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一章 三司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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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樂來到靈水司前院偏堂之時,堂內正有兩名官員在等待。
一老一少,所謂少,也隻是相對年長一些的而言,也是年過三旬。
見到魏長樂進門,兩名官員同時看過來。
年輕一些的官員已經站起身,皺眉道:“監察院可真是忙得很,大半天都沒人過來搭理,這是看不起刑部,還是不將聖旨放在眼裏?”
魏長樂自然已經了解到,大梁三司衙門,乃是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
監察院設立之前,帝國的刑律都是由三司把持。
三司的職責明確,京兆府負責緝捕,刑部負責審訊,大理寺進行審核以及最終的判決。
不過京兆府的緝捕範圍隻是在京畿道,出了京畿地區,則是刑部派人與地方官府實施緝捕。
此外刑部也隻能審訊三品以下的官員,入了三品,若涉嫌犯案,就隻能是大理寺直接審訊。
隻是監察院設立之後,擁有了監察百官之權,大理寺除了保有審核權,其他權利幾乎都被監察院奪走。
即使是審核權,也並不完全。
刑部報上的案子大理寺或許還能審核,但監察院遞過去的案卷,都會寫明判決結果,大理寺也幾乎不可能打回。
而且監察院設立之後,大理寺也進行了縮減,隻保留了不到一半的官吏。
所以大理寺對監察院自然是恨之入骨。
而刑部和京兆府雖然依舊保有各自職權,但監察院的情報係統遠勝這兩個衙門,所以許多案子沒等這兩個衙門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監察院搶了先。
監察院有裂金司負責緝捕、靈水司負責審訊,與京兆府和刑部的權力重合。
被監察院搶先的案子,兩司衙門就算是惱怒異常,卻也不敢再直接搶回去。
太後之前下旨由魏長樂負責主辦金佛案,還下令三司衙門全力配合,當時魏長樂還隻以為真的可以得到三司衙門的幫助,若有需要,可以調動三司的人手。
但如今從辛七娘的口中已經明白,太後的旨意,其實並不是真的讓三司衙門協助,而是明確告知三司衙門,此案歸屬監察院偵辦,三司不得幹涉添亂。
他知道三司對監察院都是敵視,所以這位刑部官員語氣不善,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位久等了。”魏長樂含笑道。
年長官員這才站起身,打量魏長樂幾眼,問道:“你是.....魏長樂?”
“正是!”
“聽說金佛案主辦官是位膽識過人的年輕人,果然是年輕有為。”年長官員淡淡笑道:“刑部侍郎鄒繁!”
“鄒侍郎!”魏長樂一拱手。
鄒繁又介紹道:“這位是刑部郎中金海!”
魏長樂也是拱拱手。
金海倒也拱手還了一禮,很直接道:“魏長樂,聖上的旨意你可知道?”
“聽說有旨,但旨意是什麽內容,還真不清楚。”
金海直接拿起案上的聖旨,遞給魏長樂。
魏長樂卻並不接,含笑道:“你說就行。”
“太署丞柳永元涉嫌卷入金佛案,聖上的意思,此案由刑部主審,你們監察院也可以配合辦理。”金海道:“部堂大人接旨之後,派我們來將柳永元帶回刑部。”
魏長樂心下冷笑,暗想這京城看似很大,其實很小,各方勢力其實都有耳目。
柳永元昨晚被秘密拘押,這一天不到,此事似乎已經成了人所共知的消息。
“你們怎知柳永元是因為金佛案被監察院緝捕?”魏長樂含笑問道。
金海始終沒有笑容,“你主辦金佛案,柳永元隨後被抓,難道不是因為金佛案?”
“明白了,你們並非有證據證明,隻是憑借想象。”
刑部侍郎鄒繁皺眉道:“魏長樂,這是聖旨的意思,難道你是說聖上憑空想象?”
“聖上在宮裏,如何知道柳永元牽涉金佛案?”魏長樂鎮定自若,笑道:“不還是有人向聖上稟報過?鄒侍郎,不知聖上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大膽!”金海沉聲道:“魏長樂,這話是你能問的?”
魏長樂隻是一笑。
“人在哪裏?”鄒繁向門外瞅了一眼,“柳永元呢?”
魏長樂搖頭道:“我是主辦官,案子還沒完結,人不能交給你們。”
“所以你要抗旨?”金海冷笑道。
魏長樂淡淡道:“我是受太後懿旨辦案,此案沒有完結之前,我若將人交出,豈不是違抗懿旨?”
“魏長樂,監察院確實有監察百官之權,但大梁律法中,可沒說監察院能夠偵辦刑案。反倒是大梁律法明確規定,刑部擁有審訊天下刑案之責。”金海冷冷道:“這些年你們手伸得太長,越殂代皰,三司不與你們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有天子明旨,由刑部主辦此案,如果你們監察院還要阻攔,不但視國法於無物,而且是在抗旨,三司立馬聯名參劾!”
