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想當年我舞手絹的時候還沒他們呢！”
    ……
    馮久香看著舞舞玄玄的父子倆，默默翻了個白眼。
    嘴裏嘟囔句：“跳行！別給我丟人就好。”
    這句話更加激發了陳大誌的好勝心。
    當天晚上，陳大誌關上門，手裏舉著個拖布杆就開始練了起來。
    陳露陽趴門縫，呲個牙的看。
    哈哈哈哈哈！
    雖然陳大誌是自己親爹，又是廠裏的八級工人，
    但是這一跳起舞來就像熊瞎子下山掰苞米一樣，大身板子笨哢的。
    腳法跟不上吧，就在表情和雙手上使邪乎勁，
    麵目猙獰就算了了。
    “爸，你再使點勁，咱家拖布杆都要讓你撅折了。”
    “滾犢砸！”
    “好嘞～”
    ……
    周末一大早，恩愛老兩口再次胳膊挽著胳膊，高高興興的上街，去給別人家老爺們兒買褲衩子去了。
    作為陳家目前暫時職稱最高、知識最廣博的陳工程師，則是把所有學習的勁頭全都雞在了自己妹妹和外甥身上。
    一大早，他就給小玲和軍軍留下了滿滿的作業和卷子，讓她倆在家裏學習。
    如果晚上回來不完成，就讓姐姐和姐夫收拾他倆！
    留完了作業，陳露陽剛準備穿衣服離開家門，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麽，一個折返推開門。
    對著堂屋裏悶頭寫作業的倆人道：
    “對了！還有一個任務。”
    “每個人寫篇作文，800字！晚上回來我看！”
    啥？！！
    陳小玲和孫軍軍兩個人瞪大了眼睛。
    “這些我們都做不完，還寫作文？”
    陳露陽板著臉：“就我給你們留的那點東西，你倆要是不分心，一上午就能寫完。”
    “你倆可別不把這寫作文當回事，以後等你倆進了工作崗位，一個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是能寫手好材料，以後也能混口飯吃。”
    陳小玲和孫軍軍苦著一張臉，滿心滿意的不情願。
    “那你讓寫作文，總得有個主題吧？寫啥主題啊？”
    陳露陽眉頭一皺。
    他還真沒想過這事兒！
    “那就……小玲你寫個砍樹容易種樹難，軍軍寫個上學的一天，標題不一樣，省的你倆互相抄。”
    陳小玲快哭了：“哥，我沒砍過樹。”
    “隱喻！自己編去。”
    陳露陽著急去廠裏，臨走撂下一句話：
    “晚上回來我檢查，寫的好的我給買雞腿兒吃。”
    ……
    到了車間，黃平濤、杜涵和董滿貴仨人早早就等在屋裏，準備把稿子給陳露陽看。
    “寫這麽快？”
    陳露陽震驚的了看稿件的厚度。
    “主任，我們幾個每人寫了一部分，最後合在一起形成個總稿。”
    “您先看看思路行不行。”
    陳露陽翻看稿件，沒看內容，先是看了看幾個大標題。
    前麵幾個大標題倒是還行，但是
    “輕傷不下火線，帶病堅持工作這條是咋回事？”
    陳露陽疑惑的問。
    他自認為小夥兒身體挺好的，平時感冒都少，怎麽就整成輕傷不下火線了？
    董滿貴這時候開口了！
    “主任，就是那次你在倉庫裏跟著項哥撿橡膠，完了被那誰一板鍬打了，打完還來上班。”
    陳露陽：……擦！
    提起筆，毫不猶豫的把這條給叉掉。
    “這條不用寫。”陳露陽果斷開口。
    這但凡能落在紙麵上，形容帶病堅持工作的，
    不是得了絕症，就是暈倒，再不就是吐血車禍啥的，
    自己那次挨了那一板鍬，雖然說險些蛋碎，但好歹屁股上的肉厚，抗揍，也沒啥大事。
    疼是疼……但說出去不好聽啊？
    回頭他一個改革開放先進工作者，站台上跟大家說自己蛋都快被拍碎了，還堅持上班工作，帶隊踢球？？？
    陳露陽接著往下看，眼前又是一黑！
    “深入廣泛聯係婦女同誌，對國內外婦女兩手抓，兩手硬這條又是咋回事？”
    董滿貴再次驕傲開口：
    “主任，您三八婦女節又是布置車間，又是給婦女同誌們加油，還給意大利女工程師助威的，我們就把這條也寫裏了！”
    陳露陽聽的心肝肝都顫抖了。
    “這能寫麽同誌們！！！！！！”
    陳露陽嗓音都變調了。
    “寫也不能這麽寫啊！！！”
