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
    現在的甄子彈就有點熟。
    是蒸螃蟹的那種熟。
    老哥都紅溫了！
    “欺人太甚！”
    國際丹也是想的太美。
    他來錄節目的路上想著，先把張遠給的好處吃了後，再考慮怎麽處理《畫皮》劇組的事。
    他明白，能和兩位大哥一起做節目，那可是好事。
    但世上真有那麽多便宜事嗎？
    張遠的飯，當然沒有白吃的。
    已經連續做了四期，接下來就是第五期。
    他也將到此為止。
    雖然沒有明說，但吳驚將會頂替他成為第三位導師。
    甄子彈看副導都給他結賬了，就明白。
    不用比，他輸，就是劇本的一環。
    這也是過年前，張遠與劉總編商量的內容。
    這部份是暗的劇本，隻有央視節目組知道，沒有告訴藝人。
    甄子彈拿著錢，腦子亂如麻，來到了休息室。
    仔細琢磨這事，越想越不對勁。
    自己出道那麽多年，還讓一個後生給欺負了？
    其實，若是前輩高人這麽搞，他也沒話說。
    但問題張遠比他年輕，出道也比他晚。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雖然現在他身處大陸，但在心中，香江市場，好萊塢市場，依舊是排在大陸市場之前的。
    甄子彈算是香江人中的溫和派，不算特別歧視大陸的那類。
    但奈何他出道的時候，大陸市場實在是不行。
    且早年他來大陸拍戲時，也都是受到特殊待遇，遠比大陸同行的收入要高。
    大陸人和香江人，或者寶島人，有一個本質區別。
    那就是香江和寶島，都徹底淪為過殖民地。
    而大陸最多是半殖民地。
    殖民地文化中有一條，就是順從。
    這也是曆史經驗造成的。
    你好說好道的，他覺得你不行，便盛氣淩人。
    你抬手哐哐倆大嘴巴子，他覺得你厲害。
    不光覺得你厲害，他還會幫你找理由，甚至關心你的手疼不疼……
    不隻是香江，很多殖民地都這樣。
    越慣著越寵，他越來勁！
    給越多特殊待遇，他不會覺得你好，反而會覺得我是天龍人，這都是應該的。
    用槍頂著腦門，他立馬喊爸爸。
    後世香江和寶島的種種行為，更是證實了這種殖民地心態。
    是一種扭曲的慕強心理。
    大陸人無法共情，也不能理解這種心態。
    甄子彈在好萊塢當武指，沒少受氣。
    但依舊覺得那兒是好地方。
    可在什刹海武校被安排和女隊一塊訓練，卻讓他記仇一輩子。
    因為這事，他對華夏，尤其是帝都這一脈的動作演員，都不是特別有好感。
    覺得自己在帝都吃過虧，被人瞧不起過。
    而即將“替代”他的吳驚。
    他的老師吳彬，就是當年把他分到女隊的那位。
    這麽一想，國際丹更氣了！
    他好似琢磨過味來了。
    “張遠這是打算讓吳驚踩著我上位！”
    也不能說錯。
    吳驚和他什麽關係。
    我挺我兄弟，那不很正常的事。
    給你換下去，把我哥們換上來，剛剛好。
    就是打算捧一捧吳驚。
    親疏有別，我當然得照應自己人。
    你們香江人在影視圈不也特別願意照顧老鄉，大家都一樣，誰也別說誰。
    而且甄子彈照應的，還不隻是香江人。
    “丹哥！”
    就在甄子彈腦子發亂之時，幾個穿著打扮有些西海岸，操著不太標準中文的年輕人闖進他的休息室。
    “聽說節目組要安排我們退場。”
    “是要把我們做掉嗎？”
    “我好不容易來華夏一趟，不能這樣啊！”
    這些位正是甄子彈拉來的海外華裔武者。
    國際丹十多歲就去了外國，這些人可都是海外華人圈的後輩。
    現在有了事情，當然得找他這個大哥。
    甄子彈腦子本來就漲，再被這些位一吵，更不行了。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武者本就熱血，容易衝動。
    現在麵對這幫海外華人，他更是擺出了大哥的架子。
    不出頭不行！
    否則自己在燈塔國的華人社區就沒法混了。
    “TOM！”
    甄子彈一甩胳膊，從椅子上彈射而起。
    “我去找節目組的人說話！”
    “好樣的。”
    “看他們怎麽辦！”
    “有丹哥在，我們就放心了。”
    國際丹這就出了休息室的大門。
    剛好這會兒李連界和辰龍二位也到了。
    老江湖，不用問，一看臉色，就知道這位有事。
    雙眉倒豎，能有好事？
    並且他們也已經從副導那邊聽到了節目之後的安排。
