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比鬥之約(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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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化仙門,請神一脈的掌教葉寧修,這麽晚到訪大空寺……”
    陳逸微微皺眉,眼神逐漸有幾分冷意。
    他差點忘了——在先前任務描述之中,羽化仙門是與拜神宗、潛龍之人聯手圍殺太虛道宗的元凶之一!
    “還有周觀霧所用出的「神意化身」陸放,也是羽化仙門的天驕。”
    先前陳逸下意識的認為,周觀霧能夠以“陸放”的身份在京都府行走,乃是他殺了“陸放”,然後用「神意化身」頂替其身份。
    若是換個角度想……或許,“陸放”一直都是周觀霧在外的身份?
    陳逸眼眸出神的看著這間臨時開辟的山洞,若有所思的想著——
    “很有可能!”
    如此一來,周觀霧隱藏在暗中的身份是“極淨天”中的“尉”級神通境大能者、拜神宗宗主,對外則是羽化仙門的天驕行走。
    若是再算上他“金蟬脫殼”的敬業侯身份……
    “一人,分飾四角。”
    陳逸嘴角勾起化為一抹冷笑,不論周觀霧有多少層身份,遲早將他扒個幹淨!
    還有羽化仙門,“極淨天”……
    思索片刻。
    陳逸一邊繼續盯緊大空寺,一邊走出這處山洞。
    洞口是銀白劍意與咫尺天涯神意形成的庇護屏障緩緩散去,露出四周靜謐的黑林。
    此刻,星月高懸,光亮照在陳逸的戴著「破妄麵具」的平凡模樣,隱約卻有一絲絲冰寒向周遭擴散。
    “羽化仙門,拜神宗,還有‘極淨天’,這些人應是為同一目標。”
    “目標在大空寺嗎?”
    陳逸不得而知,從目前調查所得來看,周觀霧潛入到京都府的目的並不明確。
    就他所知,周觀霧在京都府內所做的隻有四件事。
    一是邀請陳遠加入“極淨天”。
    但這份邀請,應不是驅使周觀霧來到京都府的原因,更像是“恰逢其會”。
    或者,因為陳遠同意接任敬業侯之位,方才促使周觀霧對他發出邀請。
    第二件事,周觀霧使用「神通·幽魘」控製京都學府的王陽,並指使陳遠和“妖女”聞人櫻,將他打入天牢。
    “王陽,大先生,三先生,周觀霧,極淨天……”
    陳逸若有所思看著夜空上的圓月,這一步謀劃,他同樣看不真切。
    而且相比邀請陳遠加入“極淨天”,周觀霧操控王陽淫亂京都學府直到進入天牢,更具有明確的目標。
    “借用王陽之事,讓大先生名譽掃地嗎?”
    陳逸微微皺眉,從先前和李輕舟交談中不難發覺,大先生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即便京都府百姓、江湖客議論紛紛,但王陽品性不端、咎由自取,便是影響,也不可能讓大先生少一根汗毛。
    “所以,第二件事情,他們應該還有後續謀劃,或許關鍵在三先生楊歡身上……”
    而周觀霧在京都府做的第三件事——利用羽化仙門的身份,與江湖天驕比鬥。
    這一點更像是遊戲,逐步提升“陸放”在《天驕榜》上的名次,加強“陸放”在一眾江湖客、天驕中的聲望。
    至於最後一件事情,乃是陳逸從聞人櫻口中得知的一樁安排——
    周觀霧利用拜神宗宗主身份,召集邪魔外道襲殺僧院的佛子、天驕。
    再加上如今周觀霧隻身潛入到大空寺,羽化仙門中人同樣深夜到訪大空寺……
    怎麽看都不像是為了商議魏朝盛會的事宜。
    “四件事,四個不同的方向。”
    陳逸深吸一口氣,便再次回返山洞之中,重新用劍意封鎖周遭百裏山峰,隻以劍意籠罩在大空寺之外。
    不論周觀霧有何等目的,他都需要做好準備,至少要弄清楚對方的目的。
    否則,一旦將周觀霧、三先生這兩條線斷了,再想找到“極淨天”中人,隻會耗費更大的心神。
    畢竟從先前“巽忘天”法會中,他就不難看出趙木子和趙天河兩位道長對“極淨天”的忌憚。
    “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啊。”
    便在這時,陳逸察覺到羽化仙門的葉寧修,帶著一人離開大空寺。
    從他進入大空寺,到最後出來,期間不過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罷了。
    思索片刻。
    陳逸將劍意削弱分毫,並輔以咫尺天涯神意,以此來探聽葉寧修與另外一人交談——
    “葉掌教,如今盛會臨近,你羽化仙門的幾位天驕可做好準備了?”
