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

    充滿陰風的一個山頂，一個僧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袈裟，在那黑色的袈裟上，有紅色的紋路，那個紋路像一個符咒，卻也像……

    薑微看了看，眼熟。

    那袈裟上的圖案，更像是命盤。

    那個妖僧給薑大壯的命盤，圖形一模一樣。

    “我們是誰？”薑微挑了挑眉，身邊的人，有溫卿言，有溫卿雅，還有司途生。

    遙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她的狙擊槍，高高的舉起。

    而在楊崢的身邊，是郭沫潔，她的手裏，拿著望遠鏡，提前給楊崢報點。

    剩下的其他人，都守在兩個人的身邊，他們是最堅實的堡壘，要動裏麵的兩個人，就要先踏過他們的屍體。

    薑微手裏把玩著一個命盤，這個命盤並不是薑大壯那個，薑大壯那個，還在自己的空間裏呢。

    而她手上的命盤，是一個特殊的命盤。

    這個命盤，是鴛鴦的身上發現的，自從鴛鴦去熱帶雨林做一個任務，然後遇到了一個替命的人。

    他的身上，被下了命盤，生命在流失。

    整個龍組都找不到原因的時候，這才請了薑微，薑微找到了這個命盤，和薑大壯那裏搜出來的命盤一樣。

    “替命，那命真的到被替的人身上了嗎？”

    薑微看著他，好像談天說地一樣，那個妖僧的手上，握著一柄禪杖，禪杖如同幹枯的樹木一般。

    在禪杖的頭部，那幹枯的樹杈上，掛著的是一個個的命盤，足足上百有餘，有的命盤暗了，有的命盤亮著，還有的命盤變成了幹枯的樹木顏色，永遠的掛在了上麵。

    妖僧看著薑微，手裏握著禪杖，看著周圍布下的一切，笑得如同普動眾生的菩薩。

    “阿彌陀佛！”

    “施主命中該有此劫，既然已經渡過了，何必尋求因果。”

    他帶著佛祖一般的笑容，仿佛一個包羅萬象的人，看著一個胡鬧的小輩。

    薑微挑了挑眉，張口笑了出來。

    那淩冽的晚風，那不斷碰撞的命盤禪杖，還有妖僧的袈裟，金光一縷縷的閃過。

    “尋求因果？”

    “大師倒是看不開了。”

    “我隻是……”

    “除妖罷了！”

    話還沒落下，她整個人已經衝了上去，其他的三個人，緊隨其後。

    之前風平雲靜，此刻在這座山，有著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混戰。

    “你是道家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妖僧突然出口。

    不！

    三個道家人！

    他的問題，沒有人給他解惑，戰場上，那淩冽的寒風，不斷的發出嗚嗚的轟鳴聲。

    山裏，被一股黑色的霧氣所籠罩。

    “朝門溫家，好樣的！”

    那個妖僧的禪杖，揮退了溫卿言和溫卿雅。

    薑微和司途生對視一眼，兩個人再一次的撲上去，他們的機會隻有一次。

    鴛鴦已經等不及了。

    他們為了找到這個妖僧，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財力，最後還是溫老給了薑微方向。

    “別人找不到，但是你可以。”

    “你的身上，一直都有他下的替魂引，但是你自己破了自己命，也走出了自己的劫難。”

    “可是替魂引不會消散。”

    “小徒弟，咱們道家，國家有難，所有道士下山救國。”

    “當國家劫難已過，我們道家死了太多人，歸隱山林的人，已經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

    溫老看著眼前，他最得意的小弟子，“道家有雲，隨心隨性隨行。”

    “微微，那替魂引，會給你指引方向。”

    溫老沒有說明白，但是薑微卻想明白了。

    隨心隨性隨行，她來到了這裏，看到了她一直埋藏在深處的敵人。

    其實，這些年，她從未放棄過找他。

    為了母女分別的媽媽，也為了自己。

    “可惜了，你們修行不足。”

