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奶粉廠
    陳今越正在和她的科長，對奶粉廠進行監督檢查。
    現如今工商局職能改革擴展，對於新成立的工廠進行管理檢查。
    陳今越分的部門是市場監督管理科。
    這部門既好也不好。
    好的地方在於能經常出去走，對市場進行巡查，各家各戶都走到。
    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忙。
    一天天的坐不踏實。
    想再像之前那樣天天在飯店坐經理辦公室，是不可能了。
    運氣好，就在省城裏麵巡查。
    運氣不好，就要走南闖北，去外地出差。
    楊樹林公社對她來說，都已經算近的了。
    “兩位領導，我們奶粉廠62年就開始做奶粉了，這兩年經濟效益好了，就在楊樹林公社這邊又談下了養牛場。”
    廠長馮大勇熱絡的搬出兩小箱奶粉。
    “同誌，這是我們新配方研究的奶粉，味嘎嘎濃，比鮮牛奶喝著都香。”
    “這兩箱是我自己家裏留的，”
    “你們拿回去給家裏人嚐嚐，要是喝好了，回頭我再給你們送！”
    說著，馮大勇將兩箱奶粉放到了車上。
    “馮廠長您這太客氣了。”
    科長陸長思笑著回答。
    陳今越站在後麵，微笑的表達感謝。
    和光同塵。
    這句話不僅她爸爸教她。
    第一天剛上班的時候，陸長思也是這麽教她的。
    小來小去的一些吃吃喝喝，收下也讓這些經營者安心。
    “現在時候還早，我們廠食堂正好吃午飯，兩位領導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吃一口熱乎的，然後再趕路回去。”
    馮大勇熱情的招攬陸長思的肩膀，指著工廠旁邊一處冒煙的小屋子開口。
    雖然奶粉廠在公社。
    但是由於效益好，奶粉賣的多，工廠的福利真的一點都不差。
    況且奶粉廠挨著公社，吃吃喝喝的啥都有。
    今天中午食堂燉的小雞蘑菇，空氣中都彌漫著香噴噴的味道。
    陳今越是真的餓了。
    陸長思也是真的餓了。
    倆人一大早就開車過來，除了奶粉廠以外，中途還去了一趟飼料廠。
    “吃可以，但是我們得買飯票，不能白吃，要不然我們可就不吃了。”
    馮大勇樂了：“飯票才多少錢嘛，都是大鍋飯，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
    陸長思笑道：“還是買飯票的好，這我們要是在家裏，想吃一頓這麽香的菜也不容易。”
    馮大勇道：“行！我領你們買飯票。”
    這邊馮大勇領著陳今越和陸長思去了小食堂，
    另一邊，白雲昭也騎著挎鬥車，載著陳露陽嘟嘟嘟的奔了過來。
    隻不過他們沒有先去奶粉廠而是直奔了養牛場。
    奶粉雖然好，但凍成的奶坨既能當冰棍含著，煮開了喝也香。
    而且現在外麵天寒地凍，奶坨也不會化，可以隨時砸開一小塊煮開了喝。
    養牛場的負責人跟白雲昭他們都平時熟的很，
    見是白雲昭領來的朋友，負責人直接拎了兩大布兜子奶坨出來。
    “這也太多了！”
    陳露陽震驚的看著兩個大麻袋。
    這哪是奶坨啊？
    這明明就是倆大奶柱！！！
    原本他想著買兩個奶坨回去，自己留一個，給馬可波羅波他們一個。
    可咋也沒想到這牧場的人這麽大方！！
    “這多啥啊，我們這別的沒有，奶有的是！”
    負責人大哥也是個熱心腸。
    牛場裏擠出來的新鮮牛奶喝不完。
    除了運送到奶粉廠加工，剩下的就放在桶裏凍起來，大家拿回去給家裏的老人小孩喝。
    每天都是一桶一桶的擠在旁邊凍著。
    這也就是他怕陳露陽拿不動，要不然高低還能再給陳露陽拿幾個麻袋過來。
    陳露陽道：“哥，我不能白拿你的，這些多少錢？”
    聽到“錢”，大哥不樂意了：
    “沒錢！不賣！就是送！”
    “這些不是金不是銀的，我們都當水喝，你還要給我錢，這要傳出去我這十裏八鄉還呆不呆了。”
    再說了，
    陳露陽還是白雲昭領來的朋友。
    他咋可能管白雲昭的朋友要錢！