    老李頭一見他這模樣，馬上往旁邊挪。
    “哎，我忘了給保溫杯裝水了，走。”還找了個借口調頭。
    他一向不摻和麻煩事。
    除非和自己利益相關。
    辰龍則更像一位大家長，兩人一錯身，他想了想，還是喊了一聲。
    “子彈！”
    “大哥，我有點事，一會兒來找你。”國際丹現在沒有閑聊的心思。
    “最近天幹物燥，火氣大，多喝些涼茶。”龍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提醒了一句。
    辰龍也覺得這事有問題。
    但又想到，這事肯定和張遠有關，畢竟這節目就是他在背後操辦。
    所以問題恐怕不像表麵那麽簡單。
    況且這是什麽地方？
    央視！
    可不是能由著性子來的地界。
    可國際丹是新仇舊恨加麵子，壓根沒把龍叔的話聽進去。
    不多時。
    “劉總編。”一位手下匆匆忙忙的跑進了老劉的辦公室。
    “什麽事？”
    “那個……《武林正傳》節目的錄製，出了些問題。”
    “嘉賓之一的甄子彈對節目安排不滿。”
    “拒絕參與錄製。”
    “什麽？”劉總編笑著問道。
    換一般單位的總編，會疑，會氣。
    但這裏是央視，所以劉總編隻會笑。
    “你先等一等，我打個電話。”
    他這就給張遠去了電話。
    “喂……你那裏挺吵啊，幹嘛呢？”
    “喂，您什麽事，我聽不清，找個僻靜的地兒。”
    張遠這頭，劇組正在拍攝片子一頭一尾兩場大戲，也就是環島自行車賽的戲份。
    光群演就烏央烏央的。
    車手，裁判，觀眾，群眾……上百號人。
    還得做出那種比賽的熱烈氣氛來，當然吵鬧。
    這幾場戲不光人都，還麻煩。
    因為是環島賽，所以要封路。
    對，又要封路，就和《瘋狂的石頭》那會兒，拍攝黃渤在高架橋上狂奔的戲份一樣。
    那場戲隻用了倆小時就拍完。
    可這回不同，得封一整天！
    起初當地政府還不同意呢。
    後來一商量，《瘋狂的石頭》那會兒，就是靠這華哥的名號才封了幾小時。
    要不咱們再試試？
    眾人就把目光齊齊投向了張遠。
    “我不行吧，我和華哥差遠了……”
    他倒不是自謙，劉德樺什麽檔次。
    結果打電話去一問，還真行！
    張遠摸著下巴：“難道我太小看自己了？”
    可人家是有條件的，得讓他幫當地旅遊局拍段公益廣告。
    就當交保護費了。
    終究事情是辦成了。
    雖然有附加條件，但可見他的臉麵是越來越頂用了。
    “啊，還罷錄？”
    “這可麻煩啊……嘿嘿嘿。”
    “你是不是笑了？”劉總編眯眼問道。
    “沒有啊，你聽錯了。”
    你小子……劉總編琢磨過味來了。
    但看破不說破，自己人，不能內訌，得一致對外。
    “現在怎麽處理。”
    “我的想法是，先錄節目。”
    “解決和人相關的問題時，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分化對方。”
    “哦……”劉總編一聽就明白了。
    兩人又大概說了下緊急措施。
    張遠放下手機：“果然，國際丹脾氣不小。”
    另一邊，回到休息室的甄子彈正在和海外武者聊接下來該怎麽做。
    哢嚓……
    節目的正副導演，一同進了他們的房間。
    “甄先生，我們談一談。”總導演笑容和煦的喊過他。
    而副導演則在屋內坐下，麵相其餘隊員。
    劉總編給的他們意見很簡單，大致意思就是……
    蒸饃，你不服氣？
    我怎麽安排節目還要跟你商量！
    但隻針對甄子彈。
    他的那些隊員，則采用安撫說教。
    “有個難得的展示機會不容易。”
    “之後對你們還有別的安排。”
    “推廣武術文化，需要你們的支持。”
    “現在可以一切照舊，先錄完今天的節目，我們會在錄製結束後，給出新安排。”
    還有新安排……這幫人麵麵相覷。
    他們來，也是為了出名。
    人家在海外也是有師門的。
    且看到甄子彈，吳彥祖這類會功夫的半洋人都混的那麽好，他們也想效仿，趁著這個機會出名。
    甄子彈這邊則被導演嚴肅通知，大致意思就是……
    難辦，那就別辦了。
    咱們央視從沒慣過誰。
    給他的臨時通行證收了，當場請他和他的相關人員立即離開廣播大樓。
    國際丹被對方的強硬態度嚇了一跳！
    之前明明還一直在勸，他覺得有商量。
    現在卻徹底翻臉了。
    而且一點還價都沒有。
    等於是被轟出去的。