    另外一人乃是一位中年僧人,肥頭大耳,身形壯碩魁梧。
    他身著大紅色袈裟,胸前掛著一串由拳頭大小珠子串起來的念珠,看上去像是一位武僧出身。
    “如何準備?”葉寧修仍舊如同他在南蠻之地那般模樣,一身霓裳道袍,隻在胸前印著四個燙金小字——羽化仙門。
    “如今的魏朝,道門、佛門和儒門各個聖地,以及諸多世家、隱世高人的弟子中,年少天驕多如牛毛。”
    “與那些天驕相比,我羽化仙門能拿的出手的弟子並不多,除了陸放……”
    中年僧人嘴角一咧,沒有提及陸放的名諱,轉而揶揄道:
    “老衲聽說,原本羽化仙門的天驕數量比之現在還要多幾名,隻是因為與‘小劍仙’陳逸的嫌隙,致使他們都死在了南蠻秘境?”
    “並沒有,”葉寧修看了他一眼,搖頭歎息道:“他們連南蠻秘境都未進入,就被陳逸斬殺在秘境之外的長梯上。”
    “哦?那般霸道?”
    “嗬嗬,那位‘小劍仙’非等閑存在,先前貧道尚還能與他比劃幾招,如今……”
    葉寧修臉上似有幾分陰狠,眼神凶惡的說:“如今貧道怕是在他手中走不出兩招。”
    “他的修為的確可怕,”中年僧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竟是露出些讚歎,說道:
    “先前老衲剛剛來到京都府時,有幸看到他與‘黑無常’廖毐的廝殺。”
    “那般劍道,那般白虎神意,便是老衲在太周山那裏都很少看到。”
    說到這裏,僧人神色微動,問道:“方才老衲看到陸放師侄的修為,似乎也有所精進?”
    “陸放?”葉寧修搖了搖頭說道:“他如今修為僅是三品天合境,請神一脈的道法也隻到大成巔峰……還差得遠呢!”
    “以如今貧道得到的消息,單是道門聖地中人,比他修為高出的天驕便有六位,其中還不包括太虛道宗的陳逸。”
    “再加上學府聖地和你們佛門寺廟的天驕佛子,我羽化仙門怕是要在這次盛會中铩羽而歸。”
    “葉掌教過於悲觀了,”中年僧人意有所指的說:“老衲觀那陸放,其修為怕是已經到了虛極境之上,便是技法怕是也有神通境界。”
    “赤玉和尚,這話可不敢妄言,”葉寧修臉色略有凝重的說:
    “陸放乃是我羽化仙門為數不多的天驕之一,修為和技法境界,早就被我等測驗多次。”
    “若是他的修為突破至虛極境,貧道高興還來不及呢,更遑論技法神通……”
    中年僧人赤玉看著他,笑了幾聲說:“老衲自是相信葉掌教和羽化仙門。”
    “隻是關於陸放師侄的修為,乃是‘大空佛子’親口所說,並非老衲杜撰。”
    “‘大空佛子’,浮沉?”葉寧修皺了皺眉,“他怎會說起這些?”
    赤玉和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葉掌教,這回不再多做否認了?”
    葉寧修啞然失笑,眼眸注視他片刻,笑容收斂,淡淡的說道:
    “赤玉和尚,您老也是這魏朝上下有數的高僧,像這般無稽之談,還是少信為好。”
    “便是‘大空佛子’浮沉所說,他一個佛法還未修煉到家的沙彌,有何可信?”