    “薑微，你依舊是微不足道的微。”

    微不足道……

    這個詞，讓前世的薑微，懦弱了半輩子，直到遊醫，看著那些貧苦的人，看著那些在底層一點點掙紮的人，看著那一個個充滿希望的眼睛。

    她的微不足道，比起那些希望來說，才是真的微不足道。

    所以，她走出了自己的畫地為牢。

    今生。

    這個詞，從來都不會困住她。

    “就你這修行，吸了那麽多不甘的冤魂，也不過如此啊！”

    司途生帶著吊兒郎當的笑聲，直接一巴掌給妖僧給扇回去了……

    那一巴掌扇下去的時候，薑微直接踹了一腳，隨後她才反應過來，看著那又飛走的妖僧，“對不起，本能了！”

    那高高飛起的妖僧，就在要落下去的時候，猛然看向了司途生。

    “你的命盤……”

    “怎麽會？”

    司途生已經超過了二十四歲，他是短命之相。

    薑微的出現，蝴蝶的翅膀煽動，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

    “你不是修道之人，你也不是禪修之人，你是誰？”

    普通人，怎麽會對他的禪身造成傷害！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如果說薑微的出現，給他製造了危機，讓他選擇了逃離。

    那司途生的出現，一切的反常，讓妖僧開始懷疑眾生。

    “我修命！”

    “要你命！的命！”

    司途生冷冷一哼，就是這個畜生，讓他媳婦兒前一世過得那麽痛苦，就是這個畜生，讓他的小青梅分開這麽多年。

    就是這個畜生，讓薑姑姑骨肉分離，最終命喪任務裏。

    想到昏迷時候做的那個夢，每次想起，他的心髒，都好像被抓著一樣。

    那個時候的微微，該是多麽無助和恐懼？

    “你該死！”

    司途生的腳，直接踹了出去。

    溫卿言和溫卿雅對視一眼，兩個人也出手了，他們的實力沒有小師妹厲害，但是他們也是溫家人，他們不能墜了師父的名頭。

    沒有人說話，妖僧自顧不暇，楊崢的子彈，一槍……一槍……

    槍槍都打在妖僧的身上，那子彈被彈開了，可是那一次次的衝擊力，依舊讓他氣血翻湧。

    跑，跑不了，打，打不過。

    “你們找死！”

    手裏的禪杖，被他畫了一個圈，那偽善的麵容，終於慢慢退去，露出了一張猙獰的臉。

    薑微笑了笑，手上的銀針，輕輕地收了起來，“不裝了？”

    司途生站在她的身邊，四個人對視一眼，然後又一次地攻擊。

    可是……

    “哈哈！”

    “既然你們想死！那就把命留下吧。”

    妖僧開始癲狂，身上出現了多個出血點，可是他身上的血，並不是紅色的，反而帶著漆黑的顏色。

    禪杖爆炸了，那妖僧的身體，化作了一片片的碎片。

    司途生把薑微護在懷裏，薑微卻拉著三個人，直接進入了空間。

    “指揮！”

    “指揮，你在哪裏？”

    “指揮！”

    “看不到，黑霧不散，我們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郭沫潔搖了搖頭。

    所有人的神色，都充滿了焦急。

    而……

    “這裏是……”溫卿言看著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藥田，整個人都充滿了興奮的神色。

    他拉了拉薑微，不過眼神卻看向了藥田，“小師妹，不用告訴我。”

    “這裏肯定是天堂，你帶我們過來不容易。”

    “師兄什麽都不要，就是有小的，不要的藥草，能不能給師兄一點？”

    溫卿言看著那一片片的藥田，眼睛都移不開了，羨慕的汗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溫卿雅也在看著，不過他直接把大師兄撞到了一邊，“你一個西醫，要什麽藥草啊！”

    “小師妹，師姐要的不多，就想要這個，現在項目組自己培育，太慢了。”

