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次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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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聲響起,值日生今天的工作到此結束。
    柏澤文今天又是踩點起的床,依舊沒來得及買早餐吃。
    值完日,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兩個人慢悠悠地往教學樓走,柏澤文低落地說:“好了,你去吃你的煎餅吧,我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殘羹剩飯。”
    最後四個字,他還特意加了重音。
    令人失望的是,紀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哦了聲,順帶提醒了他一句句,別去太久,第一節課是小裴的英語課,小裴最看不慣他遲到,要是遲到了肯定得被訓。
    柏澤文無語了。總算意識到了什麽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兄弟如手足,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衣服,過冬的衣服。
    “喂,是不是兄弟啊,我風雨無阻陪你值日,這一天天的起得比雞還早,你就忍心我一個人去食堂吃冷飯?”
    紀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怎樣?”
    “下個星期讓小可憐也幫我帶個早餐唄。”柏澤文終於說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那你還是去食堂吃吧。”頓了頓,紀岑說,“想吃什麽我請你。”
    說完還真把自己的飯卡給掏了出來。
    柏澤文表情複雜:“我說你也太小氣了吧,不就讓她幫我帶個早餐,順手的事,至於嗎?”
    紀岑說:“這不是小氣的問題。”
    “那就是占有欲的問題,你不讓她給我帶早餐,就是你吃醋。”柏澤文語氣肯定。
    紀岑嘴角一扯。
    “我吃個屁的醋。”
    “她每天幫人帶那麽多份早餐,你沒看她那大書包都快裝不下了嗎?你就別湊熱鬧了,行嗎?”
    說著,眉頭一挑,又將飯卡往柏澤文麵前晃了晃。
    “剛充了二百進去,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強忍住飯卡的誘惑,柏澤文哼了聲。
    “一張區區二百的飯卡就想打發我?老子沒那麽廉價,不吃了。”
    本來還打算去食堂墊吧墊吧的,這下幹脆也不去了,反正自己餓死了算紀岑的。
    這個年紀的男生還在長身體,每天少吃一頓都跟要了命似的,更何況柏澤文這種成天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瘋狂消耗卡路裏的人,一頓不吃都有得低血糖的風險,最後紀岑妥協了:“行了,等下分你幾口。”
    柏澤文傲嬌地撇起嘴:“這還差不多,算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兄弟。”
    紀岑語氣淡淡的:“我是怕你餓死了,回頭我還得浪費時間去吊唁你。”
    柏澤文:“……”
    無視柏澤文罵娘的眼神,紀岑收起飯卡,這時候另一個兜裏的手機震動響了,掏出手機,是顧暘發來的消息,問他怎麽還沒回教室。
    看來是煎餅外賣到了,紀岑回了句馬上。
    像之前說好的,顧暘在樓梯口那兒等他。
    三個人在高一年級那層樓的樓梯上會合,顧暘抱胸靠著欄杆,鏡片下的一雙淡褐色眼眸冷冷的,表情很臭,看著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八百萬。
    他從小就是這副臭臉,作為發小的紀岑早就習慣了,但這次顧暘的怒氣好像是專衝著他這個發小來的,還沒等紀岑上樓,顧暘直接把手裏的煎餅一扔,也不管紀岑能不能接住。
    好在紀岑反應快,兩個人也經常一塊兒打籃球,煎餅被紀岑精準在空中接住,才幸免於難。
    紀岑雖然有點不爽,但還是好脾氣地說:“你能不能等我上了樓再遞給我,這是煎餅不是籃球,掉地上就不能吃了。”
    顧暘:“包著袋子你怕什麽,掉了撿起來吃不就行了。”
    紀岑嘖了聲。
    這人怎麽回事,誰又惹他了,今天格外刺兒頭。
    刺兒頭的顧暘又把手裏的另外一份扔給了柏澤文。
    柏澤文先是本能接住了,才問:“這啥啊?”
    顧暘:“瞎嗎你?”
    看了眼手裏的東西,跟紀岑那份一樣,柏澤文一臉疑問:“你給我買的煎餅啊?”
    顧暘扯了扯嘴角。
    “想多了,齊妙想買的。”
    “啊?她給我買的?我沒跟她說過讓她幫我買啊。”柏澤文看看顧暘,又看看同樣一臉疑惑的紀岑,“為啥啊?”