    “葉掌教所言……極是,”赤玉和尚頓了頓,沒有再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轉而看向大空寺所在的位置說:
    “不論陸放師侄是何修為、技法境界,既然他已經與我金剛寺的沙彌僧約定比鬥,老衲便不會再阻止。”
    “赤玉和尚多慮了,”葉寧修臉色平複一番,寬慰說道:
    “這些時日,陸放師侄在京都府內與其他宗門天驕比鬥數場,都是點到為止,並未有出格之舉,想來此次與飛度小和尚比鬥,也會是這樣。”
    “若非如此,大空寺的空淨方丈也不會讓陸放師侄待在寺內。”
    赤玉和尚聞言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歎息說道:“點到為止,便是好事。”
    說著他雙手合十豎在胸前,眉眼壓低的說道:“既如此,老衲便不再多留葉掌教,這便返回大空寺內。”
    葉寧修負手而立,頷首道:“明日一早,貧道便會與師兄來大空寺與你會麵。”
    “屆時我等一同觀看他們二人的比鬥切磋。”
    “好……”
    沒過多久,陳逸就看到葉寧修閃身離開,一路朝先前陸放居住那家客棧而去。
    那名中年和尚則是在原地駐足片刻,方才看了看周遭,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上方,似有幾分疑惑。
    但他並未再開口,轉身向大空寺所在走去。
    待兩人各自分開之後,陳逸的眼眸方才動了向下,低聲喃喃:
    “比鬥?”
    “陸放這兩日一直待在大空寺內,隻是為了與那些僧人天驕比鬥?”
    陳逸微微皺眉的,這與他先前猜測略有區別,但參照陸放先前幾日所為後,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前些時日,陸放與多名天驕比鬥,有道門、有書院學府,也有江湖上的一些宗門聖地的弟子。
    如今再加上那金剛寺的沙彌僧人……也說得過去。
    一念至此。
    陳逸一邊繼續查探大空寺所在,一邊打開須彌袋取出那冊趙木子道長所贈的玉簡翻看起來。
    既然連三先生都那般篤定他所用“陸小鳳”身份對“極淨天”有利,那他不妨利用一二。
    “明日一早前往大空寺!”
    “說不得我也要和老大一道探一探那所謂的‘極淨天’中人!”
    ……
    京都府以南,是一片平坦開闊之地。
    戍守京都府的幾個大營便在此地駐紮,按照東南西北劃分出四個陣營。
    凡是沒有戍邊的軍士多在此處操練陣型,修煉軍中功法、技法。
    而在這四大營地中心區域,則是一座小型衛城,四四方方有高牆,邊緣筆直的長達百裏。
    城內不僅有武侯、將校居所,還有三座冶煉廠,兩座靶場,以及一座有藥師坐鎮的醫館。
    乃是專為各武侯軍伍服務的小鎮。
    此刻,小鎮北邊的一座武侯府中。
    沉屙不再是先前在敬業侯府中的管家打扮,而是換上了一身緊身的黑色勁裝。
    即便容貌略有蒼老,但在打理完須發後,足可有老而彌堅之感。
    他端來一碗補充氣血的參湯放在桌上,又點燃房梁下的兩盞油燈,問道:
    “侯爺,今日觀看敬業軍士,可有什麽想法?”
    陳遠端坐在桌案旁,看著桌上擺放的一摞書冊,頭也不抬的說:
    “弱。”
    這是他一早趕到大營,檢閱敬業軍新兵、老兵之後最直觀的感受。
    盡管先前周天策告訴他,這一次招募的敬業軍新兵天資相較以往強一些,但他仍舊感覺這些新兵難以入他的眼。
    所謂的天資“強”,不過是用了六個月的時間將修為提升至九品境的普通人。
    便是有那身精良的裝備護持,這些新兵仍舊比他在鎮南關看到的百花軍差上不少。
    老兵們好一些,但也十分有限。
    攏共兩萬老兵,修為達到七品境之上的僅有一千八百四十三人。
    這樣的敬業軍新老兵們,若是對上北雄關外的大妖魔,隻怕連一個衝鋒都撐不住。
    沉屙自然清楚這一點,但他仍舊笑容不改的說道:
    “侯爺有所不知,以這些新兵的天資,勤加習練,很快他們便能夠突破當前境界。”
    “雖說您無法讓他們前去圍殺三品境之上的妖魔,但對付一般的小妖魔已是足夠。”
    “若是他們能夠熟練使用陣型之威,便是二品神遊境大妖魔來襲,仍舊無法在他們手中套的好去。”
    陳遠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之後,開口說道:
    “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們的修為短時間內突破?”
