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扶月笙的話，李沉秋眼睫毛微微一顫，抬起頭，故作鎮靜地問道：“哪隻手？”
    “都可以。”扶月笙語氣輕柔。
    “額……好。”
    李沉秋應了一聲，下意識伸出左手，原本捧在手心裏的水杯“咣當”一聲摔在桌上，溫水濺的到處都是，嚇得其渾身一顫。
    意識到自己所幹的蠢事之後，李沉秋急忙道歉：“抱歉啊，我……我忘了我端著水了。”
    說完，他環顧四周，視線從木屋的角角落落掃過，自言自語道：“毛巾……毛巾在哪裏？”
    咚咚咚！
    扶月笙輕敲了三下桌子，瞬間把李沉秋視線拉了過來：“沒事的，等下我來收拾，把手給我吧！”
    “抱歉。”
    李沉秋又道了一聲歉，將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
    扶月笙抬手握住其手腕，閉上眼正要細細感知的時候，察覺到輕微的抖動後，出聲安慰道：
    “不用太過緊張，你或許還會有幾年的壽命，現在之所以變得蒼老，可能是因為其它原因，等過上幾天，說不準就恢複了。”
    李沉秋抿嘴一笑：“希望如此吧！”
    扶月笙附和道：“會的，放輕鬆，這樣結果能準確一點。”
    “嗯。”李沉秋深吸一口氣，平複好自身的情緒。
    也就在下一秒，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心中升起，如何形容呢……就像有一隻毛毛蟲鑽進了自己的身體，緩慢地移動著，宛如抵達景區的遊客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扶月笙的麵色從一開始的擔憂，逐漸轉變為凝重，眉頭越皺越深，攥著李沉秋手腕的手也下意識地開始用力。
    呆坐在板凳上的後者在看到這一幕後，心髒不受控製地加快跳動，呼吸也隨之變得粗重，一雙深邃的眼眸罕見地湧出慌張的情緒。
    等一下……扶月笙就會睜開眼睛說出自己的壽命，如果還有幾年可活，自己就還有機會報老板的仇，還有機會找尋母親的下落。
    如果隻有幾個月的壽命……那自己該怎麽辦？
    李沉秋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昏黑，緊張地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任何路可以走，隻有死寂一般的安靜，隻有永遠的孤立無援。
    “李沉秋，李沉秋，李沉秋……”
    聽到有人輕喚自己的名字，李沉秋眼前的黑暗迅速退散，扶月笙麵龐緩緩出現。
    “李沉秋，你……”
    沒等扶月笙把話說完，回過神來的李沉秋便匆忙應道：“在……我在，怎麽了，是結果出來了嗎？”
    扶月笙陰沉著臉，將他的左手緩緩推了回去，頷首點頭：“嗯，我大概清楚你還能活多久了。”
    李沉秋喉結微微滾動，懷著忐忑地心情問道：“多……多久？”
    扶月笙十指交叉，不敢與之對視，久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李沉秋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怎麽……怎麽不說話啊？”
    扶月笙沉聲說道：“不長。”
    李沉秋麵容呆滯地點點頭，嘴唇微微發顫：“哦……原來是不長啊……那個……不長是多久啊？”
    扶月笙緩緩站起身，走到大開的窗前站定，背著身說道：“長則十天，短則……七天。”
    “啊？”李沉秋咧嘴一笑：“你……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扶月笙語重心長地說道：“李沉秋，人終有走到盡頭的一天，臨近終點就放下曾經放不下的東西吧，做做自己曾經想做卻做不了的事吧！”
    李沉秋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整個人徹底呆愣在當場。
    自己隻能活不到十天了嗎？
    十天？
    開什麽玩笑！
    怎麽會隻剩不到十天的壽命，明明之前和陳千帆融合都沒事的，現在不過就加了一人，怎麽就剩不到十天的壽命了？！
    霎那間，李沉秋感覺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胸腔被各種情緒擠滿，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刀片般痛苦。
    往日無堅不摧的意誌，在此刻似乎失去了作用，完全抵禦不住這般痛楚。
    “哈呼~~哈呼~~哈呼~~噗！！！”
    殷紅的血液噴灑而出，李沉秋身子一軟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上。
    扶月笙聽到動靜後立馬轉過身，快步走上前，彎腰抓住李沉秋的胳膊，就要將其扶起的時候，後者卻反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沉秋，你……”
    “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李沉秋渾身顫抖著，僵硬地抬起頭，微顫的雙眸緊緊盯著扶月笙，一字一句都帶著強烈的期盼。
    扶月笙麵色難看：“我……我能力有限……”
    李沉秋用力晃了晃腦袋：“不會的……不會的，怒沙他們能借助別人的軀體複活，我應該也可以吧……是吧？”
    扶月笙眉眼下壓：“他們的靈魂強度超越了十四禁，所以才能通過噬魂珠移動自己的靈魂，你不行……你這樣的做的話隻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我不行……嗎？”
    李沉秋神情不甘，兩隻手更加用力：“你見識那麽廣，懂得那麽多，應該知道可以延壽的辦法吧，我隻需要兩年的時間，兩年的時間就行！”
    扶月笙沉默不語。
    “那……兩年不行，一年！延長一年壽命的辦法應該有吧？”
    扶月笙依舊沉默不語。
    “……一年感覺是有點長，半年總可以吧？要是半年不行，三四個月……以你的本事，這肯定可以吧！”
    扶月笙還是長久地沉默著。
    李沉秋聲音顫抖：“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扶月笙頗為無奈地回道：“你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肉身早在半小時前就步入了死亡。
    現在之所以還能說話，身體還能動彈，完全是靠高禁靈魂強撐著，以你目前這種情況……任何辦法都沒辦法幫你延壽，因為你的肉身已經死了。”
    聽完這句話，李沉秋眼中的光迅速的黯淡，緊緊抓住扶月笙的手緩緩鬆開，無力地垂落而下，在空中輕輕搖擺著，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靈魂，如同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