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第 2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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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千裏之外頃刻如在耳邊細語,明明聲量不高,閑話家常,卻帶著靈力引動恒殊宮外陣法,波瀾迭起層層傳遞,重重錘向神識!
謝長安雙手結印,拍出一道靈力相抗,兩者在恒殊宮外相遇,幾方落了下風,瞬間被反噬回來,她胸口如遭重擊,不由自主往後仰去。
一隻手及時扶住她。
寒景笑吟吟說完這句話時,人已身在恒殊宮外。
陣法結界有些麻煩,但對他來說,隻是要稍稍費些功夫。
換作以往,沒有主人之邀貿然入內,即便他是帝君,也不會如此做。
但寒景心中已然起疑,手指掐印,腳下不停,閑庭信步。
此次前來的是他一縷化身,本尊自然還在鈞天宮高坐著,然而化身心念與本尊同步,並無太大區別。
此時的恒殊宮,除卻他沒有刻意收斂的腳步外,萬籟俱寂,內外無聲。
但寒景絕不會錯認,方才的動靜來勢洶洶,足以撼動上界,卻又突然之間戛然而止,消匿無蹤,必是此間主人出了變故。
所以,會是什麽變故呢?
小仙使們不知所蹤,想是被動靜嚇住提前跑遠了。
一踏入恒殊宮內殿,他就聞見濃烈的血腥氣。
“滄溟?”
沒有回應。
再往前走,斑斑血跡蜿蜒而下,幾乎匯成小流,可見血跡主人受傷之重,血載精魂,便是神仙也扛不住這樣的失血過多。
他微微眯起眼睛,麵上思量之色更重。
“滄溟,你若受傷了,便說一聲,本君自會幫你,以你現在的傷勢,若是放任不管,自己撐不了多久。”
話音方落,寒景停住腳步。
無形陣法阻在前麵,他無法再往前。
這陣法並不難破,但不遠處還坐著一人。
“有勞帝君親自來關心,我近日閑來無事,翻閱古籍,偶得一上古符籙陣法,見獵心喜,原想重現,未曾料到出了小岔子,方才意外驚動帝君,還望帝君諒解。”
滄溟的身形被籠罩在薄薄光暈之重,令人看不明晰,但他的聲音卻很平穩,聽不出究竟傷得多重。
“你流了這樣多的血,才隻是小岔子?”
寒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掐指打出幾道靈氣,環繞恒殊宮內外轉了幾圈,的確察覺法陣波動的痕跡。
“這些血是我刻意放的,書中如此記載,我不過是按部就班。”
書卷被他送出,輕飄飄落入寒景手中。
後者打開略掃一眼,不禁挑眉。
“這是一個解除封印的陣法,你想做什麽?”
滄溟道:“自祝玄光以蒼晷璧為鎮連接諸天,上界的興亡就在他一念之間,有朝一日祝玄光若狂性大發想要與我們同歸於盡,帝君願意坐以待斃,我是不願意的。先前我在琅嬛仙府內看見這卷記載上古陣法的典籍,便琢磨著試一試,若能因此毀掉蒼晷璧,就等於破除時刻懸在我們頭頂的威脅。”
“這書我曾看過,也試過,並沒有用,不必白費工夫了。”
寒景翻了片刻,搖搖頭,將書遞回去。
“你失血過多,還是去無為宮要些靈藥,我給的,你想必也信不過。”
對方咳嗽兩聲:“帝君言重了,明日鈞天瓊宴,帝君是仙界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帝君,普天同賀,紫氣東來,我必不會缺席。”
寒景笑了一聲:“那好,有你露麵,必能增光不少,我這帝君也更名正言順。既是如此,你好好養傷,我便不擾你了。”
他施施然轉身便走。
血,從上首之人的眼角流出,劃過臉頰,滴落在手背上。
細微悶響被無限放大,慘白的手背微微一顫。
“對了。”
寒景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
滄溟抬眼對視,古井無波。
寒景:“你去無為宮要些靈藥,能好快些,我給你,你怕是也信不過。”
滄溟:“帝君給的,自然是好東西。”
寒景哼笑:“算了吧,這話我信,你自己也不信。”
此地處處充斥滄溟氣息,他也不欲多待,掐訣便欲離開。
“且慢。”
這次反倒是滄溟喊住他。
“我自知重傷,非上千年難以複原,已是俯首認命,上界臥虎藏龍,卻未必人人與我一樣,帝君,還請小心為上。”
寒景:“我以為你樂於見到我受傷甚至身亡。”
滄溟淡淡道:“你若死,上界立馬大亂,以我現在的戰力,很難脫穎而出,還不如你好好活著,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療傷。”
寒景大笑,飄然遠去。
感知到寒景的氣息完全消失,祝玄光咳嗽兩聲,將咽不下去的血吐出來。
謝長安從暗處現身,將他扶起。
“寒景來過,其他人就不會再來了。但你將重傷的弱點暴露在他麵前,他素來與滄溟不和,會不會加害於你?”
“他顧不上我。隻要我不與他作對,也不幫著其他人與他作對,他就暫時不會管我。”
祝玄光五指一收,將法陣之力盡收掌中,化為靈氣歸還地上的古卷。
“你從何處找的這卷書,琅嬛仙府?”
“第八層,我本是要擇日去還的,沒想到今日卻好巧不巧派上用場,若非是它,也消除不了寒景的疑心。”欲將書卷收回去的手被按住,謝長安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我的確是為了尋找幫你解除封鎮的辦法才會借出這卷書,但既是連寒景都說法陣無用,我就肯定不會再試了。”
祝玄光這才鬆開手,他方才幾乎失控毀天滅地,又為了應付寒景耗費心力,此時滿麵倦怠遮掩不住,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大有。
謝長安為他拭去嘴角溢出的新血。
“寒景有無數神通,你在他麵前維持身份尚且如此困難,我在琅嬛仙府內,曾與墨城有過交易結盟,隻不知會否被他聽了去?”
“寒景雖有通天鏡,墨城也不是省油的燈,仙府內上仙的一舉一動,寒景無法監視,他尚不可能神通廣大到這等地步。就算能,也沒必要這樣做,平白讓其他人心生忌憚。他不是這等蠢人,不必擔心。”
他斷斷續續說完,無力維持身形,大半重量隻能倚靠對方支撐,兩人親密貼合,氣息交融,幾乎分不清誰的血腥氣傳染了對方。
祝玄光忽然想起,當年自己在長安城外遇見那個滿麵風塵的少女的光景,依稀已經遙遠如前世了,那時候的他,即使自忖算無遺策,也絕不會料到兩人日後會有這樣生死與命數都彼此纏繞的糾葛。
天上地下,唯有這一人,會風雨兼程,來阻他成魔。
兩人靜靜依偎,半晌無言。
即使這一刻無比短暫,也已足慰平生。
“還有一事,我與朱鹮都百思不得其解。琅嬛仙府十五層,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謝長安輕聲問道。
她不想打破這種靜謐與安寧,但外麵晦暗風雨卻不會給他們留出半點餘裕。
祝玄光閉上眼,微微蹙眉,眼珠卻在薄薄眼皮下顫動,這是冥思苦想的表現,極其耗費腦力,尤其對於現在的他而言。
不多時,他睜開眼,麵色比先前更為慘白。
“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