    沉屙一怔,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不似開玩笑的模樣,便思索道:
    “方法有是有,隻不過……”
    “需要大筆金錢?”陳遠想到白天在衛戍小鎮之中看到的醫館和城中陣法,問道。
    沉屙點了點頭說道:“的確需要大量金錢,城中的陣法連接四周大營,其中儲存著不少天地靈氣。”
    “若是侯爺想要讓敬業軍的新兵修為快速提升,可以開啟城中陣法傳遞大營之內,借以提升他們的功法、技法境界。”
    “另外在醫館之中,還有不少由各個宗門聖地提供的丹藥,尤以道門聖地、醫藥世家提供的居多,藥效和所需金錢都各有區別。”
    “侯爺也可以為新兵購買一批丹藥,隻是……”
    隻是這樣的消耗便連最富裕的河西軍都不曾用過。
    畢竟靈氣、丹藥都隻是輔助修煉所用,而那些年齡都在十五歲之上的新兵,用這樣的方式催化提升,太過不值得。
    並且,便是真的這般做了,這些新兵最終的修為也是有不小的差距,很難說能夠有所突破。
    陳遠看了他一眼,自然聽出他話中用意。
    思量再三,他驀地開口道:“先前祖爺爺讓‘潛龍之種’拜入各大宗門聖地,是否也因為這樣的消耗太過巨大?”
    沉屙遲疑道:“的確有這方麵的原因。”
    “在老爺重傷之後,幾次北上戍邊,敬業軍的傷亡幾乎讓朝堂上的大臣都是皺眉。”
    “一應軍費一減再減,因而影響到‘潛龍’各人的修為成長進境。”
    “所以老爺在經過深思熟慮後,便決定挑選出一批對‘潛龍’忠心且天資絕佳的種子,送去拜入各大宗門聖地。”
    “借助這些聖地的天材地寶等物,以期能夠快速的讓他們突破修為境界。”
    說到這裏,沉屙頓了頓,眼角掃見門外守候的幾位親兵,揮手布下一道刀意屏障,防備這裏的聲音傳遞出去。
    “就如同門外的侯爺的親衛們,他們也都是‘潛龍’之人,但卻是在挑選出‘潛龍之種’後,從剩下的人中遴選出來的。”
    陳遠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正堂門外,平靜的臉龐神色微有思索。
    “若是如此,那敬業軍怕是短時間內很難和武安軍泰山軍實力相等……”
    聞言,沉屙疑惑問道:“侯爺,老奴有一事不明,還望您能解答一二。”
    “說!”
    “先前老奴在南蠻之地找到您時,您當時不僅排斥回返京都府,更對老爺心有怨恨,為何如今您接受敬業侯位,還如此上心?”
    沉屙記得很清楚。
    當時他剛剛找到陳遠時,對方正扛著一個黑木棺槨趕往羅浮山。
    還是他好生勸說之下,陳遠才同意返回京都府。
    並且,當時的陳遠仍舊心神多有怨憤,便連在得知“潛龍”的名號時,他也恨不得將這些“潛龍之種”斬殺殆盡……
    陳遠神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漠些許的說道:
    “祖爺爺雖有很多過錯,但他已經老了,也在當年北雄關一戰中付出了慘重代價。”
    “若非如此,或許我也不會考慮接受侯位,更不可能答應他‘改陳為周’。”
    沉屙恍然,道:“這便是您要嚐試重建敬業軍,重振周家威名的原因?”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但隻是打消了他一半的顧慮。
    還有一點——或許陳遠之所以答應老爺的要求,還和老爺的威脅有關。
    即便陳遠同意“改陳為周”,但沉屙清楚——陳遠骨子裏仍舊更親近陳家人!