    白雲昭也在旁邊開口：“小陳主任你就拿著吧！都一家人你客氣啥啊！”
    陳露陽看著倆大哥一左一右的勸自己，幹脆：
    “哥，我謝謝你，那這倆奶柱我就拎著了！”
    聽到陳露陽這麽說，負責人大哥臉上才算又有了笑模樣。
    “這有啥謝的，我跟老白多少年的兄弟了，他朋友就是我朋友。”
    “兄弟你以後想喝牛奶了隨時過來，有的是！”
    “咱們這的奶，奶源好。不摻水不摻假，”
    “對了，我們這奶粉廠你們去沒去呢？”
    “我們今年的推出了新配方高鈣奶粉，味道好，營養足，我你拿兩箱回去，跟奶對比一下看看喜歡喝哪個！”
    眼看負責人扯著他的袖子就要領去奶粉廠，陳露陽再次瘋狂拒絕！
    這兩大桶奶柱他都白拿了。
    他得多大臉才能再去奶粉廠啊！
    可是他拒絕，倆大哥卻不允許。
    白雲昭也道：“來都來了！哪能到家門口不進去的。”
    負責人大哥：“就是！你把這兩奶坨放車上，咱們走著去走著回，這地方都是自己廠裏人，沒人動，不帶丟的。”
    說完，
    倆大哥領著陳露陽就奔向奶粉廠去了。
    越往奶粉廠走，陳露陽就越覺得奇怪。
    “哥，我看咱們牧場挺大挺漂亮的，咋不把咱們奶粉廠也好好修修？”
    奶粉廠和白雲昭的化肥廠基本上是同一時間一起新建的。
    但是化肥廠的廠房是從水泥廠運回來的好水泥，蓋的一個頂漂亮的二層廠房。
    可是奶粉廠的廠房就是把舊食品廠重新清理，打掃幹淨衛生之後，外麵刷了個漆料，就湊合用了。
    反之楊樹林的農場一眼廣闊。
    奶牛住的畜棚裏防寒門簾、墊草褥子應有盡有，比豪宅都差不多了。
    兩相一比，奶粉廠的小樓屬實有點寒酸。
    負責人大哥道：“養牛這玩意兒費錢，這裏的每一頭牛都比人金貴，有點錢都得先可它們來。”
    “寧可我們都凍著餓著都不能讓他們凍著餓著。”
    牧場裏這麽多人口，全靠這些奶牛穿衣吃飯。
    人生個病，挺兩天就過來了。
    牛要是生病了，影響產奶倒算好的，萬一死了可就一死一大片。
    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幾個人嘮著嘮著就到了奶粉廠的門口。
    還沒等進去呢，
    就看見馮大勇領著陸長思和陳今越吃飽喝足的從小食堂裏走了出來。
    公社裏的小雞真的香啊！
    陳今越明明已經著力控製了，還是沒忍住吃了好幾塊雞肉。
    瞧見廠長，負責人大哥主動報告知會一聲：
    “馮廠長，這位同誌是省機械廠的陳主任，我領他們來廠裏看看。”
    馮大勇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讓負責人大哥接著招待白雲昭和陳露陽。
    自己的注意力則始終保持在陸長思和陳今越的身上，全心全力的陪好工商局的領導。
    新廠開業。
    最少不了的就是各方各地的人情往來。
    不是今天這個來了，就是明天那個來了。
    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經營原則，
    隻要來朋友了，廠裏都會給客人送點奶粉帶走。
    既表達了熱情，同時大家也能幫忙打個宣傳，回去跟親朋好友說說嘮嘮，擴大一下宣傳範圍。
    原本馮大勇和牧場負責人要按照平常那樣，各自負責招待各自的客人。
    但是偏偏在場的幾個都是老熟人！
    白雲昭的化肥廠跟陸長思打了不知道多少交道，彼此早就混熟了。
    在這一瞧見，馬上就互相握手寒暄起來。
    陳露陽和陳今越就更別說了。
    明明是正兒八經的親嘴兒摸小手對象，卻硬生生的在眾人麵前演出了一副老領導瞧見老下屬的親切模樣。
    “越姐，這麽巧啊！在這看見你！”
    陳露陽使勁的深深看了陳今越好幾眼。
    自從陳今越去了工商局，不是今天出差就是明天下工廠和其他經營單位，忙的腳打後腦勺。
    陳露陽這邊也是天天陪著意大利工程師走大街串小巷，從早忙到晚。
    他不好隔三差五就去工商局打聽人，又不好總去她家，隻能幹挺。
    哪知道倆人今天竟然在奶粉廠遇見了。
    陳今越也使勁的看了看陳露陽，眼角隱藏不住地蕩漾著溫柔而喜悅的笑意：