    一邊說，陳露陽拿起鋼筆，毫不猶豫的將整整著一大段畫了個大大的叉！
    由於力度太大，
    筆尖直接把稿紙給劃破，鋼筆水都氤了過去。
    瞬間，辦公室的氣氛緊張起來了。
    黃平濤、董滿貴和杜涵三個人就被陳露陽哢嚓哢嚓的砍掉兩大段，頓時心裏都有點慌亂。
    不過好在其他部分陳露陽倒是沒說啥，就是在其他的工作上的事例上又填了點細節，刪改了一些句子。
    “你們拿回去再研究研究，大概先按照這個方向寫。”
    陳露陽將稿件遞還給黃平濤他們，又交代補充了幾句，隨後就關門換衣服，領著廠足球隊去跟馬可波羅波們踢比賽去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日夜施工，廠裏的橡膠跑道運動場總算是順利完成！
    在建成的那一天，工會和宣傳科特意寫了篇專稿發給省報，做了宣傳。
    這件事給其他工廠眼紅夠嗆！
    不少工廠的同誌周末都來取經，想看看這個橡膠跑道是咋建的。
    看著看著，大家就被球場上的比賽吸引了目光。
    “這意大利的球踢得就是好啊！”
    “真溜啊！”
    “這哪是人踢球啊？分明就是球踢人啊！你看那守門員累的……”
    “嘖嘖嘖，就這樣水平還要上場踢比賽呢？我兒子都比他們踢得好。”
    “白瞎這體育場給他們了。”
    “確實是……”
    ……
    一場球，再次在陳露陽的左右撲球飛奔之中結束。
    這幾周訓練賽下來，廠足球隊的球技有沒提高，不好說，
    但是陳露陽的撲球技術真的是大大增長。
    上次人家踢進16個，這次就踢進了12個，被他撲出去了5個。
    假以時日，
    臨到全省比賽的時候，也許他一個人就是一麵堅不可摧的長城！
    誰的球都別想突破他的防門！！！
    這邊等他踢完球之後，杜涵他們的材料也改完了。
    陳露陽大概看了看，雖然寫的已經成型，但是有些語句讀起來還是有點拗口。
    晚上下了班，陳露陽揣著半稿紙本的稿子回到了家。
    路過老飯館的時候，陳露陽還特意進屋給小玲和軍軍一人買了一個雞大腿兒。
    等他到家小院的時候，門口道牙子前並排坐著的三個人，直接給他看傻眼了。
    “小陳老師！我們是來接著給您補課的。”
    瞧見陳露陽回來，
    省大數學係的林克明領著物理係的張雲帆和生物係的肖雲耀站起身，一人背著個書包，站了起來。
    “你們怎麽坐這了？快進屋！”
    陳露陽真是沒想到省大竟然還惦記給自己補課的事兒，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門，把三個小老師領進了屋。
    林克明還有些不好意思。
    “小陳老師，我們開學那幾周要做實驗寫報告，一直沒過來，您千萬別見怪。”
    “我見啥怪啊！你們學習這麽忙還主動來給我補課，我感謝都謝不過來。”
    陳露陽忙著給三個人倒水，安排他們坐下。
    今晚上陳父和陳母去跳舞，
    大姐和大姐夫領著小玲和軍軍出去吃飯，屋裏一個人沒有。
    但凡有一個人在，都不能讓他們三個人在外麵等。
    不過林克明等人真就是來補課的，簡單的打完招呼之後，林克明三個人就從書包裏拿出了教材，直奔主題就是講課。
    陳露陽太難了……
    他手裏還有個3000多字的稿子等著改完明天早上要交，
    今天晚上他就是熬夜都未必能幹完。
    但是三個小老師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麽讓人家走啊！
    “小陳老師，您這邊是不是有工作要忙啊？”
    林克明觀察陳露陽，主動問了句。
    “我確實是有個材料要寫，但是沒事兒！咱們正常繼續！”陳露陽笑著回答。
    林克明看了眼手表。
    “小陳老師，既然您忙我們也不多打擾您了。”
    “這個是我假期整理的一份數學參考資料，裏麵對於一些我理解的高考數學重點和難點做了標注和說明，裏麵還有一些數學試題的應用和解法，您平時有空的時候多翻翻。”
    說著，林克明掏出了一個筆記本交給陳露陽。
    陳露陽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張雲帆和肖雲耀也分別從包裏掏出了筆記本。