    其中就包括那位英武侯陳逸,以及周婉儀和陳凡兩位血脈親眷。
    “算是吧,”陳遠沒有多說,看了看桌上的名冊說道:
    “明日,勞煩你計算一下將新兵的修為提升至八品境界所需物資軍費。”
    他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他已經接任敬業侯位,“潛龍”不談,至少敬業軍不能再像以往幾次那樣——剛登上北雄關,就被妖庭南下屠戮。
    若是那樣,隻怕他完成與左相謝靜的約定,朝堂上下一樣會除去敬業侯周氏之名。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侯爺當真想要將敬業軍實力提升上去?”沉屙隻是想想那筆花銷,就感覺喉嚨發緊。
    他可是知道,先前為了招募這七萬敬業軍新兵,老爺費了多大的心血和金錢。
    幾乎將他們從陸家寶庫搶來的金錢花去了大半,如今剩下的金錢隻夠維持敬業軍日常花銷。
    若是再想將這些人的修為都提升至八品境,隻怕得花費兩個陸家寶庫才行……
    陳遠點了點頭,思索道:“先前你說過,‘潛龍之種’離開後,剩下的‘潛龍’人員大都在敬業軍中。”
    “那麽‘潛龍’內是否還有結餘的金錢?”
    沉屙想了想,從身上攜帶的須彌袋中取出兩側藍皮賬本,翻開看了幾眼道:
    “‘潛龍’內庫中的確還剩下不少金錢,但想要達到侯爺的目標,還相去甚遠。”
    “不過提升修為並非一蹴而就,若是侯爺不著急,可以嚐試分成幾步來。”
    “若隻是借用陣法儲存的天地靈氣,或許能夠讓他們支持一段時間。”
    說到這裏,沉屙頓了頓,看著陳遠的神色,沉吟說道:
    “另外,老奴不建議對所有新兵一視同仁,在使用靈氣加持修煉的同時,我等可以篩選掉一批。”
    “這樣一來,不僅能增強各軍士之間的競爭,也能將有限的金錢用在可塑之才身上。”
    陳遠微微頷首,敲著桌案思索片刻,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笑容。
    “那便按照沉伯所說的方法來,若是連這樣的方法都沒能將修為提升上去,本侯便也不多耗費心血。”
    沉屙暗中鬆了口氣,剛想轉身離去,就聽陳遠繼續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勞煩沉伯通知‘潛龍之種’,讓他們用最短時間趕來京都府。”
    沉屙愣了一下,便是以他神通境的修為,聽到陳遠這番話時,仍舊有幾分恍惚。
    “侯爺,您,召集‘潛龍之種’所為何事?”
    “本侯另有安排。”
    陳遠沒有解釋,隻淡淡說了一句,便揮手示意他下去準備。
    沉屙還想再說,但看到他的動作後,隻得先一步離開正堂,心中仍舊有幾分疑惑。
    若是在這之前,在陳遠沒有接任敬業侯之前,或許他還會繼續勸說。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讓陳遠打消這個念頭。
    但是想到陳遠方才對敬業軍的安排、布置,沉屙心中難免泛起嘀咕。
    “難道小侯爺是打算讓‘潛龍之種’也借助陣法、丹藥提升修為?”
    “這……”
    這他娘的,得花費多少金錢啊?
    聚集天地靈氣的陣法還好一些,但是那些用於修煉的丹藥可是價值不菲。
    即便隻是購買價格最低廉的醫藥世家煉製的丹藥,也不是等閑武侯能支撐的起的。
    更何況,那些“潛龍之種”的修為境界遠遠超出敬業軍新兵,修煉所需的丹藥耗費更大……
    想到這裏,沉屙又是歎了口氣。
    他走出武侯府邸之後,回身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我真是越發看不懂小侯爺所思所想了。”
    “不是說修煉絕刀之人,大都是沒有腦子的凶惡之徒嗎?怎麽小侯爺的絕刀境界越高,反而心思越發的縝密了呢?”