    “是啊小陳，我跟我科長出差，你怎麽也來這了？”
    陳露陽笑得有點傻：“我陪著意大利工程師下來做路況調查，公社這邊的朋友留我們吃飯，工程師喝大了在炕上起不來，我就自己來奶粉廠拜訪一下，沒想到這就遇見你了。”
    大家都在好好的平常的一次打招呼。
    聽到陳露陽的這番話，馮大勇、陸長思、牧場負責人大哥和白雲昭全都麵光古怪的看著兩個人。
    朋友照麵打個招呼就得了。
    至於連事情都說的這麽詳細嗎？
    可偏偏眼前的兩個當事人絲毫沒有察覺任何不對。
    陳今越笑著問：“意大利工程師酒量不行啊！”
    陳露陽：“可不是。三缸就倒了。拍臉蛋子都沒醒。”
    陳今越：“你們小汽車設計的咋樣了？順利嗎？”
    陳露陽仿佛找到了人訴苦：“挺順利的。這些工程師一個多禮拜天天都做道路測試，我每天騎自行車陪著他們走大街穿小巷的，等摸清了路況，他們就可以著手畫圖紙，進行下一步了。”
    陳今越頓時心疼了。
    這麽冷的天。
    她雖然平常也天天跑外邊，但好歹有車。
    陳露陽天天騎著自行車在外麵跑，不知道多遭罪。
    可是旁邊還有這麽多外人在，她還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剛想開口安慰幾句，就聽陳露陽側麵打聽的問：
    “越姐，你們這還要一直走嗎？？”
    陳今越輕輕點了點頭：“年初正是忙的時候，局裏要求全覆蓋，該走的都要走個遍。”
    這話說完，
    陳露陽和陳今越的眼神裏都有些不舍和幽怨。
    一個要陪著意大利工程師造小汽車！
    一個要對省城及周邊的經營單位全覆蓋！
    沒有一個兩個月的，根本就騰不出沒時間見麵。
    “那小陳你們先忙吧，我和科長還要趕著坐車回去匯報，等以後有機會見麵再說。”
    兩個人不敢多說，陳今越隻能跟陳露陽告別。
    但這時候，站在旁邊一直觀察的陸長思突然開口了。
    “小陳同誌，你和意大利工程師要不也一起坐我們車回去得了！”
    陳露陽“歘”一下的眼珠子亮了！！！
    亮的嚇人！！！
    原本計劃是他和馬可波羅波坐著劉一平的來，
    晚上在這對付一宿，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再坐劉一平的車回機械廠。
    這要是有人帶可太好了！
    而且還能跟陳今越多待一會兒。
    “是不是太麻煩了？”陳露陽有些羞赧。
    “這有啥麻煩不麻煩的，捎帶一腳的事兒。”陸長思笑道。
    “反正咱們都要回省城，我車上還有地方能多裝點東西。”
    陳露陽那可就不客氣了。
    “那太感謝了！！！同誌您好，我還沒正式自我介紹呢。”
    “我叫陳露陽，在省機械廠橡膠車間工作。”
    陸長思笑著握住陳露陽主動伸過來的手。
    “我叫陸長思，工商局市場監督管理科。”
    瞧著兩個人握手，
    牧場負責人和白雲昭互相看了一眼。
    這……
    這特麽幸好跟著過來了！！！
    否則這要是兩夥人坐著一輛車走。
    一夥人有奶柱，另一夥人沒有。
    那不得犯毛病？？
    更別說另一夥是工商局的了。
    這邊的陳露陽似乎也突然想到了這個方麵，
    他借口意大利工程師還在炕上睡覺，得回去把他叫醒才能走。
    跟陸長思約定的時間就稍微晚了一些。
    這樣也方便牧場負責人去準備東西。
    陸長思笑著欣然答應。
    接著，兩夥人各自開展各自的行程。
    好在馬可波羅波醉的快，醒的也快。
    雖然沒有徹底清醒。
    但是一穿上鞋，走出小飯莊，被外麵的冷風一呲，也清醒了不少。
    等到兩夥人車上匯合的時候，尷尬發生了。
    工商局他們開的就是一輛普通的公務車，既不是小麵包也不是小貨車。
    再加上車上坐了四個人，根本就拉不了多少東西。
    而奶粉廠和楊樹林公社為了公平起見。
    通通一人安排兩隻大鵝，兩箱奶粉和兩坨奶柱，車裏根本就塞不下。
    純純的“要它沒我，要我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