    “因為她端水大師,對你倆雨露均沾。”
    冷不丁來了把黑色幽默,顧暘轉頭走了。
    顧暘玩幽默,有種閻王吃糍粑——難吃還難咽的感覺,說是幽默,但又不好笑,反而諷刺意味拉滿。
    還雨露均沾,宮鬥劇看多了吧。
    柏澤文嘴裏嘟嘟囔囔的,然而在打開袋子、聞到煎餅香氣的那一瞬間,他隻想衝到齊妙想麵前,磕頭大喊一聲“吾皇萬歲”。
    沒辦法,太香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齊妙想會給他帶煎餅。
    “紀岑。”柏澤文喃喃道。
    紀岑:“幹什麽?”
    “如果我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咱這兄弟還能繼續做嗎?”
    “……”
    紀岑這下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有病這人。
    “我真的。”柏澤文伸手抓上自己的左胸口,深深歎了口氣,“不騙你,兄弟是真有點子心動了,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人的心髒不跳就死了。”紀岑麵無表情地咬了口煎餅,“回頭你記得把早餐錢給她。”
    見紀岑完全不吃這套,柏澤文也覺得沒意思,收起演戲的樣子。
    心動確實是有點心動的,隻不過是那種被感動到了的心動。
    小可憐確實是個蠻好的女孩子,看著文文靜靜又傻乎乎的,沒想到這麽會體貼人。
    柏澤文也咬了一口自己的煎餅,嘴上含糊道:“放心吧,我還能少她這幾塊錢?”
    兩個男生就這麽並排站在樓梯口,打算先吃完煎餅再回教室。
    柏澤文吃得飛快,等幹完了一個煎餅,紀岑才慢條斯理吃了一半。
    他咽咽口水,湊過去想再去蹭一口紀岑的,結果被麵餅間鮮豔的一抹金黃吸引了視線。
    “咦,你的煎餅裏怎麽還多了個蛋?”
    仔細一看,還是兩個荷包蛋疊在一塊兒的。
    甚至多了兩個蛋。
    “你的沒有嗎?”紀岑問。
    “沒有啊。”
    互相對視一眼,柏澤文忽然憤憤道:“好家夥,顧暘還說她雨露均沾,雨露均沾個鬼啊,偏心都偏到姥姥家了,憑什麽給你的加蛋不給我的加蛋?”
    紀岑低頭,看著自己的這份煎餅,咀嚼的嘴角微微牽起。
    乜了眼憤憤不平的柏澤文,紀岑眉眼一彎,慢騰騰道:“沒辦法,皇上寵我。”
    “……”
    寵你媽。
    平常嘴皮子比麻雀還利索的柏澤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要不說紀岑和顧暘這倆不愧是發小,講冷笑話的時候,都一樣的讓人難以下咽。
    柏澤文低聲嘟囔:“就嘚瑟吧你,等值完下個星期的日,你對她來說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等著被打進冷宮吧你。”
    -
    此時的齊妙想還完全不知道因為自己買的這麽一個小小的、加了蛋的煎餅,居然掀起了一場“後宮大戰”。
    顧暘已經回教室了,也不知道他剛才莫名其妙生氣了,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應該沒送錯吧?
    因為紀岑昨天多給她轉了錢,所以他的那份,她特意讓阿姨給多加了兩個荷包蛋。
    雖然紀岑說過,那點錢留著跟她聊天,但大家都是同學,聊個天還收錢,她覺得沒必要。
    所以她選擇用這種加荷包蛋的方式,不動聲色地把錢給還了回去。
    齊妙想為自己情商上的進步而感到欣慰。
    不過她的情商雖然進步了,但交談能力還有待提升。
    每當她想去敲顧暘時,就總有人先她一步,要不就是別人來問他生物作業什麽時候交,要不就是他的同桌找他背書。
    其實不過就是問句話的事,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到顧暘麵前問他,然後問完就走,也不會耽誤他的時間。
    但她目前還做不到這麽大方。
    於是就這樣等啊等,等到第一節課都打鈴了,也沒能找到機會跟顧暘說上話。
    齊妙想在心裏告訴自己,等下課,一定要去問顧暘。
    終於熬到下課,齊妙想婉拒了同桌盧文佳提出一起去上廁所的邀請,深吸口氣,起身。
    忽然被人攔住。
    是班裏某個還沒跟齊妙想說過話的女生。
    女生站在她的課桌麵前,先是笑了下,才說:“齊妙想,你下個星期一可以也幫我帶早餐嗎?”