    待沉屙離開之後,陳遠獨自坐在桌案前,又看了看名冊和兵書,方才放下來平緩一番。
    然而他剛剛抬起手,平靜淡漠的神情驀地微變。
    他看了看周遭,又低頭看了看身上。
    隻見昏黃的燭火中,那頭銀白長發微微飄揚之時,隱約一抹幽藍之色浮動不定。
    “為何會如此?”
    陳遠看著身周驀然浮現的幽藍刀意,一股股冰寒籠罩在這間正堂之中。
    桌案和幾張太師椅在這冰寒之中,表麵緩緩浮現一層冰霜,隱隱發出嘎吱聲響,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要將它們打碎一般。
    陳遠眉頭微皺,手掌下意識的按在了絕刀之上,心中仍舊有幾分躁動。
    思索片刻。
    他並沒有想到身上變化的緣由,便隻能盤腿坐在蒲團上,默念《靜氣歌》心法,以期能夠壓製身上躁動的絕刀刀意。
    自從回到京都府之後,陳遠已經有幾日沒有修煉絕刀刀法了。
    即便如此,他仍舊能感覺到自身的絕刀修為還在緩慢增長,甚至距離通明境巔峰都已經可以看得到,摸得著了。
    “心有靜氣,天塌不驚……”
    陳遠眉頭緊鎖,一邊運轉《靜氣歌》心法,一邊嚐試控製體內的絕刀刀意。
    然而很快,他便發現這些都是徒勞——
    他隻覺得心神不斷下落,不斷向下,仿佛要墮落進無盡的深淵般。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陰暗的霧氣彌漫環繞中,隱約有一道冰冷、瘋狂、絕望的笑聲,回蕩在他耳邊。
    “哈哈……你又回來了,你還是回來了,陳遠,陳遠啊!”
    “老子早就說過,你不行!你不行的!”
    “淩音容師姐身死,你不但沒有覆滅南蠻教,還灰溜溜的回到京都府,當什麽破侯爺!”
    “你他娘的真是一個廢物!大廢物!”
    冰冷的聲音仿佛要穿透陳遠的耳膜,刺入他的腦海中,便是心神墮落時,他仍舊感覺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自腦袋擴散至全身。
    “住,嘴!!”
    隨著陳遠的嘶吼,下墜之勢驀地凝滯,周遭的聲音也削弱幾分,隱隱有一道光亮從周遭的黑暗虛無中投射在他身上。
    陳遠捂著腦袋,喘息一聲,掙紮著抬起頭,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隻見角落裏,一身黑色長衫的“陳遠”站在那裏,一臉陰鷙笑容的盯著他。
    而在他旁邊,還有一道小身影——二弟陳逸,他仍舊如小時候那般,微笑著看著他,稚嫩的童音唱著:
    “一閃一閃亮晶晶……”
    “哈哈……沒有用的,沒用的!你是絕刀傳人,你身上乃是絕刀刀意!”
    “便是你二弟能逼迫老子退回來一次又如何?你遲早會被我吞噬!”
    那黑暗中的身影,猖狂的大笑著,一雙血紅的眼眸比之先前還要瘋狂,如同一位擇人而噬的妖魔般,死死地盯著陳遠。
    “不可能!”
    陳遠咬了咬牙,眼神冰寒的瞪著他,努力平複心神起身道。
    “為何不可能?就因為陳逸送給你的《靜氣歌》?沒有用的,他騙你的!”
    “別傻了!”
    黑暗中的“陳遠”,語氣輕蔑不屑的說:“若是他那麽在意你,為何先前還會將春雨劍還給你?”
    “若是他和你一樣顧念兄弟情分,為何會說你與陳家再無瓜葛的話?”
    “你啊你,太傻了,這般容易就被他騙了。”
    “不可能!”
    陳遠仍舊語氣堅定。
    隻不過在他回答之時,一側的小陳逸的身影卻是越發淡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不承認也沒關係,你會看到那一天的桀桀……”
    隨著黑暗緩緩消退,陳遠猛地起身,彷如是溺水之人爬上岸般,身上滿是濕痕汗水。
    “陳遠,陳遠,你,你怎麽樣了?你沒事吧?”