    “師姐拿什麽給你換呢？”

    “錢？藥的種子不行，那些本來就是給你搜集的，不能換。”

    “對了，師姐剛剛得到了一套金針，師父的金針你都不舍得用，用師姐給你的那套，好不好？”

    兩個人，都是醫生。

    而且通過師父的教導，雖然溫卿言更偏向於西醫一些，但是對藥草，有著天然的喜愛。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

    “我們要出去了。”

    外麵黑霧依舊很濃鬱，可是他們消失太久，會讓戰友們擔心的。

    司途生什麽都沒說，看著空間的屏蔽上，那一個印記，他想起了自己丟的一枚翡翠葉。

    不過……

    四個人直接出了空間。

    時至今日，薑微帶隊進入了龍組，她的身份，她的能力，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擔心受怕的人。

    “指揮！”

    “指揮！”

    那一聲聲的呼喊，還有腳步慢慢的靠近。

    “我在這裏。”

    薑微說話的時候，還招了招手，不過黑色的濃霧，實在是太濃鬱了，伸手不見五指。

    “指揮！”

    所有人快步跑到前麵，看著薑微站在那裏，除了衣服有些亂，發絲也有些淩亂外，身上沒有什麽受傷的地方。

    楊雲走到薑微的身邊，還是上下檢查了一下，隨後不放心的問了問，“受傷了嗎？”

    每一次，她都忍著，為了不讓大家擔心，有什麽疼，都自己咽下去。

    薑微搖了搖頭，伸了伸手，踢了踢腿，在楊雲的眼前轉了一圈，“我的鷹同誌，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沒受傷？”

    看著她的表情，剛剛的動作，都沒有什麽故作堅強的感覺。

    楊雲這才鬆了一口氣，“還不是你逞能習慣了，讓我也習慣了？”

    大家的臉上，都帶了幾分笑容。

    薑微四個人，帶著身後的人，往裏走。

    別的什麽都沒看到，卻看到了那根禪杖。

    上麵的命盤，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

    明明暗暗。

    “它怎麽辦？”

    薑微看著禪杖，看著上麵的濃濃的黑色霧氣，“怎麽辦？”

    她對著司途生伸出手來，司途生的腰間，掛了一串著水壺，別人不知道是做什麽的，甚至司途生自己也不知道。

    “抓住它。”

    薑微挑了挑眉，隨心，隨性，隨行。

    師父告訴了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出發前，讓司途生帶上了水壺，裏麵放的都是空間泉水。

    “澆，所有人，一起澆。”

    大家並不知道微微要做什麽，不過戰友們早就習慣了聽命令。

    溫卿言和溫卿雅，出於疼愛小師妹，小師妹讓做什麽，他們就會做什麽。

    一時之間，所有人打開了水壺，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就這麽驅散了幾分黑霧。

    那根禪杖不斷地閃躲，司途生的手，卻死死按住了他。

    壺水裏的水，澆灌在它的身上，那黑色的霧氣，慢慢地消散，那禪杖好像很疼一樣，居然不斷地在發抖？

    直到……

    黑色的霧氣，全部消散了。

    而那幹枯的樹枝，慢慢的長出了新生的枝葉，所有的命盤，碎裂了，消失了。

    無論是亮的，還是暗的。

    “歸隊！”

    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人說話。

    那一刻小樹，就這麽栽在了這個山坡上，一點點地長出枝葉，是一棵榆樹。

    龍組，非自然小組。

    他們處理著一切，保護國家，卻不能被百姓知道的事兒。

    在龍組基地裏的鴛鴦，那越來越蒼老，漸漸出現褶皺的皮膚，突然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那淡淡而沉重的呼吸，也慢慢恢複了輕盈。

    “鴛鴦，鴛鴦。”

