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拜山!(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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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京都府暴雨傾盆,春寒料峭,夜風吹打在敬業侯府後花園的林木上,枝條碰撞在一起發出嘩啦嘩啦聲音。
    伴隨著雨水落在池塘中的啪嗒聲,涼亭中隱約傳出陣陣嗚咽。
    “三十八年了,三十八年……”
    “我周家還有後啊!!”
    周天策老淚橫流,滿是皺紋的臉擠在一起,猙獰的如同一頭老鬼。
    石桌前,陳遠麵無表情端坐著,絲毫沒有受到他的影響,默默喝著酒。
    沉屙陪坐在兩人身側,一邊替兩人倒酒,一邊小心照看著周天策。
    “遠少爺,恭喜你繼任侯位。”沉屙舉起酒杯,笑著說道。
    “混賬!”
    哪知他剛說完,周天策罵了一句,道:“叫什麽遠少爺,叫侯爺!”
    沉屙輕輕拍了拍嘴,賠笑道:“老爺說得對,老奴說錯了,錯了。”
    “侯爺,敬您。”
    陳遠看了看兩人,默不作聲的喝完杯中酒說道:“聖上還未下旨,現在叫侯爺為時過早。”
    “不,不早。”周天策擦了擦臉上的涕淚,略帶醉意的擺手道:
    “聖上金口玉言,隻要開了口,聖旨很快就能送到侯府。”
    “老,老夫唯一擔憂的是你的婚事,遠兒,你是如何打算?”
    陳遠手指微動,酒杯隨之崩碎,語氣冷淡的說道:“賜婚之事,恕我不能答應。”
    周天策神色一冷,語氣轉為嚴肅:“遠兒啊,那是聖上賜婚——你要抗旨不尊嗎?!”
    陳遠沉默不語,眼神冰冷的看著他,幽藍陰冷的刀意微微擴散。
    “祖爺爺,我答應你繼任敬業侯之位,並非沒有條件的!”
    “條件?”
    周天策臉上怒容一滯,手指略微顫抖的指著他道:“你,你有什麽條件?”
    陳遠冷淡的說道:“拒絕聖上的賜婚,便是其中之一!”
    “第二個條件則是我的母親和陳家之人,若是您再敢傷害他們,周家血脈將從此決斷!”
    “隻有這兩個?”
    周天策眯起眼睛,盡管眼瞳渾濁,但他的眼神卻銳利得仿若看到獵物的獵人。
    “那麽聖上賜婚呢?”
    “不答應!”
    周天策兀自死死瞪著他,道:“聖上賜婚之事,由不得你!”
    “你可知道!那件事情便是你不答應!便是老夫不答應,聖上仍舊會讓你答應下來!”
    “從聖上登基至今,他想做得的事情沒有一件事做不成!”
    陳遠眼皮微抬,銀白長發隨風飄起,冷淡的問道:“既如此,為何還有北雄關之事?”
    “你?!”
    沉屙趕忙勸住他,連連朝陳遠打眼色,示意他別再開口刺激老侯爺。
    “老爺,少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們隻說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陳遠無動於衷。
    周天策喘著粗氣,被沉屙輕輕按了下來,連喝了兩杯酒水。
    沉默良久,三人都未再開口。
    一直到暴雨稍稍停歇,變為綿密的細雨,池塘中沒再有嘩嘩的雨滴滴落的聲音。
    周天策方才頹然開口道:“罷了,罷了,以後你繼任敬業侯之位,這些事情都由你說了算。”
    他稍稍抬手指了指沉屙道:“陳克,往後的日子你多幫襯著點遠兒。”
    “不僅是‘潛龍’,還包括如今的敬業軍……等明日,你便帶仇龍他們來見遠兒。”
    沉屙點了點頭,道:“老爺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麽做。”
    周天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離開。
    沉屙猶豫片刻,看了眼陳遠後,起身離開池塘,一並帶走了周遭的護衛們。
    待人都走遠,周天策徹底恢複平靜,仿佛之前一切都是演的。
    他直直的看著陳遠道:“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記在心裏,一個字都不能忘!”