    這時,一道身著敬業軍軟甲的嬌小身影從外麵衝了進來。
    她一邊查看著陳遠的神色,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儲物法器中掏出大大小小的瓷瓶,慌不迭的喂給陳遠吃下。
    “快,快,吃下這些丹藥,你就沒事了。”
    朦朧之間,陳遠仿佛看到了淩音容師姐的身影,吞服下丹藥的時候,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笑容。
    那張笑臉如同他當初在南蠻之地那般,仿佛逃出囚籠般的自由,又像是回到了和淩音容師姐相處的樹洞之中。
    “師姐,你來了……”
    ……
    一夜無話。
    黎明破曉時分,陳逸起身活動兩下,揮手散去周遭的劍意、咫尺天涯神意。
    崩碎的神意瞬息將所在的山洞崩碎,無聲無息的淹沒內裏的一切氣息。
    便連方圓十裏的範圍,他所留下的神意氣息也都一同淹沒消散。
    隨後他便一步邁出,咫尺天涯神意籠罩他的身體,仿佛擠入天元大陸內裏的空間般,瞬息間出現在大空寺之外。
    這時候,天剛蒙蒙亮,東方隱約出現的霞光,與夜空星月呼應,好似有一道模糊的分割線,切開了整片天空,隻剩下黑與白的朦朧。
    京都府內行客不多,但也有不少在曲池夜宿的世家子弟晃晃悠悠的從江上畫舫中走出。
    其中還夾雜幾名身著華服的江湖客,一時間竟讓文人雅士和粗鄙武夫找到了彼此共同的愛好。
    “兄台這般早起來,是想回到家中時不用被家裏的婆娘責罵吧?”
    “她們敢?小爺在外留宿而已,哪有她們說三道四的份。”
    “哈哈……兄台這番話,我是不信的。”
    “沒錯,若是你說話的時候,兩腿沒有發軟,身體沒有顫抖,老子也信了。”
    幾名身著華服的世家子弟互相對視一眼,看著對方略有顫抖的身體,都不禁苦笑起來。
    周遭的幾名身材壯碩的江湖客卻是不打算放過他們的樣子,紛紛開口打趣道:
    “昨日裏,你們找的花魁姑娘,怕是已經把你們心神都消耗盡了。”
    “最好休息半日再回家,否則遇到家中的娘子……難保不會讓你們再好好疼愛一番。”
    “……”
    幾名混不吝的江湖客話糙理不糙,卻也說到了幾位世家子弟的心坎上。
    “看來我等還是先回學府歇息吧,若是家裏過問起來,還能讓咱們臉上有光。”
    “你們難道忘了?前日學府已經封閉,乃是三先生親自下的命令,不許進也不許出……”
    “啊?這下如何是好?”
    聽到他們的話,一旁的江湖客好奇的問道:“京都學府也封了?不會是和無量山一樣封山百年吧?”
    “當然不是!”
    那幾位在京都學府求學的世家子弟臉色瞬間漲紅,叫嚷道:
    “無量山封山乃是英武侯所為,個中緣由涉及道門紛爭,還有無量山自身問題。”
    “而我京都學府之所以關閉,卻是因為……”
    “因為什麽?”
    世家子弟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道:
    “大先生遇人不淑,教導的弟子竟是在學府的藏書樓內與三名女子儒生……”
    說著,他比劃了一個十分粗鄙的手勢,臉色難看的罵道:
    “不當人子!”
    “沒想到王陽師兄會是那般不堪的人,簡直將我京都學府的臉麵都丟盡了!”
    “不僅學府,大先生怕是最傷心的那個……他對王陽師兄十分器重,可惜……”
    “有什麽可惜?還好發現的及時,否則還不知道王陽師兄在學府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如今聖上已經將王陽師兄打入天牢之中,便是不斬了他,怕也不會讓他參與那場盛會了。”
    幾名江湖客問清楚緣由後,想要開口嘲笑,卻是看了看不遠處的畫舫,隻能感歎道:
    “京都學府大先生的高徒也是同道中人啊……”
    “同個屁,與那位相好的乃是女子儒生,個個都是京都府世家千金出身,哪是咱們昨晚摟著的婆娘能比?”
