也沒抽開,頷首道:“行啊!”
    曹景琪心花怒放,握得更緊,嘴角翹起弧度, 眨眼問:“那你是怎麽發現風頌有問題的?”
    曹景延愣了下,用力甩開手,好笑反問:“你一天一夜不會就琢磨這事吧?”
    曹景琪作勢躲了一腳,抓著對方的手臂氣呼呼道:“說呀!”
    曹景延遲疑片刻道:“回家再說。”
    他還沒想好,幻境經曆是否要跟家人說,又能跟誰說,好像,似乎除了七妹,也不方便與其他人說這些心事。
    ……
    與此同時。
    北邙山脈東部,齊陽峰山頂上空,虛無之中立著兩道身影。
    遊雲子雙手掐訣捏印,周身道蘊流轉,體表一道道符文翻飛,飄向下方曹氏祖地的每一個角落。
    當一枚符文落在側峰一處洞府時,修煉室內盤膝坐著的枯瘦老者範東來,猛地睜眼,瞳孔收縮,心底駭然,立即掐訣施法,連連往身上點指,頓時整個人變得虛幻起來。
    一炷香後。
    遊雲子收了神通,已是麵色蒼白,微微搖頭道:“不在此處。”
    一旁的諸葛行皺了下眉,狐疑道:“難不成真走了?曹家最近確實出動了大批人馬在暗中找人。”
    他抓起紫葫蘆罐了口酒,眨眨眼道:“要不,老鬼你算一卦?”
    遊雲子嘴角抽搐,偏頭看去,皺眉道:“久桑神樹是我能算的?大帝都不敢隨便動這心思,估計我一動念頭,鬼都做不成!”
    諸葛行哈哈一笑,說道:“開個玩笑嘛!”
    遊雲子問:“會不會藏在空明獸內丹世界?”
    諸葛行想了想道:“應該沒有,曹景延回來隻在曹城簡單露了個麵,尚未回齊陽峰與族人接觸,之後便到我那去了……”
    說著,他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說道:“幹脆將這小子搜魂,看看他到底什麽名堂!”
    遊雲子麵露詫異,嘿嘿笑道:“你個老烏龜沉寂這麽久,內心終於躁動了?”
    跟著他又道:“我勸你不要,能夠抗住摩比斯的魔種奪舍,能夠逆築道基,遇到金剛不滅體,見到九桑神樹,機緣不斷,好運連連,這樣的人,能結善緣便結善緣,不結善緣也不能樹為敵人!”
    遊雲子扭頭看去,眼含深意補充道:“我曾給他算了一卦,損失了一道本源精氣,隻窺寥寥,不得天機。”
    諸葛行喝酒的動作一頓,眼皮跳了下,驚愕問:“什麽時候?”
    遊雲子抿了下唇道:“當年接觸紫月之後,臨時起意。要麽,曹景延身上有帝級神物屏蔽窺視,要麽此人是個氣運之子,曆劫之人,將來能夠成就非凡,天機不可泄露。”
    諸葛行目光閃爍道:“本紀元尚處中期,大劫應該沒那麽快,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之前小鵬鳥提到過,曹景延擊殺過的兩隻妖獸,本源消失了,應該與這小子有關。”
    遊雲子心中一動,問:“帝兵?還是器靈?或者蘊含器靈的完整帝兵?”
    諸葛行道:“應該是器靈,不管是帝兵還是器靈擇主,都會選擇藏在人體內,以便溫養,我曾查過曹景延的身體,那會他還沒有空明獸內丹,帝兵藏不住,隻有器靈能夠躲過我的探查。”
    頓了下,他眨眨眼笑道:“總不能這小子臨時將帝兵轉移放到儲物袋了吧?那我倒是沒搜過。”
    “不過,沒有器靈的帝兵,在普通修士眼裏就是塊堅硬的凡鐵,無絲毫好用處。”
    “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懂什麽是帝兵?”
    “我一件靈寶擱他麵前都當垃圾!”
    “另外,以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器靈很虛弱,經常處於沉眠狀態,不曾與曹景延聯係溝通。”
    “不然,這小子也不會跑我這來問久桑樹。”
    說完,諸葛行抓起紫葫蘆灌酒。
    遊雲子點點頭,麵露惋惜,歎道:“哎~若是完整帝兵就好了,對付摩比斯能多一份勝算。”
    他掃視下方群山,拉回之前的話題,道:“按理說,這一世久桑神樹才築基期,久桑靈應該還沒覺醒記憶,怎會避開修士單獨行走?還是信息有誤,其實隱藏了修為?”
    諸葛行三角眼一翻,說道:“我哪知道!你我都沒見過真正的久桑神樹,一知半解,如此逆天的存在,什麽樣的舉動都不足為奇。”
    “至於信息,應該沒錯,小鵬鳥核查過曆屆萬靈大會記錄,反複確認了,桑玖兒隻參與過一次大會,是近一千年才化形成功的。”
    頓了下,他沉吟道:“這樣,你我兵分兩路,我守在曹城,預防曹景延那小子耍詐,看能不能從他那得到更多線索,你去離海找,桑玖兒最後在青岩露過麵,之後出海了。”
    “隻要久桑神樹在滄元界,就一定能找出來!”
    遊雲子默默頷首,化作青煙消失而去。
    殊不知,桑玖兒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隻要稍加擴大搜索範圍,便可輕易發現人在落霞穀沈家祖地,躲在南宮衣容的靈獸袋裏。
    兩個曾是仙尊的存在,如今雖然不複從前,卻依舊是可以施展通天手段的大神通者。
    卻被曹景延一個小修士玩了一手簡單的燈下黑,暫時騙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