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喪心病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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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隻是凡人!”刑天鯉目光森森看著白袍男子。
    “在神的榮光照耀下,他們,不是凡人。”白袍男子輕笑,他用力的晃蕩手中銀鈴。
    月光落在了這些大學生設施哪行,他們同時仰天長嘯,身上血肉驟然幹癟,凹陷。刑天鯉清晰感受到,他們的精血,他們的壽命,他們的靈魂,都在短短呼吸間燃燒殆盡。同時,又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們體內轟然爆開。
    伴隨著刺耳的骨骼摩擦聲,十幾名青年男女的身體扭曲,蠕動,骨骼不正常的孽生,他們幹癟的皮肉下麵,一根根粗硬的長毛不斷地生長出來。
    淒厲的狼嘯聲中,十幾頭身高六尺許,瘦得皮包骨頭,但是骨骼極其粗壯,麵容猙獰的‘狼人’驟然出現在刑天鯉麵前。
    白袍男子看得是心神俱醉,他嘶聲高呼:“至高的聖母啊,我主,看看您無盡的神威創造的神跡!多麽強大,多麽完美的戰士啊!活捉他!”
    白袍男子朝著刑天鯉輕輕一指。
    銀鈴激蕩,十幾名男女已經同時朝著刑天鯉飛撲而來。他們的力道極大,速度極快,他們粗壯的雙足踩踏露台屋頂,硬生生轟出了水缸大小的凹坑。
    刑天鯉身形一晃,帶起幾抹淡淡的殘影,通天妙竹發出刺耳的破空聲,一擊‘劍十’轟出,十條森森劍芒前後貫穿一氣,直刺白袍男子眉心。
    十幾條狼人和刑天鯉擦肩而過,他們極力的揮動雙手,足足三寸長的黑硬爪子每每擦著刑天鯉的身體掠過,卻沒能擦破他一根毫毛。
    白袍男子輕晃銀鈴,他眉心一抹幽光閃爍,一股絕強的,頗為精純的精神力量從他腦海中擴散開來。相比小龍湫鎮的老教士,白袍男子的精神力更精純,雜質更少,而且他的精神力居然構成了明顯的蜂巢狀幾何結構!
    雖然精神力沒能完全凝實,但是相比刑天鯉所見過的老教士,白袍男子的精神力運用,分明已經達到了另一個更高妙的層次。
    ‘鏘鏘’幾聲脆響,刑天鯉十道劍光轟出,白袍男子麵前半透明的蜂巢狀護盾凹陷,扭曲,激蕩出大片漣漪。白袍男子的麵皮微微一白,但是他的護盾確確實實擋住了刑天鯉這一擊。
    十幾尊狼人飛撲而來,將刑天鯉困在了正中。
    他們瘋狂的揮動爪子,瘋狂的張開嘴撕扯刑天鯉,刑天鯉頗為狼狽的在他們之間往來穿梭,好幾次堅硬的爪子碰觸他的身體,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小心些,愚蠢的家夥。”白袍男子急忙搖晃銀鈴,沉聲道:“尊貴的大人們看上了這個小子,他必須完好無損的送到大人們麵前。”
    狼人們放慢了攻勢,於是‘岌岌可危’的刑天鯉,就變成了‘勉力可支’,他‘極其狼狽’的在狼人們的圍攻下騰挪閃躲,偶爾揮動通天妙竹,也不發動劍訣,隻是單純的用通天妙竹的重量蠻橫攻擊。
    每一擊,都打得這些狼人踉蹌後退,但是皮粗肉厚的他們承受重擊後,隻是一聲長嘯,又繼續加入了圍攻。
    白袍男子滿意得連連點頭:“真是完美的戰士,太完美了。沒有恐懼,沒有痛覺,忠心耿耿,永不背叛。隻要一聲令下,就能撕碎一切敵人!”
    “該死的英吉士,他們從東國販運大量的青壯,為‘他們’補充急需的勞動力。而且,都是純正的血脈,沒有受到任何汙染的‘幹淨人’!”
    “啊哈,我無比期盼,當後續他們運去本土的勞工,那十萬,二十萬……一百萬,兩百萬的勞工,突然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這種完美戰士!”
    “啊哈,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美妙的場景了!”
    刑天鯉抬頭,看向了白袍男子。
    英吉士人販運東國流民,是為了補充勞工?這種事情,早在刑天鯉的估算中。但是所謂‘純正血脈的幹淨人’?
    這是什麽意思?
    這些被販運的青年男女,還承擔著‘繁衍’、‘補充’的功能?