    三個人都是利用寒假在家的時間整理出來的，今天一並來全都交給陳露陽。
    “小陳老師，您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林克明等人站起身，笑道：
    “回頭您哪個地方有疑問，或者是看不懂的，隨時來省大找我們。”
    “如果您沒時間，我們每周一、三、五的時候會來您家幫你解答。”
    陳露陽嘴唇顫抖了……
    “兄弟，我這，我……我太感動了。”
    “我太謝謝你們了。”
    林克明三人瞅見陳露陽眼眶都紅了，笑著道：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小陳老師您要好好複習！以您的本事，隻要好好用功就沒有考不上的大學！”
    “您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眼看三人轉身就要走，陳露陽忙拉著三人，死活一人手裏塞了一包奶粉，讓他們帶走回去喝。
    送走了林克明三個人，
    陳露陽拿出書架上珍惜擺放的，俞匯川為他寫的筆記，看著著手裏的四本筆記，陳露陽感覺心頭沉重重的。
    這哪是四本筆記啊！
    這分明就是九陰真經+降龍十八章+易筋經+太極劍啊！
    這四本筆記在手，地球都要抖三抖。
    “現在距離高考還有三個多月，我放棄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陳露陽沉默的站在屋子裏。
    自從他知道北大有特招生之後，心裏的那口勁兒就鬆懈了。
    反正自己的前途都已經鋪好了，隻要大踏步的向前走就行。
    但是今天他才猛然發現，高考根本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學！
    陳露陽再次提了一口氣。
    不管自己能考多少分，起碼要好好的奮鬥，拚一次高考，這才算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一直幫自己的省大老師和小老師們！
    隻不過……
    “今晚還是先改材料吧！”
    陳露陽身不由己的歎了口氣，坐在堂屋的書桌前。
    桌子上擺著小玲和軍軍寫好的作文，
    陳露陽笑著將兩個人的作文看完，隨後掏出稿子開始一行行的認真看了起來……
    等到了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院子外傳來了聲響，
    陳父陳母高高興興的聲音響起。
    “老伴兒，你就說服不服！我跳的是不是帶勁！”
    “老頭子你還真別說，你今晚跳哪兩步，真有你年輕時候跳秧歌的風采！”
    “那我就是不惜的跳，我要跳舞了，還能有別的老頭兒的事兒？”
    倆人有說有笑的推開門，就瞧見陳露陽趴在堂屋的大飯桌上低頭庫庫寫材料呢。
    “回來了兒子？晚上吃飯沒呢？”
    “吃完了媽！在食堂吃的，你跟我爸跳咋樣？”
    “湊合吧！”
    “湊合？？哪湊合了？我不比那老馮頭跳的好多了！”
    陳大誌嗓門一下就起來了。
    說著話，陳大誌好信的走到陳露陽身邊看，
    “老二，你寫啥呢？”
    “爸，我寫先進工作者事跡宣傳材料呢，周五下班告訴我的，結果明天周一上班就得交。”
    陳露陽想起這事兒，就有意見。
    廠裏咋回回整這事兒呢！
    每次都是火燒屁股了才來通知交材料，
    就不能提前幾天？！！
    聽到這話，鬥爭經驗豐富的陳大誌同誌開口了。
    “他們的嘴，你聽聽就得了！”
    “明年三十的材料，他們巴不得今年初一就要。”
    “哪有那麽多著急的事兒啊！”
    陳露陽聽著自家老陳的經驗之談，疑惑問：“爸，您的意思啊就是我不用著急？”
    “不著急那是不行的！”陳大誌說出了第二個經驗之談。
    “你要是不著急，不按照他們要求的花時間交，那幫人一個個的就能磨嘰死你！”
    “不是說你影響廠裏進度，就說你耽誤廠領導的事，甚至耽誤全廠的事……反正那帽子是一頂接著一頂的給你腦瓜子上麵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