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你的錢,媽給藏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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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露陽心動,但不好意思:“生哥,我可挺沉,你馱我能馱動嗎?”
    生海森不屑:“櫃子我們都能馱動,別說你這麽個小體格了。”
    陳露陽也不推辭,一個縱躍跳上三輪車,坐在橫秤上,迎著傍晚的風,騎向豐南區廠房。
    “生哥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你老家哪的啊?”
    “我老家可遠了,安鳳的。”生海森一邊蹬車,一邊回答。
    “安鳳?”陳露陽愣了一下:“那你咋大老遠跑片兒城來撿廢品?”
    生海森反問:“你知道這廠房以前是幹啥的嗎?”
    陳露陽點頭:“知道,聽說是個炒瓜子的。”
    生海森道:“之前這裏炒瓜子的是我哥。”
    ……臥槽???
    陳露陽愣了一下。
    “那你哥現在……?”
    生海森聳聳肩:“裏麵關著呢。得幾年才能出來。”
    陳露陽:破案了。
    怪不得市裏收回的廠房,生海森他們能有小後門的鑰匙呢!
    合計這廠房以前就是人家的!
    生海森道:“我哥進去之後,兄弟們幾個合計把東西都賣賣,分錢回家。”
    “賣著賣著就幹上這行了。”
    陳露陽聽明白了。
    他們一群人出來炒瓜子,結果被人舉報是資本主義經濟。
    跟開工廠炒瓜子相比,
    撿破爛雖然也是個辛苦活,但是卻更為安全和自由。
    且不說這裏的工業區和居民區眾多,能撿的資源和物件也多。
    關鍵是不用擔心被人舉報。
    他們這群人每天走街串巷的跑,日子久了,東西多了,收入也是很可觀的。
    “可是我看你們晚上好像不住在這。”陳露陽疑惑開口。
    既然他們握著小後門的鑰匙,
    樓上的宿舍和床鋪都是現成的,那沒道理晚上不住這啊?
    “住這不行,耽誤事業。”
    生海森說完“事業”兩個字,自己都樂了。
    他們一天天走南闖北,跟街溜子一樣走街穿巷,哪有個事業的樣子。
    “這裏離中心太遠,東西少。”
    “來回路上折騰不起。”
    陳露陽點頭:理解!
    “那這些兄弟也都是你們老鄉?”陳露陽問道。
    “對!都是我們村兒的。”
    生海森聲音很是感慨:“他們跟著我們兄弟倆背井離鄉討口飯吃。我哥進去了,我總得讓他們有個奔頭。”
    “這撿破爛雖然聽著不好聽,但總算一條出路。”
    陳露陽樂了:“生哥,勞動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勞動人,就是幸福人。”
    “幸福人,就是勞動人。”
    生海森笑道:“對!勞動人就是幸福人。”
    他身上紅色的布衫被汗水浸濕,隨著賣力蹬車,略微佝僂的腰身左右擺動。
    平地還好,
    到了上坡的時候,生海森渾身的肌肉繃緊,每一寸都迸發著力量。
    陳露陽看了半天,開口道:“生哥,你們這車騎起來太累了,回頭我讓我們張師傅把你們的自行車做做改裝,讓車的速度快一些,騎的也省力氣。”
    生海森忍不住回頭:“這自行車還能改?”
    陳露陽笑道:“當然能了!我們要開的是汽車維護修理中心。”
    “這次跟我一起過來的,全是我們省機械廠裏徒手搓汽車的老師傅和技術骨幹。”
    “汽車我們都能改,更別說你一輛小小的三輪車了。”
    “隻要有材料有工具,我們這些師傅什麽都能給你做出來!”
    兩個人這麽說說笑笑,一路走一路嘮。
    等回到廠房,跳下三輪車,陳露陽瞪大眼睛:
    “不是把東西都搬走了嗎?怎麽還有這麽多?!”
    一個中年人有些靦腆的指著地上的枕頭和被褥:
    “同誌,這些是之前我們用過的,埋汰。”
    “我們一會兒把這些都帶走,省得你們收拾了。”
    陳露陽想起了二樓宿舍床上的那堆東西,這才恍然大悟。
    “害!這些扔了幹啥,給我們留著多好,我們洗洗還能接著用。”
    生海森道:“我知道有地方專門做被褥,明天我領你們去。”
    陸局在旁邊抽煙聽著,趕緊問了句:
    “那有沒有哪個地方木工好?打架子和櫃子便宜的?”