    “哎呀，跟他說了火氣小一點嘛。”
    甄子彈的第一反應是找大哥幫忙，便遣助理去找。
    可大哥卻搖搖頭。
    “這裏我說了不算，沒用。”
    對方敗興而歸。
    甄子彈則親自跑去與自己的小弟說話。
    “沒辦法了。”
    “這次的事情是我沒辦好，我請大家吃飯，一起走吧。”
    他覺得挺丟臉，裝大哥沒裝成。
    可他卻發現這幫小弟們沒一個挪屁股的。
    “你們怎麽了？”國際丹見狀，滿臉小問號。
    “丹哥……”憋了半天，一位小弟掛著尷尬的笑容，舉手回到。
    “節目組讓我們留下，繼續錄製。”
    甄子彈：！！！
    “我們還要做節目準備，先去忙了。”
    “對對對，我們先走了。”
    “您一路走好。”
    這幫人的態度和意思，大概就是。
    “袁華，你以後別聯係我了，我怕夏洛誤會……”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把敵我矛盾變成敵人內部矛盾，分而治之。
    這就是張遠給劉總編出的主意。
    不能讓鬧事的抱團。
    同時得把頭目拔了，那剩下的群龍無首，便好處理了。
    這一計下去，藥到病除。
    離開央視的國際丹，直到來到帝都機場，坐上飛機都沒明白過來。
    怎麽本來一片形式大好。
    我有一檔重要功夫節目，又有一部主角戲。
    可突然間都出了問題！
    不對啊！
    這倆是背後，都是同一個人。
    “JET，你知不知道張遠在搞什麽？”
    錄完這一期節目後，龍叔回到休息室，詢問李連界。
    而老李則一直保持著“多喝熱水”的狀態。
    “我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
    他清楚，這小子妖的很。
    甄子彈不在，節目組就給了個請假的由頭，讓主持人撒貝寧簡單提了嘴。
    選手照樣表演，錄製。
    吳驚也按照劇本，領著突襲隊伍出現，將這些人成功淘汰，取而代之成為常駐隊伍。
    “辰龍大哥，李連界大哥。”
    錄製完畢後，導演來到休息室與二位打招呼。
    “今天出了一點點小意外，讓二位見笑了。”
    “這份是接下來的節目稿件，之後幾期的大致內容就寫好了。”
    “好，我看看。”
    兩人接過後，便很專業的仔細查看起來。
    可這一看不要緊，兩位大哥的臉，很快就變色了。
    “這……”
    “這是臨時決定的，還是早就安排好的。”龍叔滿臉不解。
    “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導演非常準確的回複道。
    “隻不過我們導演組的劇本中能看到，而您幾位的稿件中並未呈現。”
    龍叔和老李倆人對了對眼神。
    “子丹……走早了。”
    因為稿件中分明寫著。
    本期被淘汰的甄子彈隊伍，會組成“複仇隊”，經過單獨秘密訓練後重返舞台，重新挑戰。
    所以龍叔才會問，這是臨時決定的，還是早就計劃好的。
    這便是張遠早先和劉總編說好的“陰陽劇本”。
    劉總編問過他，問什麽要這麽做。
    直接告訴甄子彈他們不就好了。
    而張遠的回答是。
    這是真人秀！
    要真，才有意思。
    得先把他們淘汰了，拍下這幫人沮喪的神色。
    再告訴他們還有機會，拍下他們重燃希望的表情和為了重返舞台拚命訓練的堅毅神采。
    兩者間的反差越大越好。
    這樣才能形成戲劇效果。
    因為這幫人不是演員，你給劇本讓他們演，絕對一眼假。
    所以得通過兩份不同的劇本來調動情緒。
    “所以說，子彈若是好好錄完這一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對嗎？”龍叔無奈問道。
    “是的。”
    “那現在少了一位導師，怎麽辦？”
    “我們會再找專業人士來的，會提前通知您二位，請放心。”
    待到外人離開，辰龍稍加思索。
    “你說，張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嗬。”李連界輕笑一聲，沒說話，依舊喝水。
    但心中暗道。
    別人可能是不小心的，但若是這小子，那絕對是故意的！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即使是這兩位老江湖，一時間也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