    齊妙想剛想答應,女生又說:“順便再幫我別的班的幾個朋友也帶一下早餐,可以嗎?到時候我把錢一起給你。”
    這幾天光是幫班裏的人帶早餐,就已經夠多了,如果還要再多帶,恐怕從媽媽那兒借過來的大旅行包都不夠用了。
    齊妙想張張嘴,猶豫了一會兒,委婉地問:“你朋友的班上沒有走讀生幫忙帶早餐嗎?”
    女生說:“有啊,但是他們班上的走讀生都怕被抓到扣分,所以不願意帶。”
    見齊妙想不說話,女生又問了一遍:“可以嗎?不會讓你幫忙帶有湯的早餐的。”
    在女生期待的目光下,齊妙想垂下眼睛。
    “我可以幫你帶早餐,但是如果幫其他班的人帶的話,有點太多了,我怕我書包裝不下。”
    女生說:“不會的,其實沒幾個的,我看你書包還挺大的,肯定能放得下。”
    “……”
    給其他班的人帶早餐,她隻想過幫紀岑和柏澤文帶,因為是人家給她開了後門,才讓她免於被抓到扣分。
    至於其他人,她覺得自己沒那個義務。她是走讀生,不是專門替人買早餐的。
    “我幫其他班的人帶早餐的話,如果到時候被抓到了,一起扣了兩個班的分怎麽辦……”
    齊妙想在腦子裏努力組織語言,想要婉拒女生。
    可女生好像聽不出她的猶豫,一個勁地說服她:“不會的,你前幾天帶了那麽多早餐都沒被抓到過,怎麽可能幫我們幾個人帶就被抓到了。”
    齊妙想揪著手指說:“還是不太好。”
    見她這樣猶猶豫豫,就是不肯答應,女生終於也感覺到了她的不情願。
    “你是不是不想幫我們帶早餐啊?”
    “你每天帶那麽多早餐,順便多帶幾份也沒礙你什麽事吧。你要不想幫就直說啊,又沒有非要你幫忙帶,搞得好像我逼你帶早餐一樣。”
    “不想幫就算了,當我沒說。”
    略帶指責的語氣,甚至最後一句話,還是帶著不耐煩的口氣說的,仿佛是齊妙想浪費了她寶貴的時間。
    煩燥地別了眼齊妙想,女生走了。
    女生走後沒幾分鍾,第二節課的上課鈴打響,盧文佳匆忙忙跑回來,看見齊妙想呆坐在座位上,桌子上還擺著上節課的書,低著頭,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盧文佳問:“想想,你怎麽了?”
    明明上節課,她倆還悄悄說了幾句小話,看著心情還行啊。
    “沒有,就是忽然想上廁所了。”齊妙想輕聲說。
    盧文佳哭笑不得。
    “剛剛下課我讓你跟我們一起去你不去,要不你跟老師說一聲?”