    “說的也是……隻不過老子很好奇,那位王陽明明位列《天驕榜·地榜》第一位,為何會如此自甘墮落?”
    提到這個,世家子弟臉上便露出幾分複雜之色,意味難明的歎了口氣:
    “時也命也,王陽師兄在去往敬業侯府道賀時,與英武侯大人起了衝突,被他反手鎮壓……”
    “你們不知道,當時他被東安師兄送回學府時,一身骨骼、經絡、血肉幾乎崩碎大半。”
    “若不是他的修為足夠高深,體內還有浩然氣吊著那口生氣,怕是在送回來的路上就已死了。”
    “最後好在大先生出手,方才將他救了回來,但沒想到他卻是就此一蹶不振。”
    幾位江湖客對視一眼,隻開口說道:“英武侯大人的劍道的確不是等閑天驕能比。”
    “說的是啊,王陽師兄惹誰不好,竟然不要命的招惹英武侯大人……”開口的世家子似是想到什麽,聲音壓低幾分道:
    “還有一件事情,或許能解釋他為何這般做。”
    “何事?”
    “我聽別人說,王陽師兄似乎瞧上了太虛道宗的一位仙子,因此才會不自量力的得罪英武侯大人。”
    “仙子?哪一位?”江湖客麵露好奇的看著他。
    “排名最高的那位,”世家子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說道:
    “那位應是叫做花仙子,聽說還是《道門十大仙子》中排名第二位的絕美仙子……”
    “花仙子?嘶……該說不說,你們師兄的確是不要命了!”
    一位江湖客瞪大了眼睛,說道:“先前英武侯大人前往南蠻秘境時,身邊便跟著這一位。”
    “我聽僥幸從那裏逃回來的江湖同道說,英武侯大人與花仙子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咦?
    王陽瞧上了花仙子師妹?
    陳逸聽到下方曲池邊上的對話,眉頭微皺,眼神更是有了幾分冷意。
    怪不得先前王陽敢在敬業侯府對他出言不遜,原來根源在這兒……
    嗬,當真是找死!
    咣,咣,咣!
    便在這時,一連三道寺院鍾聲響起,大空寺那麵純白的大門吱呀打開。
    兩名身著淺灰色僧服的小和尚從門內走出,兩人手中各自握著一把掃帚。
    走出之後,便一言不發的清掃寺外的落葉、灰塵。
    陳逸打量兩眼,便靠在門外不遠處的樹下,等著羽化仙門中人來到。
    沒過多久。
    一身霓裳道袍的葉寧修,跟在同為羽化仙門的中年道士身後,相繼閃身而來。
    兩個小和尚見狀,單手豎在胸前,微微低頭躬身問道:
    “兩位施主若要燒香禮佛,還請等一個時辰後再來吧。”
    葉寧修上前一步,淡然說道:“貧道羽化仙門葉寧修,與我師兄一同前來拜訪大空寺空淨方丈,還望通傳一聲。”
    小和尚身體頓了頓,抬起頭打量他們,狐疑問道:
    “隻有兩位嗎?”
    “當……”
    葉寧修轉過身看了一眼,方才發現一位身著青衣長衫,腰掛長劍和酒葫蘆的年輕人站在他們身後。
    “你……他……他並非與我等同來,小和尚不用理會。”
    另外一名身著霓裳道袍的中年道人聞言一怔,轉過身看去,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如此近的距離,他竟然沒有發現此人到來……
    “你是何人?”
    “在下陸小鳳,先前和陸放大哥約好前來觀戰……兩位道長可是陸放大哥的宗門前輩?”
    陳逸一臉笑意的看著葉寧修兩人,假模假樣的拱了拱手。
    我都這樣說了,你們好意思不帶我一起進去?
    PS:抱歉,今天時間來不及,兩章就合成一章了,明天繼續兩章哈。
    PPS:感謝渺雪贈花大佬的打賞,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