    生海森問:“你要哪種架子和櫃子?”
    陸局大概比劃了一下:“就是那種可以放工具和器械的櫃子和架子。”
    生海森皺眉:“被褥必須用新的,但是這種櫃子和架子非要新打的嗎?”
    “你們要是不著急,我們兄弟幫你們留意留意,誰家有不要的能用的櫃子,我們搬來你們直接用不挺好嗎?”
    陸局樂嗬:“那要是有現成的不要錢的,可就太好了……隻要不是死人家裏的就行。”
    生海森無奈了:“老哥哥呦,咱這一天天哪有那麽多死人。”
    “明天我帶你們去城裏轉轉,雖然我們也沒什麽本事,但是哪的東西便宜,哪的東西好都門兒清。”
    “有我們跟著,起碼不會讓你們吃虧。”
    陳露陽道:“我們人多,要置辦的東西也多,一天兩天可能買不完。你天天陪我們,會不會耽誤你們工作?”
    “這有什麽可耽誤的?”生海森將三輪車停靠在廠房門口,“再說了,你們幫我們改進自行車,我們沒車也幹不了活,正好陪你們走一走。”
    陳露陽笑了。
    合計生海森是怕自己反悔,在這裏等著自己呢。
    當下,兩夥人做了一下分工安排。
    一部人出去采購,另一部分人則留在廠房改進自行車。
    也不知道生海森是從哪搞來的門路,十幾床枕頭被褥一天就搬回來了。
    陳露陽等人當即退了招待所的房間,當天晚上就住進了廠房。
    夜晚的廠房安靜又陰涼。
    打開窗戶,能清晰聽見車站的喇叭聲和廣播聲,亂哄哄,但卻不耽誤大家睡的香甜。
    陳露陽躺在宿舍的床上,望著天花板,聽著張國強的呼嚕聲。
    心中隻覺得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
    廠房接收到手,下一步就是聯係廠裏,往這運送機器和設備了。
    想家了……
    陳露陽輕輕歎了一口氣。
    原本他想著來這接收廠房,把東西簡單收拾收拾,就回省城,準備上學的事兒。
    但是現在廠房的這個情況,自己離開又不是那麽回事……
    就在陳露陽皺眉思索應該如何分配時間的時候,
    黑夜中,陸局小聲的呼喚傳了過來。
    “小陳主任~”
    “咋了?”
    “小陳主任,我剛剛盤算了一下,廠房裏剩下的零零碎碎的活,我們幾個人收拾收拾就能處理,趁現在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你回省城處理處理。”
    這話一下說到陳露陽心坎裏了。
    “我走了,你們能行嗎?”
    陸局樂:“有啥不行的,這個地方還沒有咱們廠的廠房大呢,收拾起來容易!”
    “那這邊就靠你了,陸局你多上上心。”陳露陽開口。
    要是以前,他高低得身先士卒,領著大家把活好好幹完。
    但是現在家裏還有事兒沒有處理完,他是真的在這呆著不踏實。
    有了陸全有壓陣,陳露陽買了火車票,連夜趕回省城,去跟廠裏匯報具體情況。
    下了火車,剛趕回自己家院子,
    陳露陽就瞧見兩個中年人走出自己家的院門。
    陳母和大姐跟在後麵,一邊送一邊還不好意思道:
    “我們家老二出差去片兒城了,啥前回來還不知道那,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去報社找你們。”
    一個中年人趕緊開口:“不用不用,我們明天再過來。”
    聽說是報社的記者,
    陳露陽下意識的往身後的牆垛子後麵一藏。
    怕了……
    真的是怕了!
    現在他一聽見“報社”兩個字,心裏就打怵。
    萬一要是再給自己拍幾張照片,登上報紙。
    自己媽媽和姐姐說不定能把自己的照片貼到哪去。
    屏住呼吸看著兩個記者離開,
    陳露陽這才偷偷摸摸的走出來,關上院子大門,問道:
    “媽,那倆人誰啊!”