    齊妙想搖搖頭:“沒事,我憋一下吧。”
    “那你憋不住了就馬上說啊,別不好意思,人有三急,老師會理解的。”
    齊妙想嗯了聲。
    這節課,齊妙想不怎麽在狀態,老師在講台上說,她就在座位上胡思亂想。
    她有點委屈,明明每天幫那麽多人帶早餐,可為什麽還是惹人不高興了?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明明是那個女生太勉強她。
    可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去跟人家爭辯。
    想和盧文佳她們說,但又擔心她們會急著為她出頭,到時候萬一和別人吵起來了,讓班裏其他人看她們熱鬧。
    周六的大課間不用出課間操,齊妙想借口拉肚子,去教室外躲到了上課才回來。
    盧文佳還以為她是吃壞了肚子,問她要不要跟老師請個假先回家,反正今天隻用上半天課。
    快期中考試了,齊妙想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就缺課,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終於熬到中午放學,盧文佳把齊妙想肚子不舒服的事告訴了王舒卉和羅煙,於是三個女生一起圍在她身邊,問她要不要她們送她回家。
    因為朋友的關心,原本不太好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齊妙想強調自己真的沒有事,三個人這才放心離開,去宿舍裏收拾衣服準備回家過周末。
    今天周六,所有人都要回家,媽媽齊思還在外地出差,就算回家了也得自己解決午飯,所以齊妙想不急著走,慢悠悠地坐在位置上收拾書包。
    收拾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拉鏈內袋裏的幾盒巧克力。
    都忘了,今天她還帶了巧克力來學校,打算分給班裏女生的。
    媽媽說得對,其實不用強求把巧克力分給每一個人,也許有人並不喜歡吃她的巧克力。
    齊妙想合上了拉鏈。
    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負責鎖門的同學也要走了,齊妙想才背上書包走出教室。
    路上這會兒也沒什麽人了,一中的綠化做得很好,路也修得平坦漂亮,跟放學的大部隊錯開,走在路上都有種在逛公園的感覺。
    轉來這麽長時間,都還沒好好逛過學校,反正這會兒肚子還不餓,齊妙想幹脆打算逛一逛學校。
    沒有什麽目的地,直到走到一棟樓前,齊妙想忽然聽見有人在喊她。
    “小可……不是,齊妙想!”
    她順著聲音抬起頭。居然是柏澤文,他就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手裏拿著晾衣杆。
    柏澤文扶著陽台欄杆問她:“你怎麽在這兒啊?”
    “額,隨便逛逛。”
    柏澤文笑著說:“來男生宿舍樓下逛啊?那你挺會逛的。”
    齊妙想這才意識到自己瞎逛,居然逛到男生宿舍了。
    撓撓後腦勺,剛想解釋自己其實不認識路,到處瞎走的,又聽樓上的男生吊兒郎當地問道:“來都來了,要不上來喝杯茶?”
    齊妙想耳根一燙,趕緊說:“不用不用,我走了。”
    “哎你等下。”
    柏澤文叫住她,但自己這時候又在二樓,攔不住人,於是本能伸出手裏的晾衣杆,想要勾住齊妙想。
    結果晾衣杆太高,揮出去的時候頭卡在了晾衣繩上,柏澤文低嘖,拽了一下,就見晾衣繩上晾著的一條輕巧布料,晃悠悠從繩子上掉了下去。
    又正好一陣秋風吹過,就那麽把布料從陽台上吹了出去。
    “我靠!”
    柏澤文來不及抓住,不過好在齊妙想聽到柏澤文驚慌的喊聲,又回頭了。
    天上飄來一個東西,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麽東西,齊妙想下意識用手接住。
    等接住後,她攤開手一看。
    黑色的,四角的,中間還有個兜兒,挺大的,一下子還不明白是拿來裝什麽的。
    不過當齊妙想意識到這是什麽以後,她明白了。
    齊妙想當場僵住,比僵屍還僵的那種。手上的東西,拿著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樓上的柏澤文也僵住了。
    不過萬幸的是,那不是他的,因為他的內褲沒有掛在衣架上晾,而是跟襪子一塊兒夾在襪架上晾的,他們宿舍七個人都是直接掛襪架上的,唯獨某位仁兄,嫌棄內褲跟襪子一塊兒晾不講究,要掛衣架上晾,說是攤開晾幹得快。
    柏澤文僵硬地回頭。
    “三斤。”
    怎麽沒人在?
    “紀岑!”
    宿舍門此時正敞開著,聽到柏澤文叫他,紀岑從對門的宿舍回來了。
    “幹什麽?我在跟對麵打排位。”
    他斜著身體,懶洋洋靠在門框上,低垂的眼睛此時正專注地盯著手機。
    柏澤文語氣複雜:“那個,你內褲掉下去了。”
    紀岑眉心一抽,抬起頭。
    “不過你放心,沒掉地上,不用重洗一遍。”
    “齊妙想幫你接住了。”
    “……”
    幾秒鍾後,被擊殺的音效響起,手機屏幕灰了,在對門宿舍的“紀岑你怎麽死了啊啊啊說好的帶我們飛呢“哀嚎聲中,紀岑問:“今天是鬼節嗎?”
    柏澤文:“不是。”
    紀岑:“那你為什麽說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