    而這些聖母教的人,或者說,聖母教背後的人,他們在小龍湫鎮攔截、破壞英吉士人的販運而不成,他們居然想出了更加歹毒的法子?
    這些被他們用不知名的法子,控製,變異的人!
    如果,真有百萬規模的狼人,在英吉士的本土大爆發……哦豁,那等‘美妙’的場景,讓刑天鯉想起來都頭皮發麻!
    這些家夥,燃燒了精血、壽命和靈魂,變成了沒有恐懼、沒有痛覺,壽命或許也隻剩下一兩年的狼人……他們的力量,達到了三四千斤的水準,肉身更是堅固得好似穿上了一套中型的鐵甲,尋常人根本無力反抗,更無法傷害他們分毫!
    對於英吉士本土,這勢必是一場浩劫!
    當然,刑天鯉並不關心英吉士人的死活——一群毛色紅黃藍綠,眼眸也是紅橙藍紫,有些人更是猶如貓兒眼一般,兩顆眼珠的顏色都不一樣的‘異族’,刑天鯉管他們去死!
    他,刑天鯉,不是聖母啊!
    但是那些被聖母教盯上,準備在他們身上動手腳的流民!
    黑發,黑眼,黃皮膚……哪怕刑天鯉不是聖母,他也必須要做一點什麽!
    一聲清嘯,被十幾頭狼人打得‘狼狽不堪’的刑天鯉身上道袍驟然一蕩,一**綿密柔韌的力道向四周擴散開來,力量不大,卻蘊藏了一絲空間奧秘。十幾頭狼人胡亂的揮動著爪子,卻莫名的發現,他們和刑天鯉之間的距離,從近在咫尺,驟然變成了一丈多遠。
    刑天鯉徑直衝出,通天妙竹二十四節齊齊亮起,血色符令閃爍,這幾日修為頗有進益的他一聲長嘯,‘劍十八’傾力轟出。
    十八條劍光連貫一氣,齊齊點在了白袍男子的精神力護盾上。
    一聲脆響,白袍男子七竅噴血,他的精神力護盾被刑天鯉一劍斬破,通天妙竹一點,他的脖頸頓時爆開,隻剩下一顆頭顱飛起了三尺多高。
    頭顱飛起時,白袍男子的表情還是無比的驚駭——刑天鯉這一劍的威力,比之前那一擊,強了何止十倍?他按照剛才刑天鯉那一擊的力道進行防禦,沒想到……
    更可怖的是,不僅僅是劍芒的威力。
    刑天鯉的劍芒上,還附著著極其可怕的神魂力量——遠比他的精神力強大千倍,萬倍,十萬倍,更精純不知道多少倍的神魂力量!
    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的神魂之力,輕鬆碾破了白袍男子自詡強大的精神力。
    黑暗籠罩,秘咒聲中,刑天鯉‘鎮魂咒’、‘亂魂咒’、‘喪魂咒’,三咒齊發。
    鎮魂咒,讓白袍男子靈魂驟然凝固,所有記憶徹底凍結,再無一絲靈魂能夠被破壞、被銷毀。
    亂魂咒讓他本我靈智驟然混亂,再也無法做出傷損自家靈魂的事情,徹底剝離了他的反抗力。
    喪魂咒則是如泰山壓頂,將他的所有靈智,所有本能,如一群彪形大漢手舞大刀一通亂劈砍。
    頭顱炸開,隻剩下一團極精純的記憶聚合體落入刑天鯉手中。
    一掌捏碎了這一團散發出淡淡精神力波動的記憶聚合體,刑天鯉微微凝神,就從白袍男子的記憶深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些記憶。
    關於聖諾曼王國對聖母教猶如哈巴狗一般的忠誠。
    關於聖諾曼王國駐平海城總領館,對萬國租界巡捕房的的絕對掌控力。
    關於聖母教高層,突然空降的幾個金發、紅眼,強大而可怕的‘金袍’主教的事情——這幾個金袍主教,就是兩天前突然空降,他們得知了小龍湫鎮發生的事情後,第一時間下了死命令,發動一切關係,動用一切手段,生擒活捉刑天鯉!
    “道爺我這是,招惹誰了?”刑天鯉皺起了眉頭。
    在小龍湫鎮的時候,老教士第一個知曉他能夠對抗那些擁有詭異力量的傳教士。但是那時候,聖母教高層,也隻是動用了關係,給刑天鯉安排了一個縣主簿的官兒,想要拉攏刑天鯉,想要通過刑天鯉拉攏李魁勝而已。
    但是,這幾個金袍主教,直接下了生擒刑天鯉,不惜代價的死命令!
