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發生的一切不斷在李沉秋眼前閃過，像按了循環播放一樣，來來回回。
    李沉秋料想的沒有錯，周海確實因為那個打火機分了神，如果向南枝抓住這個機會，那他的計劃就會成功，可他忘了一件事。
    保護他，這是護道者要做的事，也是向南枝要做的事……
    李沉秋緩緩放下胳膊，單手撐著額頭，五指微微發力，皮膚被揉捏在一起，隱隱還有血液滲出。
    現在該怎麽辦？
    自己要做什麽？
    自己又能做什麽？
    深深的無力感像海水一樣將李沉秋淹沒，尖銳的耳鳴聲擠進他的腦海，像針一樣挑動著本就虛弱不堪的神經。
    李沉秋的眼神逐漸渙散，眼前出現重重黑影。
    “不能倒在這……”
    李沉秋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雙手強撐著地，試圖站起身來。
    可過多的失血早已讓李沉秋羸弱不堪，這具身體太差勁了，意誌也無法強壓下生理方麵的疲憊。
    李沉秋搖搖晃晃的，還尚未站起身，眼前的一切便不受控製的朝另一側傾斜而去。
    砰！
    陷入黑暗。
    此時，眾人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李沉秋。
    當看到李沉秋那副淒慘的模樣後，所有人都一臉驚恐地後退去。
    嗆鼻的汽油味混合著血腥味，也在此刻擴散開來，惹得眾人紛紛捂上口鼻，一臉嫌棄地看著李沉秋。
    “這……這什麽情況啊？”
    “白頭發……這是江懷瑾嗎？”
    “他怎麽成這副模樣了？”
    圍觀眾人一臉驚駭，雖然看出了李沉秋的情況很不好，卻無一人上前。
    “都讓開！”
    一道急切的聲音從外圍傳來，夾雜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圍在李沉秋身邊的入選者在見到來人後，立馬朝兩人退去，讓出一條通道。
    朱元一馬當先來到李沉秋身邊。
    “這……”
    朱元呼吸一滯，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下來。
    他慌忙地抬起手，頭也不回地衝身後喝道：“快！快叫醫生！”
    ……
    ……
    迷迷糊糊之中，李沉秋感覺自己像一隻小船一樣，平穩地航行在大海上。
    海風很大，呼呼的吹，隱隱約約還能從風中聽到別的聲音。
    “周海是神厭者的事情沒被人發現吧？”
    “父親放心，除了兩個孩子，無人知曉。”
    “嗯，此事你多上點心，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若是讓其它部族知道我們接納神厭者，你知道後果吧！”
    “不會有人知道的，那條街道的人基本都被那個叫向南枝的家夥殺了，遺漏的我也都處理幹淨了。”
    ……
    “醫生，他沒事吧？”
    “情況很不樂觀，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有可能會永遠醒不來……”
    “隻要讓他不要死掉就好。”
    ……
    “大哥，這小子萬一醒過來，怎麽處理他？”
    “幹脆現在直接殺了吧，我看這小子就算醒來，估計也不會乖乖聽我們的話。”
    “殺了可就什麽得不到，留著吧，畢竟是神明的意思。”
    “大哥，這小子就是個定時炸彈啊，留著幹啥啊，他要是醒了過來，您該不會還打算讓他入贅部族，靠孩子和家庭來讓他紮根在這裏？”
    “不可以嗎？”
    “嗬嗬嗬，反正我不會讓自己的孫女嫁給這樣的人。”
    “我也不願，既然大哥你想這麽做，就把詩凡嫁給他吧！”
    “你們啊，我有說讓他娶你們的孫女嗎？”
    “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該不會真的要把詩凡嫁給這小畜生吧？！”
    “要是真醒過來，我就收個旁係女娃做幹女兒，把她嫁給這小子不就好了。”
    ……
    海上的風浪越來越大，李沉秋漸漸什麽都聽不清了。
    小船如一葉扁舟，搖搖晃晃，隨時都有被海浪拍翻的可能。
    嘩啦啦——
    幾十米高的海浪如魔爪般，朝小船抓去。
    李沉秋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便墜入海中，徹骨的寒意從他的毛孔滲入，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神經脈絡……
    一連串的氣泡從李沉秋嘴裏冒出，朝越來越暗的海麵飄去。
    李沉秋想掙紮，可身體實在太重了，像灌了鉛一樣，連擺動都是奢望。
    “我要死了嗎……”
    李沉秋眼神黯淡，抬起胳膊似乎想要抓住那越發黯淡的光，可無論五指攥的多緊，光總會溜走，並且越來越遠。
    “死了也挺好的。”
    李沉秋抿嘴一笑，堆在一起的眼皮緩緩向下舒展。
    就在李沉秋即將閉上雙眼的時候，那平靜的眼眸突然一顫，眼睛突然瞪大，仿佛想到什麽，意識到了什麽。
    死？
    自己在想什麽？
    世上還有未盡的事，還有牽掛的人，怎麽能就這麽死去，開什麽玩笑！？
    “還……還不能死……還不能死！”
    躺在病床上的李沉秋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知過了多久，李沉秋緩緩回過神來。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牆壁是還未來得及粉刷的水泥牆，一個老舊鎢絲燈懸掛在李沉秋的頭頂，一閃一閃的。
    咣當！
    李沉秋下意識地扯動自己的胳膊，卻隻能小幅度地動彈一下。
    側頭看去，他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手銬鎖在了床架上，準確的說是四肢都被鎖住了。
    李沉秋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朝一旁用力拉去。
    咣當！
    手銬被繃緊，但卻並未被扯斷。
    李沉秋皺緊眉頭，扭頭看向房門的方向：“有人嗎？”
    無人回應。
    李沉秋閉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回憶起睡夢中的那些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弱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由遠至近，越來越清晰。
    李沉秋睜開雙眸，平靜地看向那扇鐵門。
    哢噠——
    鐵門從外麵被打開，身著絲質襯衫朱元緩緩走進房間，和藹地看向李沉秋：“我想到你會醒，卻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醒了。”
    李沉秋目光略冷：“向南枝呢？”
    “向南枝？”朱元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李沉秋補充道：“那個和我待在一起的神厭者。”
    朱元眼睛一亮：“對對對，我就說這名字怎麽怪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