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兩個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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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書記,您猜得沒錯,您的確是宿舍區的第一個住宿者!”李淑樺拿著一大串鑰匙,一邊翻弄一邊回答了秦山的問話,然後從裏麵找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秦山在門口看了看,這間跟剛才的那間是一樣的配置,兩張單人床,分別靠在兩側的牆邊,都鋪著新行李。秦山走進去摸了摸,跟那個房間的一樣,都很薄。床是由角鋼焊製的框架,搭上厚膠合板,看起來比較單薄。兩張床中間一個方形的抽屜桌,上麵放了一個暖瓶和一個煙灰缸。回頭看,角落上是個臉盆架,上麵有兩個盆,盆裏放著毛巾、香皂、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每個床頭還配了一個樹狀衣架。這些都跟剛才看的那個宿舍一樣,但是牆壁明顯比剛才那間要黑,而且有一個格子窗上還缺了一塊玻璃。風從外麵進來,就是這種狀態根本不能住人。秦山麵無表情地從房間裏走出來,李淑樺還要再打開旁邊的宿舍門,被秦山攔了下來:“不用了,你帶我去看看辦公室。”“好的,秦書記,那宿舍的鑰匙?”李淑樺猶豫地看向了秦山問道,她明顯能感覺到秦山對宿舍非常不滿意,但是她也不好說什麽。她自己心裏有數,別說是身為鎮黨委書記的秦山,就算她自己都無法麵對這樣的宿舍。太寒酸,太簡陋了!而且,這個宿舍還是專門為秦山準備的,雖然路長軍沒這麽說,但李淑樺能看到這件事情的本質。“先放到你這裏吧,需要的時候,我再找你拿!”秦山說了一句,就開始順原路返回。他不知道辦公室在幾樓,但知道一定不在這一層。李淑樺答應了一聲,把兩個宿舍的門順手關上,然後緊走幾步跟上了秦山:“秦書記,您的辦公室在二樓,跟我來!”她說完,又加快了腳步,在前麵引路。沿途碰到幾個樓裏的工作人員,好一些的點頭打了一聲招呼,喊一聲“秦書記”。還有幾個人,都隻是往旁邊一讓,連句招呼都沒有,就對秦山行了注目禮。秦山對此沒有任何表示,他心裏非常清楚,哪裏都不缺少見風使舵的人,也不缺少牆頭草。人之常情!到了二樓,右側走到頭,最裏麵的那間辦公室門上貼著“書記室”的門牌。門牌有些老舊,金黃色的門牌邊緣都已露出了黑色的質地,金色部分的漆色也有些陳舊,種種跡象表明,這塊牌子已經掛了許久。秦山皺了皺眉頭,但是依然什麽都沒有說。等李淑樺用鑰匙打開房門,推開門之後,秦山才走了進去。門上的牌子雖然陳舊,但是辦公室裏的擺設不錯,桌子、椅子、沙發、櫃子看起來都挺氣派。而且,這間辦公室麵積不小,光目測一下,就知道肯定是超標的。“這是張書記的那間辦公室?”秦山大體掃視了一下,問旁邊的李淑樺。“是的,秦書記,這是黨政辦虞菲主任安排的。”李淑樺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句。張書記,就是原鬆樹鎮黨委書記張中盛。就是出車禍去世的那位,雖說人死為大,但是這樣的一間辦公室安排給秦山,秦山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除了宣布任命會上出現的矛盾,到目前為止,秦山對路長軍有兩個地方非常不滿意。第一個就是宿舍的安排。臨時打造的宿舍區,新安裝的監控攝像頭,簡陋的房間,惡劣的居住條件,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路長軍的一個陽謀。是的,秦山覺得這就是一個陽謀。秦山是肯定不會住這裏的,之所以沒有從李淑樺手裏拿宿舍鑰匙,還那樣說了一嘴,無非是話術的問題,沒有把這件事情挑明了說。自己無論怎麽樣選擇,都會在路長軍的算計之中。這裏的條件有目共睹,安排個女的管理宿舍,還裝了監控攝像頭,如果自己住在這裏,接受了路長軍的住宿安排,就會讓人覺得,他秦山到鬆樹鎮被路長軍壓了一頭。是龍也得在這盼著,是虎也得在這臥著。如果你不滿意,去找路長軍理論,那麽肯定路長軍有一百個理由在那等著你。還有最後一條路,不在樓裏住,自己找地方。那麽,問題又來了,肯定會有閑言碎語出來,你黨委書記秦山嫌棄宿舍,不住宿舍,你到外麵自己租房子,是不是想到財政所報銷費用啊?你秦山是不是不能吃苦耐勞,不能克服困難,不具備艱苦奮鬥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啊?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你秦山搬出去住,然後宿舍區進來別的工作人員住,人家能夠克服困難住下,那你秦山豈不是被人比下去了嗎?你還是鎮黨委書記呢!就算之後沒人進來住,黨委書記秦山都不住的宿舍區,以後怎麽處理?是繼續保留,等待有緣人來住?還是提高標準,還是徹底廢棄?就沒有一種完美的解決辦法,這還是秦山暫時所能想到的,這個局看似複雜,一旦踏進來,想要全身而退,並不那麽容易。第二個不滿意的地方就是這間辦公室。秦山肯定是不願意在這裏辦公的,主要是一走到門前就想起張中盛來。別說辦公室,就是外麵的商品樓,隻要出現這種情況,都沒有人願意買,想要賣出去,價格肯定也要打折扣的。你秦山總不能說這間辦公室的前主人被車撞死了,你就不用吧?你咋那麽特殊呢?你咋那麽迷信呢?當然,自己可以借助,這間辦公室麵積超標,然後拒絕這間辦公室。然後呢?隻要辦公室標準的事情在鬆樹鎮被提出來,放到台麵上,你鎮黨委書記秦山,是一個人遵守辦公室標準,然後任由別人的辦公室超標而不聞不問?還是你要在鬆樹鎮也來一個整頓辦公室超標的問題?在鬆樹鎮路長軍那邊還是鐵板一塊的情況下,如果在自己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直接搞這一套,不知道要出多少雞飛狗跳的事情呢!不要說直接跟路長軍掰手腕子,光是眼前這兩個局,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後麵看熱鬧呢!要破冰,就要破眼前的這兩個局。秦山很清楚,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從他踏上鬆樹鎮這片土地開始,博弈就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