    這幾個家夥,從何而來?是什麽身份?為什麽對刑天鯉這麽感興趣?
    十幾頭狼人嘶吼著,傾力朝著刑天鯉撲了上來。
    刑天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但是他知曉,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施救的可能。
    壽命,精血,靈魂,全部燃燒殆盡。
    此刻在他麵前的,隻是十幾頭擁有可怕力量的戰鬥傀儡!
    通天妙竹一旋,一抹寒芒激蕩,一聲極刺耳的劍鳴衝天,十幾顆猙獰的狼頭騰空飛起。他們的脖頸中,甚至沒有多少血漿噴出,隻有幾點極粘稠的,散發出奇異腥味的青紅色漿汁灑了出來。
    “該死的東西!”
    刑天鯉咬著牙,一腳將白袍男子的屍體震成粉碎。
    他雙手結印,看著那些狼人的屍體,急促的念誦了一篇超度的經文。
    四周小樓屋頂,果然已經有身穿鐵灰色製服的聖諾曼士兵爬了上去,他們看到這邊的景象,隻是紛紛架起了各色槍械,鎖定了刑天鯉的身體,卻沒有一個人開槍。
    很顯然,這些士兵,也都接到了必須‘生擒’的命令。
    下方,數十名黑袍教士齊齊搖蕩起了銀鈴。
    刺耳的銀鈴聲飄飄蕩蕩,籠罩整個善德坊。
    四麵八方,同時響起了低沉的咆哮聲,刑天鯉站在護欄邊,朝著遠處眺望了過去,就看到大量的街坊紛紛仰麵看天,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血肉幹癟、塌縮,靈魂、精血、壽命,齊齊燃燒。他們身體微微蠕動著,骨骼在急速的變異。伴隨著刺耳的骨骼摩擦聲,他們遍體長出了長毛,頭顱逐漸變成了狼形、熊形,乃至是生出了兩支碩大牛角的牛形。
    變幻成功的,全都是青年男女。
    那些過於年老體衰的,還有那些過於年幼的,他們的精血撐不住如此瘋狂的燃燒,他們的身軀驟然崩塌,直接炸成了一團團粘稠的血漿。
    刑天鯉的身體微微顫抖,一顆道心幾乎失守。
    隻是,他腦海中勉強維持著一線清明——善德坊,有三千多戶人家,但全部是群租房,一套房子,少則兩三家,多則三五家,平均一戶人家裏,總住了十口人罷?
    這就是,三萬多人。
    拋開老人和孩子,總有一萬多、兩萬的青壯轉化成這種可怕的戰鬥工具。
    累死刑天鯉,他也扛不住過萬變異戰士的圍攻。
    更不要說,還有數十名實力不詳的傳教士在外。
    更有不知道多少聖諾曼王國的士兵和巡捕,刑天鯉可不想硬扛他們的先進火器……萬一這些家夥掏出了火箭筒,甚至是更可怕的玩意兒?
    一聲長嘯,刑天鯉直接從小樓露台蹦了下去。
    他傾盡全力,撒腿狂奔,腳踏禹步,身體帶起一抹殘影,幾個跳躍,就衝出了獨棟小樓所在的區域,撞入了東北角的街坊內馬路。數十條狼頭、熊頭的變異人圍了上來,衝著刑天鯉就是一通瘋狂的嘶吼撕扯。
    刑天鯉一聲輕喝,左手結印,每一步落在地上,大地都微微震蕩,地麵裂開,一塊塊人頭大小的土石騰空,帶著刺耳的破風聲衝著這些變異者亂打。
    土石飛濺,撞在這些變異者身上,打得他們骨斷筋裂,發出沉悶巨響。一條條皮包骨的身影被大力轟飛,刑天鯉隻是一個呼吸,就跑出了數十丈遠,前方已經看到了善德坊的出口,稍遠點,就是白鵝浜,距離那條鋼拱橋,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嘭’!
    突然有人開槍。
    幾發大口徑子彈幾乎是擦著刑天鯉的身體劃過,他甚至聞到了彈頭急速摩擦空氣迸出的熱氣。
    刑天鯉回頭看了一眼,一小隊聖諾曼士兵就在不遠處,一名士兵手中步槍正指著他,而那士兵身邊,一名軍官模樣的男子正在厲聲嗬斥。
    ‘活捉’啊?