    陳母猛不丁瞧見陳露陽從身後冒出來,心髒差點沒嚇的停半拍。
    “你個死孩崽子,回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說著,
    陳母還不解恨的錘了陳露陽幾下。
    “這你不是被北大錄取了嗎,省報說要來采訪你,給你寫個報道刊一下。”
    “這幾天,天天都要來一趟。”
    陳母雖然歡迎記者同誌,但是也禁不住家裏天天被人敲門。
    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語氣有那麽一絲微微的不友好。
    “正好,你現在回來了,趕緊抽趟功夫去報社,讓他們把活幹了。”
    陳露陽渾身抗拒:“我哪有功夫啊,那王廠長和於副廠長還等我匯報呢!”
    陳母道:“今天王廠長和於副廠長今天去省裏匯報了,你去也是沒用。”
    陳母一邊嘟囔著,一邊熟練的走進屋,給兒子擰了一條毛巾,遞給他讓他擦擦臉。
    陳露陽好奇問:“王廠長他倆去省裏匯報啥了?”
    陳母道:“聽說是還要辦一個產銷聯誼會,請全國的記者和機電公司來一起宣傳銷售小汽車。”
    陳露陽樂了:“我發現咱們廠賣車挺會挑時候,不是死冷汗天的在江邊吹大冷風,就是大夏天死熱的時候辦展覽會。”
    陳母道:“趕到這時候了,不賣也不行啊!你這次咋樣,順利不?”
    說起這事兒,陳露陽的嘴就開始叭叭起來了。
    “順利倒是挺順利,但是有個事兒也挺有意思,我們選的這個工廠之前裏麵被一群撿破爛的給占上了……”
    陳露陽一邊說,一邊跟著陳母進了裏屋,
    靠在炕頭的凳子上就開始跟陳母學了起來。
    陳母拿著鉤針,一邊鉤罐頭套,一邊認真的聽。
    時不時還問:
    “還有這事兒?!”
    “那是他哥!?”
    “那他比他哥厲害啊……”
    “老二,能不能他才是他哥,他弟弟替他哥進去的?”
    陳母的思維越說越發散,發散的後來陳露陽都有點聽懵了。
    “媽,我發現你這才華,在廠食堂做飯白瞎了!”
    “你應該去寫啊!”
    陳母瞥了他一眼:“你媽能耐的地方多了去了啊。”
    陳露陽笑嗬嗬的應著點頭,突然!
    陳露陽似乎想起了什麽,一個轉身竄回自己房間,
    在陳母狐疑的目光中,取出了一個裹的圓圓的拳頭大小的布袋子。
    “媽,這些給你,你收好。”陳露陽神神秘秘的將布袋子交給陳母。
    “這是啥啊?”陳母納悶的接過布袋子,打開一看!
    裏麵一張張的全是錢!
    看厚度,至少有好幾千!
    “媽,這是我的稿費。我點了,一共有3000多塊。”
    陳露陽道:“我不在家的時候,這些錢就留著給家裏花。”
    陳母這輩子哪見過這麽多的錢!
    “老二,這稿費咋這麽多?!”
    “以前你那書剛寫完的時候,也沒這麽多錢啊!”
    陳露陽道:“這不是出的磁帶麽,可能就貴一點。”
    “這錢放你這,回頭家裏有事兒需要用錢了,你就直接用!”
    陳母道:“家裏出啥事能花這麽多錢啊!再說了,這錢得給你留著娶媳婦兒呢!”
    陳露陽無奈了。
    “媽,娶啥媳婦兒用的了這麽多錢啊!”
    陳母瞅他一眼:“你懂啥!要是那女經理真跟你了,就人家那條件,你不得好好辦辦?!”
    這話一下就戳到陳露陽的心坎裏了。
    “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娶她當媳婦兒挺好!”
    陳母瞅瞅他:“我覺得不好。”
    陳露陽差異:“為啥呢?哪不好啊?!”
    陳母道:“就你一天天狗蹦子似得,那閨女跟你真是算命苦了。”
    陳露陽一句話哽在喉嚨。
    “不是……我才多大!等我大學畢業了,我就長大成熟了。”
    “到時候我都不敢想象我有多優秀!”
    陳母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她一個翻身下炕,將裹著錢的布包藏在炕下麵的一堆破毛線團裏。
    “你的錢,媽藏這了,別忘了!”
    陳露陽:嗯??
    我的錢藏這是啥意思?
    “媽,你除了藏我的錢,還藏別人的錢?”
    陳母瞅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就你孝順知道往家裏交錢啊!”
    陳露陽:???
    “那除了我,還有誰讓你藏錢啊?!”
    陳母翻個白眼兒:“那可多了,軍軍的壓歲錢都放我這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