他語氣生冷,卻是底氣十足。
魏長樂很清楚,以前三司忌憚監察院,被監察院率先偵辦的刑案,三司忍氣吞聲不敢搶奪。
但如今刑部得到了皇帝的聖旨,那自然是底氣十足。
這當然不是一道旨意那麽簡單,實際上就是皇帝陛下的一個態度。
明明知道監察院在主辦此案,卻下旨令刑部主辦,這分明是皇帝陛下在給刑部撐腰。
如今三司衙門同仇敵愾,又有了皇帝陛下撐腰,金海這位刑部郎中自然是底氣十足。
“言重了。”鄒繁畢竟老成持重,心知即使有皇帝撐腰,卻也不能真的與監察院撕破臉,微笑道:“魏長樂,都是為朝廷辦差,如果你拒不交人,可以讓監察院向聖上稟明。刑部要向聖上複命,隻能說你魏大人抗旨,沒什麽私怨,隻是如實稟報。”
他曉得監察院擁有監察百官之權,一旦撕破臉,監察院可以不管金佛案,搞不好就會衝著刑部的官員去。
刑部官吏十有八九都是屁股不幹淨,隻不過是屎多屎少的問題,監察院真要去查刑部官員,一查一個準。
“鄒侍郎,恕我直言,這道聖旨其實不清晰。”魏長樂看著鄒繁道:“我不明白,聖上是讓監察院移交金佛案的主辦權,還隻是移交柳永元這個人?”
“這有區別?”金海皺眉道。
魏長樂點頭道:“當然有區別。如果隻是移交金佛案的主辦權,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去偵辦,監察院不會主動插手。”
“嫌犯不交給我們,我們如何偵辦?”
“所以你們覺得柳永元是金佛案的嫌犯?”魏長樂含笑伸手,“證據呢?拿出柳永元是金佛案嫌犯的證據,我立馬交人。”
兩名刑部官員都是一愣,對視一眼。
魏長樂抽絲剝繭推論出案情,甚至拿到了至關重要的證據,但這一切刑部可沒有。
“你們無法證明柳永元牽涉金佛案中,又有什麽道理抓人?”魏長樂歎道:“刑部辦案,難道是沒有任何證據先抓人,抓了人之後再去找證據?”
兩名刑部官員頓時難看至極,卻又帶著尷尬之色。
“那監察院為何抓人?”金海不甘道:“你們難道有證據?”
“當然有啊。”魏長樂笑道:“不過監察院找到的證據當然不可能交給刑部。”
鄒繁道:“魏長樂,聖上讓刑部主辦金佛案,那麽牽涉案子的嫌犯和證據,監察院都要交出來。”
“誰說監察院緝捕柳永元是為金佛案?”魏長樂淡淡道:“他被緝捕,是因為其他案子。”
金佛案太複雜,可以分割成好幾個小案子。
柳永元的投毒計劃雖然駭人聽聞,但這隻是他的計劃,並未付諸現實,當然不能因為對方腦子裏有計劃就治罪。
但謀害藥王三老,致使三老二死一失蹤,這卻是實打實的殺人之罪。
最要緊的是,柳永元已經自盡而亡。
這時候能交出去的隻是一具屍首。
這個節骨眼上,嫌犯死在監察院,這當然不是小事。
一旦傳揚出去,肯定會被對手抓住把柄。
魏長樂自然要給監察院爭取一點時間,妥善處理此事。
見兩名刑部官員臉色難看,魏長樂笑道:“所以不交人,並不是抗旨。你們如果實在要帶走柳永元,可以向聖上請旨,再頒下一道旨意,說明刑部緝捕柳永元的理由。帶來理由以及證據,我一定遵旨交人!”
金海還要爭執,鄒繁卻知道魏長樂嘴皮子利害,道理上也確實爭不過,抬手攔住金海,看著魏長樂,含笑道:“你說的有道理,那麽刑部立刻去請旨!”
他也不廢話,帶著金海快步離去。
聽到身後腳步聲,魏長樂回過頭,見辛七娘正笑盈盈看著自己。
“司卿大人,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可真不想和他們扯嘴皮子!”魏長樂歎道。
辛七娘嫵媚一笑,“可別說的這麽好聽。人是你在麵前死的,你是主辦官,消息傳出去,你的麻煩最大。”
“現在怎麽辦?”魏長樂道:“刑部肯定去請旨,下一次聖旨讓監察院直接交人,那可就糊弄不過去。我是主辦官,再要抗旨,皇帝要的是我腦袋。”
“你天不怕地不怕,還怕砍腦袋?”辛七娘輕笑一聲,道:“別擔心,你是我手下幹將,我怎能眼看著你被砍?你跟我去見老頭子,他帶你進宮見太後。你將情況稟明太後,太後自然會處理。”
“去見院使?”
辛七娘也不廢話,轉身便走,魏長樂急忙跟上。
跟在辛司卿身後,看著她如水蛇般的扭動的腰肢,款擺腴臀,飽滿豐實,風情搖曳,令人欲醉。
“大人!”還沒走出靈水院,一名夜侯迎麵跑來。
辛七娘蹙眉道:“又出了何事?”
夜侯卻是看向魏長樂,恭敬道:“大人,不良將,剛剛有個姓喬的在坊門外急報,柳家布莊的東家被京兆府的人抓了去,讓我們迅速通報不良將!”
“柳姐姐!”魏長樂臉色一寒,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