    陳遠默然不語,心中卻在想著白日裏從那位左相大人聽來的事情。
    「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論是周天策和我,還是朝堂上的人,甚至是陳家之人,你也不能相信!」
    「也包括我二弟嗎?」
    「包括!當然若是陳逸,老夫相信他不會害你!」
    不能相信任何人……
    陳遠看著一臉誠懇真摯的周天策,微微點了點頭。
    “好孩子,好孩子。”
    周天策神色緩和一些,稍稍靠後些,體內真元流轉之際,槍意一道接著一道豎在涼亭周圍,謹慎的封鎖住這裏的一切。
    並且,他還開啟了池塘周圍的陣法,盡可能不讓任何聲音傳遞出去。
    “當年,謝靜勸說我暫時放下仇怨,起初我是答應他。”
    “但是我想盡了一切辦法都做不到,我已經老了還受了重傷。”
    “即便有心,我也無法像年輕時那樣打造敬業軍,庇護周家所有人。所以……”
    “所以我改變了‘潛龍’的策略,甚至改變了以往仇視妖庭的策略!”
    周天策頓了頓,神情有幾分痛苦,仿佛不願意承受那段過往似的。
    “遠兒,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
    “比起凶狠殘暴的妖魔,朝堂上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更該死!”
    “他們該死,都該死!”
    看著神色激動的周天策,陳遠略微皺眉,他已經預感到祖爺爺會說什麽。
    同時,這也是左相謝靜最為擔憂的一點——通敵賣國!
    周天策的臉上已是猙獰一片,高大的身體骨瘦如柴,使得他那雙寬大的手掌滿是骨節。
    “自從我傷勢恢複一些,我就開始繼續駐守在北雄關,每當我駐守之時,妖庭便會南下扣關。”
    “死了很多人,哈哈……很多京都府周邊招募來的青壯死傷慘重,次次如此!”
    “也因此,我,我獲得了妖庭的信任!”
    周天策略微抬頭看著陳遠,道:“遠兒,你不是我,你是新任敬業侯!!”
    “有些事情,我能做,你不能做!如此方才能夠重振周家容光!”
    陳遠眼神微冷,他沒想到謝靜所言竟都是真的。
    祖爺爺自以為能夠瞞天過海,實則錯漏百出。
    這些年來,父親和泰山侯王西都駐守北雄關時都未曾出事,唯有祖爺爺駐守時妖庭南下扣關死傷慘重。
    不僅謝靜,朝堂上有心之人早就覺察到祖爺爺不對勁了。
    “祖爺爺,你錯了啊。”
    周天策點了點頭,臉上盡是慘笑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求你原諒,隻求你能夠一心為家為國。”
    “這裏不單是周家,也是你的家,是你‘周遠’的家。”
    “至於上一代的仇怨……到爺爺這裏結束吧,你隻需安心當好你的侯爺便好。”
    陳遠麵色冷淡的抿了抿嘴,結束得了嗎?
    結束不了!
    祖爺爺所做所為,不但他沒辦法接受,陳家之人無法接受,乃至整個大魏朝都不可能原諒!
    “告訴我,除了北雄關之事外,還有其他的嗎?”
    “先前江湖中的邪魔和妖魔聯手前去刺殺陳逸,曾有無量山的人出現。”
    “樓玉皇師伯是您叫過去的吧?”
    周天策點了點頭,說道:“那一次,的確是爺爺求到了樓道長,他是觀霧的師父。”
    “還有南蠻!”陳遠繼續道:“徐飛燕師叔與妖魔有染,出賣秘境所在之人的消息,也是您的意思?”
    “是。”
    周天策想到那位徐道長,臉上露出些許苦澀道:“她與觀霧同門師兄妹。”
    “還有鎮南關外的戰事,對吧?”
    陳遠低下了頭,即便不去看周天策,他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謝相隻是猜測,如今他卻是可以篤定——祖爺爺在背後做了很多事!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天怒人怨之事!
    哪怕陳遠之前已經盡可能的往壞處想,仍舊沒想到他竟能做這些!
    “遠兒,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與你無關。”
    周天策深吸一口氣道:“便是日後被人發現,爺爺也會一人承擔,絕不牽連到你!”
    “可能嗎?”
    陳遠抬起頭,神色恢複往日的清冷,說道:“祖爺爺,你先前說事情到此為止,我信。”
    “不過我希望從我繼任敬業侯起,你不能再插手所有和‘潛龍’、敬業軍的事務!”
    說完,陳遠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向外走去。
    “至於‘聖上賜婚’,那也由我一力承當!”
    周天策靜靜地看著他走出後院,一身槍意緊隨他進入中院右近的宅子中,臉上方才露出一抹笑容。
    那張瘦削的笑臉宛如隻剩下枯骨的惡鬼,既猙獰又滿是意味深長。
    不知道過去多久,夜深人靜之時,唯有細雨滴落的聲響猶在。
    周天策不再強撐著身體,佝僂著小口小口的喝酒,時不時咳嗽一聲。
    “老侯爺,一如既往的有此雅興,甚好甚好。”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周天策身體頓了頓,隨即放鬆下來,喉嚨微動聲音細微。
    “你怎麽來了?”