    刑天鯉微笑,心髒中大鼎微震,金光燃燒,五色氤氳之氣充塞全身。法力催動,他的身形驟然加速,‘唰’的一下,隻是一步就邁出了二十幾丈,身邊光影更是一陣斑斕閃爍,幾乎完美的融入了排樓投下的陰影。
    四周一片大亂,到處都是謾罵聲、嘶吼聲。
    刑天鯉衝出善德坊,衝過北麵一條兩車道的馬路,也不走那鋼拱橋,直接跳下了白鵝浜。
    河麵上,赫然有兩條懸掛聖諾曼鐵十字劍盾旗的炮艇巡弋。
    刑天鯉眯起眼睛——這些聖母教的家夥,還真是下了本錢。
    右足微踏水麵,借力騰空,直接跳上了一條內河炮艇,刑天鯉在那些聖諾曼士兵驚恐的呼喊聲中,團身衝進了駕駛艙,通天妙竹一旋,一道道弧形血水噴濺,整個駕駛艙頓時化為死地。
    身帶旋風,從駕駛艙中衝出,內河炮艇不過四五丈長短,刑天鯉劍芒盡能籠罩全船。點點寒芒閃爍,十幾名在甲板上還沒反應過來的水兵頭顱齊齊飛起。
    神魂籠罩全船,刑天鯉一跺腳,然後一個騰空,腳尖在水麵微微一點,人已經到了河對岸,跑過一條四車道的馬路,穿過一條種滿了楓樹的綠化帶,刑天鯉就沒入了那一片英吉士人的僑民區。
    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一棟棟尖頂的別墅中,河麵上,被他屠戮一空的內河炮艇,船艙內,幾箱子炮彈轟然爆開,小小的炮艇轟然炸成了兩段,在河麵上綻開了極絢爛的煙火。
    爆炸聲傳出老遠,萬國租界到處都有警哨聲響起,一些屯紮了駐軍的據點內,更是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大隊大隊的各國駐軍紛紛整頓軍械,衝進了戰位。
    少頃後。
    一棟極有英吉士鄉野風情的尖頂、磚木材質的別墅頂部,背靠著一座極其寬敞的四方煙囪,刑天鯉眺望著白鵝浜對麵的善德坊動靜。
    那廂裏,槍聲陣陣,喧嘩聲聲。
    他看到幾條掛著不同國家旗幟的巡邏船,順著白鵝浜快速駛了過來,他看到聖諾曼的那條炮艇靠岸,有水兵站在岸上,和那些巡邏船上的各國水兵交流著什麽。
    若有若無的銀鈴聲中,一頭身高七尺,頭上生出一對大彎角的牛頭人低沉的嘶吼著,宛如瘋魔一樣從善德坊中衝出,一個虎撲跳上了一條趕來的,懸掛著法璐仕聯邦旗幟的巡邏船。
    巡邏船上,十幾名身穿上黑下白製服的法璐仕士兵嘶聲尖叫,手中短槍打得‘嘭嘭’直響。
    大部分子彈不知道打去了哪裏,小部分子彈落在牛頭人身上,卻不見任何反應。牛頭人闖入他們的隊伍中,雙臂隻是一個旋轉,就將這些水兵打得骨斷筋裂,扭曲的身軀被轟飛了十幾丈遠,甚至有人直接被打得飛過了白鵝浜,墜入了河這邊的馬路上。
    數十名巡捕正吹著哨子,從附近的巡捕房中衝出,衝向鋼拱橋的方向。
    猛不丁的看到有人從空中墜落,這些巡捕嚇得‘哇哇’怪叫四散閃避。
    刑天鯉瞳孔一凝,在這些趕來增援的巡捕中,赫然有著小半的東雲人?
    不用看長相,就看他們那四尺出頭的身高,就知道,這些家夥,肯定是東雲人……也就是東國老百姓口中的‘東雲島奴’!
    那條牛頭人在巡邏船上大肆破壞,三兩下幾乎將整個駕駛艙給拆了下來。
    突然間,幾名黑衣教士在一隊聖諾曼士兵的簇擁下,從善德坊中走了出來。他們高聲呼喊著聖母之名,掌心同時噴出了奪目的光芒。
    眾目睽睽之下,這頭牛頭人就在光芒中化為灰燼,‘砰’的一聲,黑灰被河風一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仁慈的聖母在上,邪魔已經被徹底消滅。”
    一名黑袍教士站在岸邊,河風吹動他的長袍,衣袂飛舞中,頗有幾分神聖慈悲之意。
    他高聲道:“仁慈的聖母啊,您的光輝籠罩之地,不容任何邪魔的存在!”
    幾條巡邏船上,親眼目睹牛頭人大開殺戒,又看到傳教士們果斷的降妖除魔的各國水兵,全都誠惶誠恐的跪在了甲板上。
    刑天鯉罵了一句極難聽的粗口,然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