    守在鴛鴦身邊的鴆和烏鴉，兩個人瞪大了眼睛，即使處理了很多非自然事件。

    眼前的一切，依舊讓他們感覺到神奇和不可置信。

    鴛鴦緩緩的睜開眼，“隊長回來了嗎？指揮回來了嗎？”

    指揮！

    在這些年裏，薑微不再隻是小隊伍的指揮，是整個龍組的指揮。

    每一次出任務，薑微的指揮勝率，百分之百，而且無人死亡。

    就算是有受傷的人，大家也不會忘記，他們的指揮，還有一套神奇的施針術，以及一把神奇的手術刀。

    起死回生，啄木鳥或許不行，但是……

    指揮可以！

    ……

    “你不問問嗎？”

    月光下，兩個人傲然挺立，兩把已經出鞘的劍，帶著全部的鋒芒。

    那個空間，那個充滿神秘的地方，那一方方看不到邊的藥田，那一個如同大別墅一樣的屋子，還有碩果累累的果樹，以及一方菜園子。

    這麽多年過去，空間不斷地在擴張，裏麵的藥草種類，已經有幾千種。

    她喜歡種子的消息，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脛而走，每一次，大家但凡碰到藥草種子，都會給她帶回來。

    司途生輕輕的笑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是那片翡翠葉子嗎？”

    他緩緩伸出手，在他的掌心，放著一片翡翠葉子，和當初的翡翠葉子一樣。

    薑微愣愣地出神，然後抬起頭來看他。

    “這一片，就是那一片。”

    司途生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臉，即使他細心喂養這麽久，偏偏依舊存不下什麽肉。

    “怎麽會？”薑微瞪大了眼。

    “你知道嗎？這片翡翠葉子，是薑姑姑送給我的。”

    “在那次她出任務前，她送給了我。”

    司途生拉著薑微的手，輕輕的揉捏著她的手指肚，能感覺到一股軟軟的觸感。

    “它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本來該屬於你。”

    司途生輕輕的笑了，看著身側的姑娘，她的另外一隻手，磨搓著這片翡翠葉子，仔細的感受著上麵的紋路。

    “而且！”

    “我的骨頭的異常，你早就知道。”

    “但是……”

    “以前並不是這樣，以前雖然堅硬，可刀也能砍破，槍也能打透，之前的胳膊受傷，就能看出來。”

    司途生看著薑微，臉上滿臉的笑意，不再是那個吊兒郎當的人。

    “後來呢？”

    薑微側過頭，手裏翡翠葉，和前世自己找到的那一片，一模一樣。

    自己的空間，是穿越帶過來的。

    司途生手裏的這一片，是這一世，沒有發生救她的事兒，自然也沒有丟的事兒。

    “後來，我的骨骼越來越堅實。”

    “我猜測，和你的那片有關係。”

    在那次昏迷的夢境裏，並沒有發生改變的事兒，這一世發生了。

    微微的空間，自己的骨骼，密切相關吧。

    薑微皺了皺眉，看著他，深深的凝視，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一些什麽。

    她總感覺，他知道一些什麽。

    這種感覺，格外強烈。

    但是……

    他那雙狐狸眼睛裏，依舊如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微微……

    司途生看著她的樣子，嘴唇輕輕的勾起，氣息漸漸平和。

    “薑微，我還記得，那輛寺越城開往京都的火車，我救下的那個女孩。”

    “薑微……”

    薑微猛然瞪大了眼睛，前世的記憶，她沒有說給任何人聽過。

    “那次爆炸後，昏迷的時候，我陪你走完了前世和今生。”

    “別怕。”

    “你找到我了。”

    “以後，我保護你。”

    原來……

    那麽早……

    原來……

    “不怕我是一個怪物嗎？一個死而複生的怪物？”

    司途生拉過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我也是怪物。”

    “微微，我們一直都是同類。”

    風，輕輕地吹過她的發絲，落在兩個人牽手的地方，帶著清涼。

    可是兩個人，相視一笑。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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