    “有些事情要做,有些人要殺。”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自一旁的池塘中探出些許,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瞳盯著他。
    “還未恭喜老侯爺得償所願。”
    “若是陳家繼承人都身死,老夫會更高興。”
    “啊咧,你還沒放棄針對陳逸?”
    “放棄了,”周天策說得咬牙切齒,語氣卻又很是無奈:
    “前一夜,那雜種一劍震天……老夫清楚,他很難殺。”
    “難殺不代表不能殺。”黑影輕笑道:“當然,本座也清楚,現在不適合動他。”
    “妖庭那裏有改變了?”
    “隻不過是因為在天元大陸上殺他,花費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黑影繼續探出身體,沿著涼亭的木柱子,滑落坐在周天策對麵,拿起石桌上的酒壺喝了一口。
    “等盛會結束,那邊就會接引他前去,屆時他便沒了最大的依仗!”
    聞言,周天策麵上也露出笑容。
    “老夫隻有一個要求,讓他死!讓他身邊所有人都去死!”
    “啊咧咧,老侯爺為何對他這般大的怨氣啊?應該不止是因為他妨礙了周家傳承吧?”
    周天策頓了頓,眼神直視著他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還是想想如何完成此來的目的吧。”
    “別忘了,這裏是京都府,不是十萬大山!”
    黑影扭曲的身體好似晃動了幾下,兩條手臂舉高高投降似的:
    “本座好怕呀!”
    “最好如此。”
    黑影擺了擺手:“安心一些,老侯爺。”
    “本座又不進入皇城,不會有事的。當然,本座也會躲著點大先生和二先生,他們的浩然氣太嚇妖了。”
    周天策默默喝著酒掩飾他眼裏的殺意。
    見狀,黑影又一次舉起雙手說道:“好吧好吧,本座走了。”
    “希望下次見麵,老侯爺能真的得償所願。”
    良久。
    周天策冷哼一聲,揮手崩碎了那張石桌,佝僂著起身離開。
    “遠兒啊,希望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
    一路無話。
    陳逸橫跨萬裏,徑直來到河西府的無量山山門外,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那座毫無所覺的無量山各峰。
    尤其是居於後方的主峰——那裏仍舊留著他先前的劍意。
    “修得倒是快,短短一天時間,山體都恢複了。”
    陳逸輕笑一聲,眼神卻毫無笑意。
    他不遠萬裏來到無量山,可不是來此處遊玩的!
    隨著體內祭壇盤旋,三十六顆星辰隨之爆發,一縷縷淡淡的煙霧籠罩整個無量山乃至方圓千裏範圍。
    在這番殺伐劍意降臨後,如同無量山的陣法那般,將這裏一切盡皆隱去。
    很快,一些遠道而來的人愕然發現——他們竟是看不到無量山所在。
    “無量山山門不見了?!”
    “怎麽回事兒?這段時間他們不是在開山門招收弟子嗎?”
    一眾前來拜師的世家弟子摸不著頭腦,隻覺得事情來得太過蹊蹺。
    不過有些見識的人卻是安慰道:“安心等著吧,無量山此次封山應不會太久。”
    “希望吧……”
    陳逸沒有理會山外的行客,做完這些後,他便不再遲疑,屈指彈在春雨劍劍柄上。
    下一刻,便見一道銀白流光瞬息洞穿無量山外的陣法,殺伐劍意隨之擴散,籠罩在無量山的各峰之上。
    刹那之間。
    數名掌教、長老感受到那股霸道的殺伐劍意,瞬息出現在各峰之上,凝望著陣法之外的陳逸。
    “何人膽敢驚擾我無量山?!”
    陳逸看了他們一眼,手指微動,春雨劍再次回到他手中。
    隱約間,一頭活靈活現的參天白虎悄然浮現。
    不過它並未如之前那樣高懸天際,而是就趴在無量山之外的陣法上。
    四隻虎爪輕易的刺破陣法形成的庇護靈力,虎首貼近些許——
    “吼!!”
    當虎嘯聲傳蕩在無量山之時,陳逸方才語氣清冷的開口道:
    “太虛道宗,劍峰山弟子陳逸,前來拜山!”
    “諸位無量山的天驕,可敢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